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正丽见小钟美女和弟弟很熟悉,用探寻的目光瞧着侯海洋。进了屋,点完菜,等着小钟美女出去以后,道:“这是谁?”
“这是小钟,付红兵的朋友。”
“付红兵还在城郊小学?”
“他考到县公安局工作了。”
“是公开招考的?你怎么不考?”
侯海洋的伤口又被姐姐无意中碰了碰,他自嘲地笑道:“新乡是鸟不生蛋的地方,我啥消息得不到,活活要被憋死在里面。”
张沪岭没有插话,仔细听姐弟对话。
三人坐在大排档,吃着辣得吐舌头的巴山麻辣鱼片,汗水从额头冒出来,初见面时的拘束便随着汗水而烟消云散。
席间,张沪岭问了问侯海洋的工作情况,然后用断然的口气道:“海洋,你在村小待着有什么意思,赶紧辞职,到广东来。”
侯海洋道:“我想辞职考大学。”
张沪岭颇不以为然:“海洋,我问你,读大学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干事业,真正干事业是不需要文凭的;,只有打工者才需要文凭。你看广东的一大批老板,有几个是大学毕业生,都是些草莽英雄。就拿顺德来举例,为什么举顺德,有一句俗话,叫做全国看广东,广东看珠三角,珠三角看顺德。”
侯海洋端正了身体,认真听着准姐夫讲起故事。
“容声冰箱,老板叫潘宁,文化程度是小学四年级,他是以零件代模具,用汽水瓶做试验品,凭借手锤、手锉等极其简陋的工具,打造了第一台双门电冰箱。
“李经纬,健力宝的缔造者,你知道他是什么出身吗?他是遗腹子,在广州东山区孤儿院长大,给人擦过皮鞋,做过印刷工人,在戏院给有钱人打过扇,没进过一天学堂。}o年代,因喜欢玩球,李经纬被县体委看中,提拔到县体委当了副主任。”
侯海洋禁不住插话道:“今年我参加了茂东的篮球联赛,还被评为优秀球员,可惜茂东领导没有看上我。”
“后来一次偶然机遇,他被县政府调到三水酒厂当厂长,每天亲自背着米酒,到佛山和广州挨家挨户推销。你看他的经历,再看现在的健力宝,还用得着费尽心思去考大学?”侯海洋考大学的想法是受到了秋云的影响和鼓励,此时准姐夫一席话给了他很大的震动,考大学的想法被动摇了。
侯正丽单手托腮,完全成了乖乖女,文文静静地作出小鸟依人状。侯海洋与侯正丽两姐弟从小下河捉鱼上树掏鸟,经常忘记两人的性别区分。在侯海洋眼里,姐姐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爽快开朗的女孩,如今在男朋友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成为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娇弱花朵,至少表面如此。
“今年,青岛啤酒在香港联合交易所成功上市,这是中国第一支H股……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我认为国家至少会持续二十年的发展,现在正是进人股市潜伏的最好时机……”张沪岭与侯正丽谈至兴浓处,眉毛飞扬,意气风发。侯正丽以听为主,不时插嘴讨论几句。
侯海洋深切地感到自己孤陋寡闻,他脑中想得最多的是“尖头鱼什么价钱,如何才能学好高中数学,秋云什么时候考试回来”等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与张沪岭相比,他就是一个巴山小县城的小人物。这种感觉如此真实,让他感到沮丧。小钟美女端着酒杯敬了酒,然后把侯海洋拉在一边,道:“春节到哪里去玩,过大年的时候,我请你和付红兵喝酒。”
侯海洋知道小钟美女在追求付红兵,而付红兵又对陆红情有独钟,他不愿意伤了小钟,又不能替付红兵做主,就灵活地道:“如果寒假不外出,我争取过来。”
小钟美女一心想和付红兵谈恋爱,想方设法要创造与付红兵在一起的机会,她叮嘱道:“你一定要来,红兵肯定也要来。”
回到座位,侯正丽警惕地道:“你和那个女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侯海洋道:“没有什么关系,普通朋友,她和付红兵关系比较好。”
侯正丽告诫道:“第一次恋爱失败,这是好事,让你清醒过来。女人都很现实,别这么早就谈恋爱,还得以事业为重,至少二十五岁才能谈。”
张沪岭很少看到侯正丽如此婆妈,笑了起来:“你这个姐姐管得太宽,海洋一表人才,自然有女人喜欢,侧激.,肴当和尚,这违反人性。”
侯正丽扬了扬拳头,慎道:“你这个想法很肮脏,改天要好好修理。”
张沪岭缩了缩脑袋,道:“夫人在上,我哪里敢啊。”
看到两人情投意合的神态,侯海洋不由得想起了远在茂东的秋云,心道:“也不知秋云考得如何?如果考上,我们的差距就大了,如果考不上,秋云会难受。”他最后想道:“秋云最好还是考上,她有一个好前程,我也会替她高兴,两个人都窝在新乡,那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回县委招待所的路上,侯正丽的神情不太自然,她对弟弟道:“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回二道拐。”在她的心目中,弟弟还是一位清纯少年,她万万没有料到,半年时间足够一位翩翩少年郎变成熟男人。
侯海洋没有点破姐姐的心思,与姐夫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屋。进屋以后,他先到卫生间洗澡,随着哗哗流水声,思绪飞回到牛背花小学简易的浴室。
侯正丽最初还是假模假样地在屋里看了一会儿电视,过了半个小时,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来到弟弟房间,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有轻微的蔚声,便迅速走到张沪岭房前。
