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道拐小学里,一家五口人坐在堂屋里聊天,侯海洋缩在一边,听姐姐和姐夫讲大学以及广东的龙门阵。随着姐姐的叙述,他脑子里想象出在大学读书的画面,这幅想象的画面是在中专校院基础上的放大,里面很有些风花雪月的浪漫味道。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张沪岭、侯正丽和侯海洋一起去看工地,老两口留在了屋里。
杜小花道:“看样子,二娃要跟着姐姐到广东。段燕读了卫校,她愿意去广东,我家二娃读了中师,也可以去。
侯厚德道:“段燕和二娃不一样。其一,她读的是卫校,卫校是技校,和中专还是有区别的;其二,她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二娃是正式的教师;其三段燕是女人,以后嫁个人就衣食无忧,二娃是男人,要立业的,必须得靠自己。”
杜小花知道这一对父子俩都是犟拐拐,她只能两边劝说:“二娃在村小工作不如意,与那个副校长有矛盾,他是存了这个心思。”
说起新乡的事,侯厚德的火气就涌了出来,道:“这是自毁长城,不知珍惜,不可原谅,若是继续保持这种处事方法,不管走到哪里都吃不开。不换思想,以为换个环境自己就行了,这是白日做梦。”
在河边工地_上,侯家姐弟也谈到此事。
侯正丽道:“一般人到广东去打工,都只有进工厂,最初几年都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段燕跟着我们,自然就免去了这些磨难。段三聪明得很,算盘打得精。沪岭,她这种卫校生,能做些什么?”
张沪岭对此事很无所谓:“段三与侯叔关系深,我们肯定要帮忙。先到你的装修公司做点内务,若是有悟性,再安排她进其他公司。”他又对侯海洋道:“海洋,你到了广东,也得从最基层做起,要做好吃苦准备。师傅领进门,修行要靠自己,我相信你比段燕有悟性。”
侯海洋成绩从小优秀,向来没有把段燕放在眼里,道:“年轻时候吃点苦算什么,我绝对没有问题。唯一担心的事就是我没有专业,不晓得能做啥子。”
张沪岭笑着鼓励道:“有专业就当工程师,没有专业才能当老板。”
三人边走边谈,到了山顶,向下俯视,视线顿时开阔起来。山脊一侧有一条蜿蜒小河,如玉带一般明亮,另一侧则是郁郁的树林以及规整的农田。
山风吹来,张沪岭头发在风中飘动,他脸庞光洁白哲,眼眸乌黑深邃,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侯海洋仍然留着打篮球时的寸头,脸部棱角分明,修长高大略显粗犷。侯正丽一手挽着弟弟,一手挽着男友,此时,她感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张沪岭是从百忙之中抽一天回到侯正丽家乡过春节,与未来的岳父母见过面以后,待了一个晚上,他和侯正丽便离开柳河镇。
段三爱人原本想搭乘张沪岭的小车,送女儿到巴山县城,段三拉着她,道:“你将燕儿送到巴山还得回来,想开一点,燕儿跟着侯大妹出去,至少她不会被关到看守所,而且去广东的车费都可以节约了。”
段三爱人拼命忍住眼泪,当汽车轰鸣声响起来,看到车窗内女儿抹起了眼睛,段三爱人再也不控制不住,放声哭出来。
侯海洋目光追着小车的后影,他没有伤感,在心里暗自下着决心,道:“我迟早会过去,在广东留下重重的一笔。”
张沪岭和侯正丽离开以后,二道拐就如被拉长的橡皮筋,失去了外力,恢复了正常。侯厚德脸上的笑容被北风吹走,板成一块,冷冰冰的,总是一副J限铁不成钢的神情。侯海洋则我行我素,打打篮球,跑跑工地,尽量回避与父亲见面。
父子俩不到迫不得已,都不互相说话。这就苦了杜小花,她一会儿去劝丈夫,一会儿劝儿子,两边撮合。
在寒假期间,侯海洋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秋云,偶然间也会想起吕明,总体来说,想念秋云的时间明显长于吕明。唯一让他感到不爽的是以前在与吕明交往时,他会通过写信来排遣思念,如今思念秋云时,他无法打电话,也无法写信。
十来天的时间转眼即过,很快到了学校集中时间。
