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总是有种奇怪的魔力,能打开睡眠开关,让人变得昏昏欲睡,也能关闭开关,让教室处于躁动不安,像是煮开了的沸水,热气腾腾。
一直低头的男生侧目往身边的空位看了看,平淡,又透着点深意。
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拍。
楚清越回头,发现是后排男生里的一员,对方脸上带着笑,“新同学,打球不?”
他视线下移,才注意到男生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篮球,上面磨损严重,明显不是第一次玩了。
没记错的话,课间休息也就十分钟,这帮人还真会利用时间。
相较于男生们争分夺秒的“玩”,女生大多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能看到几个女生挽着手结伴同行。
楚清越站起身,漆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
问话的男生莫名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凉,冲在讲台擦黑板的值日生喊道:“喂,窗户能不能关上啊,开一节课了。”
窗户关上后,教室里的冷风少了些许,气氛却依旧冷冽。
新同学话不怎么多,不是那种会无视人的性格,但就是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别看后排的一帮人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很会看人下菜碟,和一些老师相处的都十分融洽。
在男生以为楚清越要狂拽酷炫维持高冷形象时,楚清越率先迈步往外走了。
他朝后看了一眼,“不是打球?”
男生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啊对,走走走,时间不多了。”
走出教室门时,楚清越斜睨了眼里面,哪里有人一目了然,空的座位无人问津,有人的位置,多是三五成群。
他同桌的桌椅,更是冷冷清清。
不难想象,他没来之前,南宛白的学校生活是多么“安静”。
“和校花当同桌什么感觉?”男生似随口问道。
楚清越思索片刻,低低吐出来几个字,“没感觉。”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宛如空气般的透明。
“校花长得是养眼,就那性格……啧啧。”男生耸了耸肩,“不讨喜啊。”
“怎么说?”楚清越问道。
“看人时凶巴巴的,说话也不留情,是那种完全开不了玩笑的人,而且班上的聚会活动,一次都没参加过,久而久之就没人跟她说话了,其他同学更是跟着孤立……”
“不过,与其说是被孤立,倒不如说她凭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这么来看,她还挺牛比的,一般人可做不到哈哈哈。”
三月初,冬天的那股子冷劲儿还没过去,空气中卷起凉风,吹的外面的树枝叶沙沙作响。
避开人群,躲在楼梯间的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按道理来说,朋友之间相互问候,最基本的就是,早上好,吃了没,干什么去,要不要出去玩……
显然,南宛白和解西池不是什么一般朋友。
解西池狐疑地看着南宛白,伸手过去,用手背在她额头上轻贴了贴。
“没发烧啊。”
南宛白眼瞳微颤,仰着脸看面前躬身的少年。在他眼中,能看到那个渺小又颤栗的自己,仿若无处遁形般,所有的一切,皆被收敛于其中。
他的手,是温热的。
南宛白微怔,心跳无端快了些许。
“不是吧,说话呢都能走神?”
属于少年特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用故意去看,就能看到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带着笑的目光,像是春季破土而出的嫩芽。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怕接触后,会让他丧失生机。
要想长成参天大树,就该多吸收阳光补充水分,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往阴暗处伸展枝叶。
南宛白别开头,选择不看对方,轻道:“快上课了。”
话虽然这么说,她在台阶上坐得依旧稳当,丝毫没有要回教室的意思。
比起在班级里的压抑,在这里别提多痛快了,要不是外边还有人,南宛白都想拿出手机放个欢快舞曲,当然了,她并不会跳舞。
解西池顺着南宛白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又是那该死的铁栏杆。
“赶我走?还挺绝情。”他几乎是被气笑了,咬着牙将目光转回到身体绷直僵硬的女孩身上。
几秒过去。
南宛白收起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默默将两只手揣进兜里,低下头。
这种致命问题,回答不对,不回答也不对,所以应该装听不见。
这个楼梯间没灯,光亮全靠走廊上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即便如此,依然暗淡灰暗。少女额上的碎发低垂着,坐在台阶上是一个近乎于蜷缩的姿态。
尤其是她将双手放进兜里时,几乎快要缩成一团了。
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又带点可怜。
解西池就那么默默看了一会儿,强忍住想把人拽起来,拉到阳光底下暴晒的冲动。
什么阴沉阴郁的?
少女不过是孤身一人与未知的黑暗抗衡罢了。仿佛是微弱的烛火,随风摇摆,无助的挣扎战栗。
她从不诉说。
解西池却能听到。
她快撑不住了,她的世界快塌了,她在向人求救,可是没有人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没人听见,没人理她。
解西池眉头微蹙,在南宛白面前蹲下,去抓她藏起来的手。
小狼崽子尝试过反抗,坚持不到两秒,以失败告终。
紧接着,解西池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捏着南宛白的手腕,仔细地帮她擦手。
湿凉的触感一下又一下在掌心处摩擦,隔着薄薄的湿巾,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南宛白声音莫名发抖:“干嘛?”
解西池没理她,帮她擦完左手后开始擦右手,才悠悠道:“怕你又把汗抹我衣服上。”
南宛白:“……”
解西池见她老实了,满意地扯扯嘴角,“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老是爱抓我衣服——”
话没说完,南宛白略凉的手捂在他嘴上。
两人距离极近,似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尤其是南宛白,她清楚的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手上。
有点痒,还有些别的什么,说不上来。
解西池抬手抓住南宛白的手腕,稍稍用力往下一压,“怎么?敢做不敢让我说?”
他的声音微哑,听上去懒洋洋的。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有着光鲜的外表,善谈的性格,不管走在哪里,都被簇拥着,如狐狸般能够蛊惑人心。
人的性格形成,有天生的,也有后天环境因素。
生来璀璨和生来暗淡。
关于狼和狐狸的寓言故事,往往都是狼被狐狸的言语迷惑,而在自然界中,他们又互不相容。
南宛白最不擅长应对解西池这种人。
就好像,几句话的时间,便会陷入狐狸设下的陷阱。
最后,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解西池:小白眼狼。
南宛白:野狐狸。
大概是狼少女vs狐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