第39章 奥兹的条件
“那么真遗憾。”
“或者,我和你联手,我们一起寻找‘崩裂’!而图利奥的事情,就当做从未发生过。你现在安然无恙不是吗?我想你的父亲也会赞成我的建议!”
“如果我自己能设计研发最先进的系统,为什么要去追求已经过去的神话?”
楚风顿住了。
他没有想到奥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已经进入了我的星舰,是否做好了无法离开的准备?”
奥兹开口问。
“小子!你太狂妄了!”楚风的怒意顿然沸腾,“你想在这里杀了我吗?”
偌大的会客厅里,空气开始回旋震动。
楚风的守备军目标锁定了奥兹。
“分解了这个小子!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无法离开!”
奥兹的发丝被气流卷起,拉扯着,几欲断裂。
他的衣物上,微粒浮起,这是被分解的前兆。
而楚风,则仰起了下巴,眼眸中毫无温度。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与其向奥兹·法恩示好请求原谅不如就此毁掉他,至少这还能坚固他与图利奥之间的合作关系。
就在楚风一鼓作气分解奥兹的瞬间,强大的力量反噬而来。
楚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细胞不受控制地即将扩散,他费尽了全力才稳固了自己。
气流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的脸都吹裂。
他下意识抬手遮挡,一切却骤然静止。
奥兹·法恩保持着闲适的坐姿,静静地看着他。
“你就只有这一点本事吗?”
楚风愣住了。他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所有带来的部下竟然全都消失了。
不,他们是被奥兹分解了。
恐惧的感觉如同崩裂的彗星,骤然压上他的心头,他的背脊冒汗,身体失重一般失去控制能力。
他带来的,都是守备军中的精英,就这样全军覆没,对于楚风而言这不仅仅是沉重的打击,还意味着他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事已至此,不如拼命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巨大的星舰来到了“星云”的身侧。
银黑色的表面在移动过程中光影也跟着发生微妙的变化,仿佛有星子流动起伏,恢弘却不失灵动。它是暗夜中的行者,悄无声息地靠近着“星云”。
“星云”的系统向奥兹发出警告:“警告!警告!不明星舰接近,进入危险距离,已干扰我方t区至n区制动!”
这就好比在黑暗中划了一根火柴,原本绝望的楚风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
能够干扰“星云”的制动,这说明对方的星舰绝不普通。一艘星舰接近另一艘星舰绝不可能像这样毫无预兆,只能说对方的星舰是潜行高手,擅长奇袭。
而拥有这样的驾驶技巧的,楚风只能想到那个人。
他下意识望向透明墙壁,仅能看见那艘星舰的尾翼,是“凝望”!
除了“凝望”,他想象不到第二艘星舰拥有这样特别的螺旋式尾翼,能够在星爆中规避所有阻力,以最大动力脱离引力。可宋沛流不是还在边界吗?难道是有人通知他回来了?
这时候,奥兹收到了来自宋沛流的登舰申请。
“您好,奥兹·法恩阁下,我是‘凝望’的舰长宋沛流。我的接近没有恶意,只是我听说我的弟弟宋枭和你在一起。现在已经快到早餐时间了,我能接他去上课吗?”
宋沛流的声音里充满成熟男人的醇厚与自信,没有咄咄逼人的锋芒,谦和却又让人能隐隐体会到他的实力,绝不敢轻举妄动。
“允许登舰。”
奥兹冷冷看了楚风一眼,起身离开了这间会客厅。
良久,楚风才呼出一口气,他的背脊已经湿透了。他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心脏狂跳起来。
已经多少年,他没有如此狼狈过了呢?
奥兹走到了星舰的入口,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从“凝望”号走出,在天空中信步而来,脚下仿佛踏着夜色,周身流露出从容的风度。
他踏入“星云”时,向奥兹颔首一笑。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亲自来接我。”
宋沛流有着清俊的眉眼,他跟随在宋燃的身边多年,经历了数之不尽的大小战役,身上却没有丝毫杀气,相反儒雅得就像研究院里的学者。
他不像楚风,带着大批的部下。他只有一个人。
“我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无礼。”
奥兹的声音是冰凉的。
宋沛流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星云”的内部格局。
“你让我很惊讶,奥兹。你几乎完美地再现了‘崩裂’的内部。我不明白那些觊觎着‘崩裂’的人为怎么会看不到‘星云’的潜力。”
“它只是像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崩裂’。两者的能量循环天壤之别,我离宋燃老师还差得很远。”
“我很高兴听到你叫宋燃为‘老师’,所以我是否可以猜想,宋枭跟在你的身边是很安全的?”