在这十来天时间里,杜强接连打了好几个传呼,催要尖头鱼。侯海洋哼哼哈哈装傻,强调在春节期间收不到尖头鱼。他拒绝杜强,价钱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是杜敏餐馆被砸一事。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他始终怀疑与杜强有关,心里生出一个大疙瘩,让他对杜强由感恩之心变成了怀疑之心。
除此以外,再没有人来麻烦侯海洋。侯海洋呼吸着青山绿水间的新鲜空气,天天苦练篮球,顺便翻看着姐姐留下来的《商业会计》,读这本《商业会计》时他总是想起尖头鱼的鱼腥味。偶尔翻到英语,总让他想起秋云的芳香,让他的心乱成一团,荷尔蒙猛往上蹿。
侯厚德在杜小花不断地劝说之下,慢慢冷静下来,由自己的处境推算儿子在新乡遇到的事,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发出深深的感慨: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在即将离开二道拐的早上,杜小花一直守着儿子吃完早饭,等到儿子吃完最后一块腊肉,道:“你爸在屋里,有话要给你说。”
侯海洋知道这一关始终逃不掉,苦着脸道:“妈,你真的以为我变成了二流子,变成了社会青年吗?不是那么回事。我想上进,可是学校领导太操蛋,他们不是共产党的领导干部,而是货真价实的社会败类。我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被爸教育得太好,有正义感,有自尊心,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这才被踢到村小去。”
杜小花对此深有同感,道:“你爸为人处世的方法都是照抄书上的大道理,圣人书上说的话,都是啥陈年烂芝麻的道理。以后你要向姐夫学,做事老练一些,别傻乎乎的。”侯海洋搂着母亲的肩膀道:“妈,你的儿怎么会是笨蛋,我肯定会成功。”
杜小花提着纸箱子,放到摩托车后面,然后向侯海洋努嘴,示意他到父亲房间去。这一次回到二道拐,侯正丽给家里人带了不少吃穿用品,其中给侯海洋带了六七套衣服,有皮衣、西服、内衣,甚至还有一双皮鞋。杜小花将这些衣服装在小纸箱子里,用绳子绑在摩托车后面。
侯海洋慢慢走到父亲房间前。
屋门打开,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比室外暗一些,侯厚德端坐在椅子上,桌前放着一本书,一副新眼镜放在书边,他用平静的目光看着高大挺拔的儿子。
“爸,我要去学校报到。”
侯海洋站在门口、将所有的光线基本挡住,身体逆光,让侯厚德一时看不清楚儿子的表情。
侯厚德用平静的口气道:“二娃,你是不是想到广东去?别急着否认,我的观点和段三不一样,他为了多赚钱、可以让段燕不要正式工作,跟着张沪岭到广东。我认为你要有独立的人格和尊严,我们侯家屋里的人不能全靠着张沪岭,有句时髦的话叫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侯海洋很意外,他以为父亲会批评自己,没有料到父亲会以这种平和的方式开始谈话。
“你参加工作就算成年了,以后的路靠自己走,我和你妈都不能决定你的人生。但是,作为长辈毕竟有自己的人生体验,希望能接受我们的意见。”
如果侯厚德进门就是一顿严肃批评,侯海洋一定会有强烈的逆反心理,父亲采用心平气和的方式来谈话,让他的逆反心理渐渐消解,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我不知道你在新乡学校遇到了什么事,你妈也没有给我说清楚,大体上就是一位姓刘的副校长与你有比较深的矛盾,你认为这个校长吃喝缥赌样样俱全,总之不是共产党的领导而是一个坏蛋。我说的对不对?”
侯海洋点头,道:“是有这样一个人,他搞女教师,这事绝对不假,还开馆子,开煤矿,和社会上的混混有牵挂。”
侯厚德道:“这位校长如果真的有这么坏,自然会有党纪国法等着他。你犯了一个错误,你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了自己。像你这样自暴自弃,那位校长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影响的只是自己的前程。用这个思路来看,你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吗?”
