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腾见赵老粗的气焰消失殆尽,态度愈发好,道:“’岭西一看’藏龙卧虎,有掉脑壳的,还有死缓、无期,最起码都要在看守所和监狱住上十来年,外面的老大在里面屎都不是。再牛的人也得讲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赵老粗身材粗蛮,孔武有力,可是他最怕蹲,蹲在地上一会儿,双腿就麻木了,听着鲍腾长篇大论很是不耐烦,可是又不敢发作。
鲍腾继续讲道:“我们206号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凭什么铁州老大就要享受特殊待遇……”
师爷眼见鲍腾讲起话来有收不住的兆头,凑在耳边道:“老大,要吃饭了。”
鲍腾“喔”了一声,又说了一通,再抚了抚稀疏的头发,道:“天棒,你带赵老粗洗澡,等会儿让青蛙来搞胃锤。”
师爷此时看出鲍腾是有意啰唆,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多问,两只眼睛不停地转动。
赵老粗原本以后挨打两次,走板的程序就算过了,没有想到鲍腾长篇大论以后,居然还要坚持走板。他苦着脸,横着脖子,忍着没有发作。
韩勇在赵老粗拳头下吃了亏,窝着一肚子火,让赵老粗蹲在地上,拿起盆子搞滴水穿石。
赵老粗长了一身横肉,特别是脖子处的肉特别厚实,冰冷的地下水对他的作用不大,等淋完水,他满不在乎地甩了脖子。
师爷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见到赵老粗的神情,他不动声色地回到板上,坐在鲍腾身边,小声地与鲍腾咬着耳朵,道:“赵老粗还有没有服,这人性子野,不打服恐怕要惹乱子。”
鲍腾居高临下看着赵老粗,道:“再强的鹰也禁不住熬,他不服,我们就慢慢熬,让他洗便池,饿肚子。”
青蛙在赵老粗手下吃了大亏,感觉很是丢脸,打胃锤时,憋足了劲,拉开了架势猛打。
五拳下去,赵老粗是街头混混,有一股狠劲,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只是捧着肚子躺在地上,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朝外流。
等到赵老粗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师爷走到了他的面前,道:“赵老幺的位置在便池便,有了新人才递补,陈财富可以不洗便池了。”宣布以后,师爷站在走道中间,对众人道:“我们老大最讲道理,凡是新人都要走板,不管以前是做什么,不管有什么关系,这叫做两个不管,如果有新人来过不走板,你们觉得公平吗?”
号里的日子实在寂寞,免费看到威风的铁州老大挨打并被踏翻在地,大家顿时觉得喜气洋洋,日子似乎也就不再难过。至于赵老幺的痛苦,根本不在大家考虑之列,听到师爷的话,他们齐声道:“不公平。”赵老粗尴尬地站在地上,他是铁州老大,但不是206老大,面前二十个光头眼里有冷漠也有狂热,唯独没有同情和善意,让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狮群中称王的雄狮总是冷冷地看着母狮战斗,每当战斗结束,它比勤劳凶狠的母狮能够享受到更多的血肉。因此,对于雄狮来说,地位代表着食物、交配大权,凡是威胁到地位的雄狮都是敌人。鲍腾就是206室的狮王,他必须维护206的秩序,有了秩序他才能有地位。
赵老粗经受了多次皮肉之苦,终于承认了现实,他在娃娃脸指导下,开始撅着屁股擦洗便池。娃娃脸直达赵老粗强悍,并不敢得罪他,风水轮流转,明天那一家还真说不清楚,他劝慰道:“进了‘岭西一看’,里面的人至少都有十几年刑期,等到出去不知猴年马月,就算你在外面是大哥,现在身边没有小弟,还不是光棍一条,大家谁怕谁。”
赵老粗吐了口血水在便池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娃娃脸道:“你报个啥仇,大家进来都走过板,再说这里不是铁州,你的兄弟伙犯了事也进不了‘岭西一看’。”
赵老粗想着娃娃脸的话,脑海中浮现出铁州刑警几个头头的面容。骂道:“他妈的,这一群杀人不吐骨头的货,把老子异地关押。老子现在是菜板上的肉,随便他们打整,等老子出去以后,杀他们全家。”
任何一个行业的领军人物都是情商或智商出类拔萃之人,混社会的大哥同样如此,赵老粗的嚣张气焰被打掉以后,便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处境。此时,他后悔刚到号时头脑发热,还没有丢开铁州老大的架子。架子是虚货,在铁州能吓唬人,在“岭西一看”206就变得一钱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