奥兹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房门滑开的瞬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和房间外部的冰冷天差地别。
偌大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
床上蜷着某个人,卷在被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宋沛流走到床边,低下头来,注视着宋枭的额头和鼻尖,唇上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食指轻轻在宋枭的鼻头上点了点。
“他睡觉的样子,和宋燃一模一样。”
宋沛流的声音很轻,他的目光延伸得很远。
“很抱歉,我没有见过老师睡着的样子。”
宋沛流淡然一笑,转过身来:“宋枭从小就很会睡觉,哪怕是爆星雨都很难将他震醒。而宋燃总是说,小孩子睡觉睡的多,就会变得聪明……不过比起怀念过去,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和你谈一谈,奥兹。”
“是关于图利奥的吗?”
奥兹眼中原本的温度在瞬间冷却下来。[!--empirenews.page--]
“我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有仇必报也是法恩家的行事风格。我听说,楚风也在‘星云’上?我想我们三个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你想我放过楚风?”
“是的。他死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这么多人看见他登上了‘星云’,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图利奥联手暗算你。你杀了他,这将引发战争。”
奥兹仰起了下巴,漠然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不会输。”
宋沛流笑了:“所以你确定你能赢过我吗?”
“您确定您想要与我为敌吗?”
他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少年的锐利与从容。
“我确实不想。宋燃花了很多的精力来教导你,你会是个可怕的对手。”
宋沛流笑了。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料想到这个孩子会成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奥兹在宋枭的身边坐下,手指没入宋枭的发丝之间,手腕折起一个柔和到与他冷峻表情截然相反的弧度,他抬起头来对宋沛流说:“你让我带走宋枭,我就放弃对楚风的报复。”
“什么?”宋沛流目光一暗,温暖的空气也变得紧张起来。
“楚风并不信任您,并且一直找机会想要除掉您。各个象限有势力的家族都在盯着宋枭,他们都想要通过宋枭找到‘崩裂’。您在第六象限边界的巡弋,真正想要保护的从来不是楚风这个领主,而是宋枭。但是你很快就无法保护他了。”奥兹用冰冷而平缓的语气陈述了事实。
宋沛流笑了:“很有意思。你要带宋枭走,难道不是为了‘崩裂’吗?”
“不是。”奥兹毫无回避地与宋沛流对视。
他是坦荡的。
“那是为了什么?”宋沛流问。
“这是我的事。”奥兹的手从宋枭的脑袋缓缓滑到他的后颈,缓缓收拢,“阁下,答应我,宋枭会比现在安全。回绝我,你很清楚,他的结局是什么。”
宋沛流明白奥兹的暗示。
即便此刻宋沛流就在宋枭的身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阻止奥兹轻松地杀了他。但幸运的是,奥兹并不是真的要杀宋枭,他只是给宋沛流一个警示而已。可其潜入宋枭身边别有所图的人却不一定。
“法恩家族一向看中承诺。但宋枭并不是我同意让你带走就可以。我必须让宋家大部分人都点头。但是在这之前,你是否能先放下与楚风之间的过节呢?如果宋家真的同意了,你也希望能平和地带着宋枭安然离开,对吧?”
“当然。”
奥兹起身,宋沛流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房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宋枭睡得这么沉。他好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宋沛流问。
“您不是说了吗?只要他睡着了,就算爆星雨也没有办法让他醒来。”
当他们来到会客厅的时候,楚风已经不在了。
“他溜的可真快。”宋沛流抿起了唇,目光依旧沉静,看不出是感叹还是嘲讽,“这样吧,宋枭我就带回去了。还有人在担心着他。据我所知,您父亲的舰队已经到达第六象限的边界,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到达首都星。我会和楚风领主沟通,尽快修复两个象限之间的关系。”
“不要忘记考虑我的提议。”
“当然。晚安,奥兹。”
离开“星云”的时候,宋沛流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他低下头来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宋枭,纤细的脖颈,柔软的发丝,任何人都能够轻易毁掉他。
奥兹·法恩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但也是一道迟早要解决的难题。
当宋枭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邵沉——邵沉——我饿了……”宋枭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叫嚷了起来。
可是几分钟过去了,他都没有得到回应。
蓦地,他想起自己好像是在奥兹·法恩的星舰里。奥兹那家伙才不会理他饿不饿呢!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他发觉眼前的一切都无比熟悉。
他回家了?