“聚众看黄色录像,不管你是否承认,派出所认定了,你无法抹去这个事实,我最生气的就是此事,只要此事装进档案,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二娃,你太不清楚事情的轻重了,在文革期间,有多少人因为政治上的污点而失去了前程,甚至家庭破碎。”
侯海洋被“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个理论打动了,陷人沉思,闪电般梳理了在新乡的经历:“曾经很努力地想借调到新乡,又想去读电大,再想借调到县公安局,这三条道路都没有走通。又与校领导刘清德发生过严重冲突,因为所谓的聚众看黄色录像被踢到了牛背陀小学。这一系列事情发生以后,放弃了新乡。在秋云的鼓励下,曾经想到去读大学。与准姐夫张沪岭见面之后,决定到广东跟随姐夫。”
他没有将这一段经历和心路历程告诉给父亲,只是仔细听着父亲谈话。
“你现在仍然决定要到广东去吗?”侯厚德很郑重地看着他。
侯海洋想了想,表态道:“我肯定要去,但是会等到六七月以后,不会马上去。”
听说儿子并不是马上就要去,侯厚德暗自舒了一口气,道:“我们就谈到这里,去上香。”
回到二道拐当天,侯海洋便与父亲有着冲突,寒假多数时间都和父亲斗气。在即将离开二道拐时,父亲语重心长一番话,将侯海洋聚在心中的怨气消解了大半,他暗自后悔在寒假期间对父亲的态度不好。
父子俩一前一后前往祖坟,在经过一处山坡时,父亲指着荒草中的一段残石,道:“解放前,祖坟这边还有一个牌坊,还有石狮子,这是当年牌坊留下的残留物,我们侯家是大族,没有想到没落如此,祖上荣光消逝殆尽。”
一段残石上留着雕刻的痕迹,似乎是一双眼睛,侯海洋与这双眼睛对视,他感受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来自历史深处的凝视。
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假期就这样过完,侯海洋要回新乡学校。
新乡学校唯一能吸引侯海洋的是秋云。
秋云是侯海洋生命中第一个女人。
秋云是侯海洋最落魄时陪在身边的女人。
到了新乡以后,侯海洋纯粹是以旁观者心态参加开学典礼,参加政治学习,他志在广东,发生在新乡的事情便与己无关。
散会以后,秋云在寝室坐了一会儿,便直奔牛背陀小学。此时学生还没有上课,两人在空无一人的牛背陀小学见了面,来不及聊天,便热烈地拥抱在一起,迸发出轰轰烈烈的火焰。
两人亲密一番以后,在床上彼此满足对方,肉体和心灵都如在冬天洗了一个热水澡,舒服到极点。
秋云脸上带着些红晕,枕着侯海洋的胳膊,微微仰起头,道:“老师们都在议论你占了学校的地,你为什么要整这一块地?”
侯海洋道:“我们到坡上走走,你看看我的地盘。”
两人手拉着手,顶着北风走上旱坡。旱坡上,凡是侯海洋地盘的边沿都栽上了刺桐。刺桐生命力极强,随手插在地上便能生根发芽,长成以后便成了一片刺墙,这是一道天然围墙。
侯海洋指着远处蜿蜒小河,道:“这里风景如画,我要在山顶上修房子,住在山上,看星星,吹山风,吃河鱼,养土鸡,这是何等浪漫。”
秋云不理解侯海洋如此举动,道:“你莫非真想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梁园虽好,非久留之地。”
侯海洋用坚定的声音道:“我决定了,你离开新乡之时,也是我到广东之日。”
秋云原本将头依着侯海洋肩头,闻言抬起头,道:“你不考大学了?即使到广东发展,没有文化还是不行,真要从基层做起来,难上加难。”
依靠姐夫发展,侯海洋并不觉得光彩,他没有深说,浅浅地谈了几句,很快就转了话题,道:“考研成绩好久出来?”
