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思维的尽头
宋枭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之中的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永无止境的深渊，拖拽着他的视线。
空气纷乱着掀起对方的发丝，拖拽着他的衣领，像是要将他扯离自己的身体。
他忍不住……想要抓住一切。
可所有他试图抓住的东西都要散开一般。
宋枭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思维宛如被切断了一般根本没有衔接在一起。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只知道那双眼睛很美，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也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
那双眼眸之中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
“宋枭，你必须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否则你不但会分解我，也会分解你自己，明白吗？”
对方的声音是沉稳而冷静的，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从容应对。
只是分解……分解什么？
宋枭无法完全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但却对对方无条件地完全信赖。
对方俯下身来，宋枭能感觉到他的十指与他相扣，压在他的耳边，明明自己的领域完全被对方所侵占，宋枭却丝毫没有抵抗的意识。
他越是接近，宋枭就越是感到安心。
直到对方覆在他的耳畔，用平静的声音对他说：“宋枭，想象你自己在海上航行……风很大，海浪很汹涌，随时随刻都会完全将你吞噬……但是不要生硬地反抗，不要试图改变大海，去感受潮涌，顺应态势，随着波浪的弧度冲向最高处……即便是坠落也要坦然接受……”
宋枭在脑海中不断勾勒着对方所描述的画面，一切变得生动，他的思维在对方的声音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你的前方，是海的尽头……所有的海水都将落入那个深渊。你听到了隆隆水流垂落的巨响。”
宋枭的手指轻轻一颤，瞬间感到失重。他的喉间一阵紧张，就像求救一般扣紧了对方的手指。
“不要害怕，你要相信自己可以飞过去，就算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会终结于此，但你的思维不会。
在那个世界里，不要被自己见过的任何景象所束缚，无论是空间还是重力，你决定一切。你想要随着海水落下去，还是让你的思维永无尽头？”
宋枭吸了一口气，想象自己如同羽毛一般离开了海水，漂浮在空气之中。当所有的一切落入深渊时，他却乘着风不断向前飘去，而他的眼前，是另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
“很好，宋枭……你要永远记住，这个世界是你的。它永远无法掌控你，而你才是它的主宰。”
“嗯……”
“乖孩子。”明明是毫无起伏的声音，可当对方说话时候的呼吸掠过他的耳际，宋枭的世界变得一片柔软。
宋枭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轻缓地将他额际的发丝掠到了耳后，他的指尖沿着他的耳廓抚过，宋枭不断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干涩的喉咙缓缓恢复。
“你会离开我吗……”
就像宋燃一样。曾经他以为无论自己躲在哪里，宋燃都会将他找出来。
可忽然有一天，无论他去到哪里，都找不到宋燃了。
“不会。”
那一句承诺，没有任何情绪的显露，却让宋枭毫不怀疑。
对方的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轻落下了一声“睡吧”。
房间里紊乱的空气逐渐平静。
宋枭缓缓呼出那一口气，逐渐沉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站在一艘星舰的墙边，望着浩瀚无际的星海。他的身边站着某个人，对方神情漠然地看着那些闪烁的星子。
宋枭拽了拽对方的手腕：“你不喜欢星星吗？”
“不喜欢。”
“那我们不看星星了！我们去玩吧！”
“不要，你很烦。”
“你跟我玩，我就不烦你了！”
“玩什么？”
“玩国王游戏啊！我是国王，你是我的首相！你来给我戴上王冠吧！”
“王座很冰冷，王冠也很重。你确定那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你陪着我坐上去，不就不冷了吗？王冠重的话……那你替我戴着好啦！”
对方回答了他什么，明明他就站在宋枭的身边，可他的声音却很远很远……远到根本听不见……
宋枭的眉眼颤了颤，微微睁开。
他知道自己刚才做梦了，而且似乎不止做了一个梦。
最重要的是，梦见奥兹坐在自己床边什么的……实在太离谱了……
尽管借助了药物使得身体情况迅速恢复平衡，但他需要休养。如果想要彻底恢复精力，他必须进食。
宋枭看见了奥兹背对着自己坐在云端前查阅资料的身影。对方丝毫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看他的意思。
