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拳力道稍稍重些,肖强抱着腹部,滑到地上,昏了过去。侯海洋实在没有打人的兴趣,走到鲍腾面前,道:“老大,贪官身体太虚,再打两拳要出事,我看算了。”
鲍腾想起冒充中央领导行走八方的畅快场景,骂道:“这些贪官天天过生日,夜夜当新郎,狗日的都要折寿。”
他这样骂了一句,算是默认,侯海洋没有再理睬肖强,回到板上,盘腿养神。娃娃脸伸手摸了摸肖强的鼻子,跑到鲍腾身前,汇报道:“还有气,没有死。”
鲍腾没有理睬娃娃脸,对师爷道:“我们这个号穷人多,得让贪官多出点血。大家都享受享受不义之财。”师爷对贪官怀着天然的仇恨,建议道:“采取饥饿疗法,饿他三天,让贪官尝尝劳动人民的生活,免得他爱财如命,舍不得放血。”
侯海洋听着两人议论,心道:“从公安局到看守所,嫌疑人精神极度紧张,营养严重缺乏,睡眠欠缺严重,此时身体最虚弱,这种状态下再饿三天,真是狠毒的招数。”
赵老粗是最欢迎肖强的人,当肖强进门之时,双手做了一个向天祈祷的动作。看到肖强挨打,更是绽放出了春天般的笑容。贪官来了,黑社会的好日子也就不远了。
肖强醒过来以后,脸颊还残留着鼻涕痕迹,头发蓬乱,双眼无神,神情憔悴,再无当领导时的半分风采。主动请战时的韩勇将肖强带到便池边,道:“以后就由贪官洗便池,赵老幺负责教会肖贪官,教不会,连你一起打。”
赵老粗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将擦便池的毛巾高高举起,道:“贪官过来,我教你洗便池。”肖强缩手缩脚接过了毛巾,蹲在地上,刚抹了几下,赵老粗重重一巴掌拍在其头上,斥道:“这是洗便池吗?你是在耍把戏,要像我这样洗。”他抓过毛巾,撅起屁股,麻利地做起示范。
肖强全然没有反抗的念头,默默地接过毛巾,蹲下来开始擦便池。人胖帕蹲,肖强的将军肚子实在妨碍行动,不一会儿便觉得头昏眼花。赵老粗在背后踢了他两脚,道:“贪官想偷懒?在我面前不得行。”肖强迫于无奈,干脆跪在地上擦地。
侯海洋作为旁观者,全过程见识了赵老粗的表演,此人不愧为社会人物,心黑皮厚,转眼间就变换了社会角色,没有过渡,极其自然。
午饭时间,韩勇将肖强的馒头克扣了下来。赵老粗被饿了十几天,终于拿到第一个完整的馒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又见到肖强一个馒头都没有吃上,只是喝稀汤,顿时觉得鲍腾办事公道,一碗水端得平,是好老大。
肖强拿着馒头的手半天没有放下,表情最初是震惊,随后变为迷茫,最后变为深深的绝望和麻木,他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将手慢慢地放回去。
进入看守所以后,侯海洋见识了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这些人或粗鄙,或贪婪,或无耻,或狠毒,他们都有一种“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的草鞋劲,关注于眼前利益,敢于为了眼前利益而马上翻脸,也敢于为了蝇头小利而血战街头。肖强却与韩勇等人明显不一样,他是一位知识分子,被突然来到的逆境打蒙了,毫无应对困境的准备和手段。
侯海洋从肖强身上隐约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同情归同情,侯海洋并没有为肖强出头。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里,自己不强,就别想他人为你拼命,只能接受被践踏的命运。
侯海洋习惯性的陷入对自己前途和命运的担忧之中,见缝插针地思考着越狱的方案。在能够想出来的几套方案之中,最可行的是装病。侯海洋闹中浮现出了好几部电影的镜头。电影里主人公为了越狱吞食过戒指、黄金、玻璃、铁打等东西,然后在前往医院途中逃跑。看守所情况特殊,平常普通的物件成了稀罕物,戒指,黄金自然找不到,能看到的玻璃至少离地五米高,板床是简朴水泥床,要弄到一根铁钉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无聊的坐板中,到了晚饭时间,饭菜送进监舍,一碗碗铺在板上,师爷道:“贪官,你肚子里油水太多,馒头就让出来,要是渴了,可以喝点汤,洗洗肠子。”
肖强饿得厉害,肚子里的馋虫闻到饭菜味道以后,不要命的往外爬,他强忍着不去看,免得再失尊严。
韩勇是不肯消停之人,吃着馒头,又开始挑事,道:“贪官低着头做什么,是不是对老大不满,赶紧去洗便池,老子都闻到了一股尿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