秋云道:“成绩要在3月8日才出来,考前还信心百倍,考完之后觉得也不错,现在回想着考卷,越想越觉得错误的题越多,心里反而忐忑起来。有一道多项选择题目少选了一个答案,最有把握的英语也考得不理想。”
秋云是一个独立且坚强的女子,在侯海洋的印象之中,她是第一次露出这种患得患失的表情,安慰道:“这大半年,你一门心思都在复习,准备得不错,我相信你能成功。”
秋云道:“大家为了考研都下了苦工夫,不仅仅是我用功。在大城市的同学还能参加各种补习班,和导师也能有联系。我在新乡就全部靠自己,亲戚只能是帮忙联系点日常事务。”
走上旱坡顶,视线顿时开阔起来。牛背陀小学被绿树所环绕,房顶是灰色的小平台,绿树外面是小河,河上面飘浮着不少竹叶。再远处是小块农田,零星房屋散乱地分布在小丘之间。
侯海洋将秋云拉到身前,为她挡住山风,道:“我们这些农家子弟很大的一个梦想就是跳出农门,到大城市去工作和安家。为了赌气而来到巴山县最偏僻的新乡学校,对于我们这种农家子弟来说是不可理解的,这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他想起了父亲给自己说的话,强调了一句:“你这是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用他人的错误来耽误自己的前程,太不值得了。”
秋云道:“你不了解当时情况。我从小就住在市公安局家属院,父亲很早就是公安里的英雄,在大院子里我很自豪。在毕业前夕,父亲突然从英雄变成了黑社会,在院里人人侧目,这种反差让我难以接受。父亲出事以后,我便准备在今年考研,而且是势在必得,故意选一个偏远的学校,就来到了新乡,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否则怎么会认识你。”
侯海洋搂着秋云的细腰,道:“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同样如
此。”
秋云道:“但愿我这一次能成功,我们要一齐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待考研成绩的时间颇为难熬,在三月八日,星期一,这是考研成绩揭晓的时间。秋云上完课,在中午时间就来到了牛背陀小学,她拿着侯海洋的传呼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等着堂姐电话。
终于,在十二点四十分,传呼响了起来。秋云急忙从操场来到厨房,道:“有传呼了,是茂东的号码,我要到场镇回传呼。”
侯海洋拿过传呼机,认出是小周办公室的电话,道:“这是我在茂东一位朋友的电话。”
秋云既失望又松了口气,拿着传呼机又站在门口等着。十来个泥猴似的小学生在院里追逐打闹,他们是心思单纯的小学生,尽管物质条件粗陋,却可以因为一场篮球比赛、一次有趣的游戏等简单原因而产生出发自内心的幸福。
冷风吹起秋云长发,在空中飘动着。
“外面冷,在灶火间来坐一会儿。”侯海洋将秋云从门口劝进灶间。
灶膛用细灰盖住,看不见明火,仍然向外散发着热量,秋云坐在灶间,接过热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学校门前走进一个人,歪歪倒倒的,扑面而来的酒味甚至在屋里也能闻到。侯海洋正陪着秋云等待考研成绩,没有心情陪赵海这个老醉鬼扯淡。但是人已经进来,还得接待。
“侯老弟,你牛啊,占了学校的地居然都没有事,几个校领导屁都不敢放一个。”赵海直接坐在客屋,端过侯海洋的茶杯就喝。吐了一口茶叶碎末,他又道:“我就是开学晚了一天,代友明说了一顿,刘清德狗日的又来冷嘲热讽,王勤这个娘们儿分管小学,完全说不起话,如果小学和中学不分开,学将不学。”
侯海洋没有理他,耳朵朝向灶房,等着传呼机的响声。
“赵良勇这个龟儿子是乌脚蛇戴起眼镜假充正神,现在开始读函授本科,叫他龟儿子打扑克居然不来。他是个把壳蛋①,到派出所啥子鸡巴狗卵子都交代出来。”
