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敲碎了传呼机(二)



凌晨三点,秋云困得不行,想着那几块黄斑便觉得恶心,无论如何不愿意睡在床上,坐在椅子上进入梦乡。梦里,天与地全部被大雾笼罩,她无论朝着什么方向,都走不出一层又一层的白雾。

    早上,秋云坐上前往柳河的早班客车。

    岭西返回茂东走的是国道,省道有很多窗明几净的大客车,其中还有凯斯鲍尔等进口车。座椅宽大柔软,车头还有电视节目。乘客们大多衣冠楚楚,谈吐彬彬有礼。

    茂东市到巴山县是省道,大客车明显减少,多数都是国产车。

    客车一般处于超载状态,车内走道上加了些小板凳,超载的人就坐在小板凳上。

    巴山县到柳河镇是县道,路上跑的车清一色都是中巴车,外观破旧,沾满灰尘。

    客车也处于超载状态,车里有鱼腥味,汽油味和汗臭味。二十四小时内,秋云从国道到省道,省道再到县道,对于三个层次的鲜明对比深有感触。

她并非第一次乘坐乡镇车的城里人,已经能适应车内乱哄哄的状况。车行之时,她将感官深深内敛,沉浸于自身的精神世界之中。

    在摇晃中,车至柳河镇,下车后问了三人,便寻到二道拐村小。

    柳河镇二道拐村小位于无数绿树围绕的小山坡上,长长的青石梯子直上坡顶,坡顶建有带围墙的小学校,房顶有一面红旗随风飘扬。秋云站在被磨得十分光滑的青石梯子底端,向上张望,能够想象出侯海洋小时候在青石梯上调皮捣蛋的情景。由于侯海洋在此长大,秋云对陌生的二道拐村小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

    踩着青石梯子一步一步向上走,到了校门处,秋云失望地发现小院大门紧锁,透过木门的缝隙朝里张望,院子里有几只鸡在院里自由自在地散步。

院内有鸡,意味着主人不可能走得很远,否则无人照料喂鸡。秋云坐在青石梯子上,耐心地等待着侯家人回来。

    “我怎么这么傻,若是侯海洋变了心,找到他的家人有什么用,我这是自取其辱。”

    “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结束,一定要找到他,他如果当真变了心,我就再无牵挂,结束这段感情,安安心心读书。”

    “难道他出了事?即使出了事,也应该和我联系,老天保佑,海洋千万不能出事。”

    坐在青石梯子上胡思乱想,转眼到了中午,远处零星散落的房屋顶上有炊烟升起,淡淡的炊烟被风吹得歪歪斜斜,拖得老长。

    在围墙外面有许多李子树,多数李子都是青色,唯独有几株李子树上挂着金黄色李子,秋云坐得肚饿,起身到树前摘下几个李子。二道拐空气清新,几乎没有污染,黄色李子表皮清洁,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秋云用纸巾擦拭了李子,站在围墙外面吃了起来。她对其他人睡过的床铺有着洁癖,却不挑剔生长于自然间的李子。李子好吃,但顶不了饭,而且越吃越饿。到两点过,秋云渐失望时,终于过来一位提着旱烟的社员。

    秋云迎了过去,问:“你好,请问侯海洋家里有人吗?”

    社员四十来岁,挽着裤腿,满脸憨厚,道:“候家没得人,我得帮他们守屋喂鸡喂猪。”

    “请问,候家人到哪里去了?”

    “侯老师到省城去办喜事,她女儿找了一个大老板,要结婚了。社小花娘家屋里有事,回去了。”

    秋云听得心直往下坠,扯得胸口隐隐作痛,问道:“你知不知道侯海洋在哪里?”

    中年社员吧嗒两口旱烟,喷出一口浓烈的烟气,道:“侯海洋跟着姐夫去赚大钱了。”

    旱烟的味道刺鼻,秋云微微朝后仰,她强忍着不舒服,又问:“你有没有侯海洋的联系方式,比如电话,具体的地址。”

    中年社员摇着头,道:“不晓得,我就是过来帮他家喂鸡。”

    与中年社员交谈以后,基本可以排除侯海洋出事的可能性。那么,侯海洋不与自己联系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心想离开自己。

    二道拐青山绿水,风景美丽,空气清新。可是秋云只觉得日月无光,六月天似乎要飞雪。她最初认识侯海洋时,压根没有将只有中专文凭的小伙子看到眼里。在新乡中学,两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终于碰撞出刻骨铭心的爱情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