搞什么啊！就说梦里面那个和自己说话的人不可能是奥兹！
宋枭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这个梦真的好奇怪。因为在梦里，他竟然因为奥兹的声音而做起了另一个梦。
宋枭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惨不忍睹。他放在床头的小玩意儿此时都掉落在了地上，床单也是乱糟糟的。
“喂！你都干了什么了！这是我哥哥的房间！”宋枭感到深深的不满。
“你应该问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奥兹连头都没有回。
宋枭顿了顿。
是啊，奥兹一看就是那种要把所有东西都摆在固定位置上的有强迫症的人……应该不是他把宋燃的房间弄得那么乱。
难道真的是他自己？
也许是他搬运奥兹的时候把东西都撞下来了？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宋枭动了动手指，还是没力气。
虽然他发烧了，但是注射了药剂啊！怎么还会感觉元气大伤呢？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好想吃东西……就算是他最讨厌吃的艾米果也可以……
但他很清楚，奥兹·法恩那只白眼狼是绝对不会给他拿任何吃的。
他只能乖乖睡觉。[!--empirenews.page--]
但愿邵沉快点回来……不然他就要饿死了……
就在朦朦胧胧之中，有人拍了拍他的脸。
“嗯……”
“要怎样进入第六象限的中央研究院？”
属于奥兹·法恩的声音沿着宋枭的脑神经，瞬间收紧，几近冰裂。
宋枭顿时明白奥兹的想法。中央研究院里存放着“金色潘多拉”的中和剂，可以让奥兹恢复亚瑟的能力。
就算再没有力气，宋枭还是勉强睁开了眼睛。
“你给我点东西吃……我就告诉你……”
“没有人能跟我谈条件。”
你以为这里是第十象限？还是以为这里是你的“星云”？又或者你还以为你是个“亚瑟”？
随你给不给我东西吃……我还没力气搭理你呢！
几秒钟之后，大概是看宋枭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真的打定主意不说话了，奥兹·法恩给宋枭注射了营养剂。
虽然胃里空空如也让宋枭很难受，但随着营养剂被吸收，他终于有了力气。
缓缓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宋枭靠着床头盯着奥兹·法恩。
而对方则坐在床沿边，明明都是大病初愈，凭什么奥兹·法恩看起来就这么有精神？
“你知道中央研究院的守备分布是怎样的吗？”宋枭扬了扬眉梢，学着奥兹的语气凉凉地问。
“三百六十度粒子炮覆盖，系统调控，处理分辨速度超过一亿兆速。”
“那你觉得用于交通运输的飞行器能与这些高速粒子炮相抗衡吗？”宋枭继续问。
“不能。但是我知道你有穿梭舰。”
“所以呢？借给你吗？没问题啊！”宋枭抱着被子，缓缓倾向奥兹，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亚瑟的能力了。”
“我刚才试用了一下你的系统，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系统各部分的细节设定，也已经猜到了它的工作原理。将这套系统应用于穿梭舰，普通人也可以操控。”
“哦，所以你想要我启动穿梭舰？”宋枭向后，撑着自己的上身，懒洋洋看着奥兹，“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的态度，我有帮你的理由吗？”
“虽然我失去了‘瞬移’的能力，但你忘记了，我拥有亚瑟的体能。”
“所以呢？”
“所以，我有一千种方法捏碎你的手指。”
奥兹的声音很淡，但宋枭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你期待我什么？屁滚尿流地帮你启动穿梭舰吗？”宋枭的眼眸缓缓沉了下来，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捏碎它们吧。试试看。我会哭闹，会咒骂，但我绝不会为你启动穿梭舰。”
“为什么？”
“因为你习惯了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亚瑟’，连‘尊重’这个词语都理解不了了吗？又或者，你觉得因为我和你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所以不配得到尊重？”
奥兹并没有说话。
“你失去了亚瑟最重要的能力，去仍旧不懂得审时度势，不愿意放下你分文不值的高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邵沉，你现在早就是空气里悬浮着的微粒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你寻找配型的血浆，甚至欺骗了我暗恋的人，照顾高热的你，都是理所当然的？”
宋枭半仰着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毫无犹豫地盯着奥兹。
真可惜，邵沉不在，不然看到他这么一本正经，这么有说服力的模样一定会感动到昏倒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枭觉得当自己说出“暗恋”那个词的时候，奥兹的眉梢好像颤了颤。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