侯海洋如今从心里有些瞧不起酗酒的赵海,道:“你不要说别人,先把酒戒掉,每天醉醇醇像个啥子。你这是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赵海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道:“你天天抱着美人睡觉,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算啥子尿东西,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混一天算一天。”
秋云等着堂姐的电话,心里如有一只猫在抓,她很想和侯海洋说一会儿话,又不想与酒醉鬼赵海见面。每当赵海喝醉酒,他看人眼神直勾勾的,眼光带刺,令她很是不喜。
眼见着到了上课时间,秋云准备离开牛背陀回学校,传呼机响了起来,这一次也是茂东电话。
“海洋,是你的电话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以后,秋云急急地道:“我去场镇回电话。”侯海洋出门去骑摩托车,马光头和另外的老师已经来到了院子,准备下午的课。侯海洋道:“马老师,我要到场镇,我的课你帮我上。”
马光头不断地点头,脸上挤出笑容,殷勤地道:“侯老师,你去,我帮你上课。”自从那次向王勤打了侯海洋的小报告以后,他心里存在着深深的内疚,恨不得帮着侯海洋上完他所有的课。
侯海洋发动着摩托,道:“那就麻烦了。”
出了学校,秋云忍不住道:“我听到一些说法,你租旱坡的事,牛背陀的老师到学校去告了你,这些人平时老实巴交,怎么能这样阴险!”
迎面而来的风,直灌进衣服中,侯海洋缩着脖子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都是造孽人,我不跟他们一般计较,装作不知道就行”
“我做不到这一点,和李酸酸总是搞不拢,她这个人太喜欢在背胡说八道,不传播点小道消息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当然不一样。’
说话间,摩托车到了场镇。秋云拨打电话时,手有些发抖。放下电话时,脸色阴晴不定。
“情况如何?”
“单科完全过了,总分349分。”
侯海洋对考研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成绩意味着什么。秋云脸上忧色愈发l,道:“去年总分是342分,也不知道今年的录取线是多少。”
侯海洋伸手拍了一下秋云的肩膀,道:“既然比去年分数要高,你担心什么.耐心等待就行了.”
秋云用力挤出一些笑容,道:“但愿录取线和去年差不多。”-
成绩出来以后.秋云这才真切地感到了地处偏僻的馗尬、她想打探点消息只能委托给堂姐,而堂姐毕竟有自己的事情,她给的消息总是慢了些。这就让秋云头痛且心焦,下班以后来到牛背陀也是坐卧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
侯海洋决定要帮秋云做点事情,如今秋云最麻烦的事情是缺少通信工具,安装一部电话要几千元的初装费,意义不大,最佳的工具则是一部中文显示传呼。
他抽了星期四的下午来到了县城,直奔最大的电信经营店。他如今有了一定的积累,荷包比起第一次买传呼机硬了许多,要了一部性能比较好的双排汉显摩托罗拉,传呼号是lzg开头,交了一年服务费,用了三千多元。付钱的时候,侯海洋肉痛得紧,可是想到秋云的柔情蜜意,便觉得付出是值得的。
骑车回到新乡牛背碗时,过了六点,天变得漆黑一片。侯海洋站在牛背陀学校铁门前,看到秋云坐在灶间,单手托腮,盯着熊熊燃烧的灶火想着心事。
她听到敲打铁门的声音,拿起手电朝外照了照,警惕地问道:“谁啊?”
“是我。
听到是侯海洋的声音,秋云松了一口气,拿着钥匙走到了门前,埋怨道:“你又到哪里去了,也不给我提前说一声。”侯海洋给心爱的人办了件实事,心情不错,开玩笑道:“你太小心了吧,刚刚天黑就紧锁大门,这是对新乡治安情况的否定。
秋云满腹的心思,没有和侯海洋开玩笑,打开铁锁,问:“你怎么突然就进县城?我看见你留的条子,又是送鱼?你没有去收鱼啊。
侯海洋只道:“冬天骑车真受罪,鼻子和耳朵都要冻掉了,快,弄点吃的。
秋云看侯海洋被冻得嘴唇乌青,转身从灶间将热饭菜端了过来,摆了两个碗两双筷子,然后坐下来默默无语地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