他什么时候回家的?
宋枭捶了捶脑袋,掀开被子,刚跳下床,走出门。
“邵沉?邵沉——”
整个宋家空落落的,所有的仆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宋枭用联络器联系邵沉,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和奥兹偷偷离开这里潜入科学院的事情绝对让邵沉生气了。宋枭赶紧打开联络器。
“邵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等等,这样说不好,邵沉一定会说“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去你还是要去,那就是不在乎我的想法了?”
取消发送。
“邵沉,我成功炸开了中央研究院哦!你都没有看见陆信的表情,实在太好笑啦!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走出穿梭舰,陆信没有看见我!”
这样说也不好啊,邵沉肯定会更生气,然后反问“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做的很对,不需要我了?”
赶紧取消。
“邵沉,你不要不理我啊!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保证什么都告诉你!”
还是不对啊,邵沉一定会挑一挑眉梢,用温和的语气说“你的保证根本不可信”之类……
宋枭把自己的脑袋抓成了鸟窝。
“邵沉!你这只忠犬竟然不理主人了,我要弃养你!”
他不敢发送啊……要是发送了,邵沉一定拍拍屁股爽快地走了。
宋枭闷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苦恼。
这一切都是奥兹·法恩惹的祸!如果他小心一点没有被图利奥暗算,如果没有好死不死被他捡到,就根本没有给他冒险的机会了嘛!也就不会惹邵沉生气了……
肚子在咕咕直叫,可就是没有人给他送东西吃。
也没有跟他说话。
他有一种自己完全被抛弃的感觉。
这简直就是冷暴力![!--empirenews.page--]
宋枭气哄哄开启联络器,张大了嘴巴,可说话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没骨气。
“邵沉,你在哪里啊。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了……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瞒着你做了那么危险的事情,但我只是想我研究设计的系统有价值。就算证明这个价值的代价也许会很沉痛,我也不后悔。我想……你虽然会生气,但你会理解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几分钟之后,还是没有回答。
宋枭躺在床上蜷起身来,对着联络器可怜兮兮地说:“邵沉……你快回来吧……你的小主人快饿死了……”
还是没人理他。
宋枭就快哭出来了,他的忠犬什么时候这么“任性”过啊!
“邵沉……对不起……”
房间里静悄悄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当那个身影来到床边,倾下身来的时候,宋枭猛地张开手臂,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邵沉!你太过分了!我都快饿死了你怎么才回来!”
对方的表情淡淡的,没有像从前一样去拍宋枭的背脊。
“我不认为您需要我。”
“我很需要你!我怎么会不需要你呢!我已经说了很多遍的对不起了!这表示我在内疚啊!”
宋枭的心中对邵沉又踩又踢,搞没搞错,你竟然到主人面前摆脸色!
邵沉挪开了宋枭的手臂,坐在床边与他对视,有一种比平常要认真百倍的意味。
“小主人,我问你,如果再让您重新选择一次,您会和奥兹·法恩一起去冒险,还是会听从我的建议?”
“当然是……”
邵沉的手覆上宋枭的唇,认真地说:“不要回答的太快,小主人。你已经隐瞒了我两次了,我不希望还有第三次。无论您的答案是不是我想要听到的,我都会尊重您的决定。”
宋枭闭上了眼睛,仔细地思考。
“邵沉,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和奥兹·法恩驾驶穿梭舰去中央研究院。你知道的,我向往的从来都不是安逸温柔的生活。我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被溺毙在这样的安逸里。哪怕此时此刻,回想起那种在矩阵中穿梭的畅快感,我的手指仍旧会发热。我不需要胜利,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能做到什么?我不是水族箱里的人鱼,我有属于我自己的野心。”
邵沉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宋枭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也许我只是在嫉妒奥兹·法恩。他证明了与您的默契,而我却是束缚您的阻力。”
得到邵沉的谅解,宋枭顿然觉得轻松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是我的阻力呢?你是我最信任的后背。”
“小主人,还有一件事告诉您。”
“什么?”
