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侯海洋觉得鲍腾所言很合自己的胃口,朝着鲍腾点头表示感谢。从床上下来时,因为盘腿时间太久,血脉不通,双腿发麻,差点没有站稳。扶着墙,抖了抖酸麻的脚,他才挺着腰走到房门。
走出铁门后,侯海洋戴着手铐的双手抱在头上,在赵管教面前沿着一条黄线行走。
进入看守所就是两天时间,他感觉在里面过了很久。往常平淡的天空也觉得很是稀罕,晒在头顶上的阳光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亲和力。看守所内院花园里有一群麻雀,当侯海洋走过时,麻雀轰的一声向天空飞去,它们越飞越高,越过高墙和铁丝网,掠过武警的岗哨,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蓝天。
自由就如身体的某一个器官,平时并不显得珍贵,只有病变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必不可缺的器官。而很多时候,发现病变就意味着某种方式的失去。
在武警注视之下,侯海洋立正报告越过警戒线,走进第二道铁门。提讯室被一道半米宽的铁栅栏分成了两块,提讯的民警从正面进来,犯罪嫌疑人则由管教民警从后面押金来。
狭小的空间里有一张黑色铁板凳,这就是206室里戏说过的“老虎凳”,凳子前方有一块铁板,能拉开,在离地大约十公分有两个铁环。侯海洋坐下来以后,赵管教把铁板拉开,铐住侯海洋的手,下面铁环铐住了脚。
赵管教将侯海洋拷好以后,道:“你是聪明人,要想解决问题,就得好好配合公安破案,这是唯一出路。”
“我一定会配合。”侯海洋坐在老虎凳上,完全失去行动自由,既觉得屈辱,想着自己的案子更觉得忐忑不安。
老涂和一名年轻民警走进提讯室。
胖涂走得浑身是汗,坐在提讯室时直喘气,接过年轻民警递过来的矿泉水,猛地喝了一大口,将矿泉水喝了半瓶。喝完了另外半瓶矿泉水,只觉浑身凉快,身体舒坦许多,他打开笔筒,开始例行询问,记录了时间、地点、询问人姓名、单位、刑拘时间等基本情况,然后询问侯海洋陈述有罪情况或者无罪辩护,简介明了地走完基础程序。
做完规定动作,胖涂将笔放下,拿出经过研究的提讯要点,盯着侯海洋看了几眼,道:“有几个问题。你去找光头老三,在公司门口,与前台说过几句话,你把这个经过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让犯罪嫌疑人反复叙述犯罪经过,这是秋忠勇喜欢用的招数之一,若是犯罪嫌疑人说谎,重复次数多了,十有八九会在细节上出现前后不一致的地方,不一致的地方就是薄弱环节。
对侯海洋来说,与光头老三见面的细节如刀刻斧凿地留在脑海里,他眼光飘过胖涂的头顶,又迅速收了回来,再次如实描述当天发生之事:“前台问我找谁,我说找光头老三。然后前台说是在楼上,我就上去了。”
老涂对比着前面笔录,看着“老三哥”三个字下面的红红,道:“你平时怎么称呼光头老三?”
“我称呼老三哥。”侯海洋意识到刚才的陈述略有瑕疵,补充道,“我向前台小姐询问时,称呼老三哥。”
“光头老三打了你姐,你还称呼他为老三哥,这么亲热。”
“姐夫带着我见过光头老三,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叫光头老三。当时要向前台问话,当然不能称呼光头老三。”
胖涂翻开笔记本,上面记着秋局、高支开会提到的几个细节,又问:“你知道光头老三在张沪岭公司上有多少股份?”
侯海洋摇了摇头:“公司里的事情,我毫不知情。我到广州以后,在姐姐的装修公司工作。实际上我到广州也没有几天,姐夫就出事。”
胖涂道:“你和光头老三熟悉吗?光头老三的贸易公司没有几笔业务,还处于亏损状态,他怎么有钱投到你姐夫的公司?”
“我是跟着姐夫与光头老三见过一面,当时姐夫的公司在北海被套住,他想让光头老三继续投钱。”
胖涂一下来了兴趣,道:“你谈谈当时的具体情况?”
为了有利于警方破案,侯海洋在提讯前就打定主意向警方讲实话,他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事情尽量完整的讲述了一遍,甚至还有姐夫伪造机密文件之事。
胖涂按照事先制定的策略,突然打断侯海洋的陈述,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回想一下,光头老三家里的电视是央视还是湖南台?”
“我在门外没有听见电视机的声音,进了屋更没有注意到电视机。”
“你是怎么进屋的,按门铃,敲门,还是事先约定?”
“没有预约,我问过前台以后,就直接上楼。发现房门本身没有关,留着有一条缝,我拉开门直接进去了。”
……
“你当时也不想动手,光头老三是不是骂了你?”
“光头佬三坐在沙发上,背朝着门,我能看见他的头顶,他没有说话,我进门以后,揪着他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