“您是被宋先生从‘星云’上带回来的。”
“什么——宋沛流回来了!”宋枭猛地从邵沉的怀抱里挣脱,瞪圆了眼睛看着邵沉,“我没让你联系宋沛流啊!”
邵沉狡黠地一笑:“就像您对我有所保留一样,我也有自己的判断。如果宋先生不回来,有谁能缓解第六象限与法恩家族之间的矛盾呢?”
“……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风堡。法恩家族的人也来了。”
“哦……那就是要谈很久了……又要被宋沛流说教了……”宋枭倒回了床上。
“小主人,您不是觉得饿,要吃东西吗?”
“不想吃了。宋沛流回来了,我没有胃口了……”
“是的,您确实需要给宋先生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啊……烦死了!”
宋枭索性翻过身去,但最后还是没有抵御住邵沉做好的美食。
他一边吃着一边问:“为什么家里的人都不见了?”
“为了让您体会一下被冷落的感觉……”
“邵沉,你的报复心理太重了!”
“如果您觉得我是在报复的话,那么有一个重要消息,我就不告诉您了。”
“什么重要消息?”宋枭不认为邵沉此时会告诉他什么好消息。这家伙肯定暗搓搓地还在生他的气。
“在您熟睡的时候,西维尔亲自来看望过您了。”
“什么!”宋枭差一点被食物给呛死,他扣住邵沉的肩膀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西维尔来看我了!”
天啊!那不是普通人,是他心爱的西维尔!
“我告诉了他,您安然无恙。”
“然后他就走了?”宋枭的脸垮了下去。
“不,我让他进来看了看您。然后他问起了您为什么会和奥兹·法恩在一起,以及那天对中央研究院的袭击您是不是也参与了?”
“你是怎么解释的?”
“宋先生以及奥兹·法恩对外的解释是,您与奥兹打了一个赌,您认为奥兹不可能驾驶穿梭舰入侵中央研究院,您认为没有人能攻克宋燃设计的系统。奥兹为了证明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于是带着您,冲入了中央研究院。”
“哈?有人会相信这个解释吗?楚风会买账?”宋枭怎么听怎么觉得荒谬。
“很多时候,关系破裂的双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复合而已。这个理由是真的还是假的并不重要。”
宋枭捂住眼睛:“我不认为奥兹·法恩会承认这个理由。”
“他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对于双方而言已经足够了。”
“真离谱……这么大的动静就只是两个十几岁少年之间的意气之争?西维尔才不会相信。”
“他当然不信。所以我来通知您另一个消息,明天晚上,风堡将会举行一个晚宴,欢迎法恩家族的使者。晚宴上,汉弗莱斯家一定会出席,您可以尽情地向西维尔解释。”
宋枭沉默了。
他所追求的势力平衡已经恢复,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向西维尔解释一切。
“您在想什么?”
“我觉得我会被西维尔揍的很惨。”
“您一向都被揍的很惨。另外,宋先生今晚会回来用晚餐。”[!--empirenews.page--]
“哦……那我现在多吃一点,晚餐就不吃了。”
“……那是不可能的。”
宋枭本来想趁着邵沉不注意就溜出去,晃悠一整个晚上不回来,避开宋沛流,但他还是找不到任何机会。
每一天的晚餐,都是邵沉陪着宋枭坐在床上吃的。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可以边打游戏边吃,或者边看露丝比的表演边吃,但是现在他却必须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不怎么利索地拿着筷子。
为什么还是筷子?这种古老的传统什么时候才能被高新的科技所取代?
宋枭习惯了勺子,筷子戳了半天也没夹起什么来。
更不用说他对面那个气质优雅又有着成熟风度的男子让他心情很暴躁。
对方笑了笑,轻松地将菜夹起,放进他的碗里。
“感觉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一下子又长大了。”宋沛流的声音是平稳的,但却能听出一丝惆怅。
“哦。”他们快要两年没有见面了,他当然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