张沪岭抱住闪进屋的黑影,热烈地亲吻着,道:“那是你弟弟,还这么小心。”侯正丽抱着充满智慧的脑袋,脸贴着他又黑又密的头发,道:“就是因为是弟弟,我才那么小心,其他人,我才不管这么多。”
两人拥抱着倒在床上,木床发出嘎的一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侯正丽吓了一跳,动动身体,木床便发出嘎嘎的声音。张沪岭开了个玩笑,道:“这是县委招待所,不知这个床睡过多少贪官。”侯正丽狠狠地揪了张沪岭的胳膊,道:“好恶心,我不睡在这里了。”她欲起身,又被张沪岭抱住腰,两人在床上紧紧抱在一起。
侯海洋在梦里,总是觉得耳朵中隐约有嘎嘎的声音。
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七点钟就起了床,在寝室外做完俯卧撑,打了一套青年长拳,身体发热,微微出汗,他感觉身体里充沛的精力似乎要进发出来。回到招待所,姐姐和姐夫的两间房都紧紧关着,他只能进屋继续等待。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他出门在走道上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房门依旧闭着。
侯海洋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实在等不及,便出门寻早餐。县委招待所外有好几家早餐店,他在豆花馆子前稍有犹豫,还是走了进去。前一次在这家豆花馆子,他意外地遇到初恋情人吕明,如今初恋情人牵了别人的手,与自己再没有半分关系,这件事如一根细针扎进了心里,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着他。即使有了秋云,那根针也没有被拔出。唯一能锈蚀这根针的只能是时间,十年到十五年的时间,或许那根针就会由心尖移到大脑,由心痛变成一种青春回忆。
吃罢早餐,用餐巾纸抹了油嘴,侯海洋回到招待所。
县委招待所是苏式建筑,走道宽大,层高足有五米,地面是打磨光亮的瓜米石。瓜米石是一种体积很小的碎石子,铺在地板上,时间越久,瓜米石越亮。
无人走动,走道异常安静。
冬日暖阳透过窗户射进来,射亮了空气中的浮尘。侯海洋奇异地感觉到特殊的神秘感和庄严感,能听到行走在这个建筑里稳重的脚步声,能感受到流淌在建筑里厚重的历史,不由得收敛了笑容。
回到寝室,推开窗,潜伏良久的冷空气不顾一切扑了进来。他见到窗外一位白发老人背着手漫步在树间小道,这位老人穿着一件洗得灰白的老军装,风纪扣扣得严实。他以为是张建国老县长,等到老人漫步回来,这才发现不是,老人比张建国年龄更长,老年斑格外明显。
白发老者沿着小道一直往前走,转弯,消失了。
等到了十点半,侯正丽终于出现在门口,道:“二娃,你什么时间起床,吃早饭没有?”
侯海洋扬了扬手中的传呼机,道:“大姐,拜托,都是什么时候了,才起床,若是被爸爸知道姐夫要睡懒觉,肯定会唠叨。”
侯正丽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道:“别跟爸说晚上的事,他若是给姐夫讲书香之家的传统,才让人笑掉大牙。姐夫家在岭西,兄弟姐妹都是知识分子,最差都是大本,别人从来不提什么书香之家。”
侯海洋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号码是小卖店的,他将传呼放回裤袋里,道:“我们什么时候回二道拐?”
“吃了午饭,我们回二道拐。”
“姐夫很有钱啊,他是做哪一行,昨晚脚矛半天,我还是迷迷糊糊的。”
“你姐夫研究生毕业以后就来到广东,有两个主业,一是在海南搞房地产,二是从事证券行业。在他们这两个行业,机遇多得很,抓得住机遇,今天还是穷光蛋,明天就是百万富翁。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不过他能调动的钱应该以亿来算。”侯正丽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话。
侯海洋原本以为姐夫或许有个十几万或是二十几万,没有料到姐夫根本不是这个概念,而是以“亿”来作为计量单位。他册着手腕算:“我的月工资只有一百来块,全年算是一千五百块钱,十个教师是一万五,百个是十五万,千个是一百五十万,万个是一千五十万,十万个我才是一亿五千万。”算到这,他用不可置信的神情道:“姐,吹牛吧?”
侯正丽正色道:“二娃,你没有走出巴山,不知道世界之大。广东是改革开放的第一线,富翁简直是批量产生,他们过的日子远远超出了巴山人的想象,我第一次与他的朋友见面,也被吓到了。一瓶洋酒就是上万,他们有时喝起劲,一晚上喝十来瓶。”“我若有了一亿,首先给爸点钱让他去通关系,早点民转公。”
“你有了一亿,还在意民转公吗?”侯正丽撇了撇嘴巴。
“那倒也是。”侯海洋此时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实在想不通以亿为单位是什么概念。有一个农民向往当皇帝,在他心目中,当了皇帝最大的好处是在水田四周都放下猪头肉,犁田时,无论走到哪一边都能吃上两片猪头肉。他此时就是想象中当皇帝的农民。
这时,传呼又响了起来,侯海洋看了一眼传呼,道:“我还有点事情,中午不同你们吃饭,吃完饭,你给我打传呼。”
侯正丽追着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这么急匆匆的。我给你说,别去谈恋爱,你还年轻,别找些歪瓜裂枣回来。”
侯海洋回了一句:“我是行侠仗义,拯救弱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说的完全是真话,侯正丽却根本不相信,道:“我们今天回二道拐,明天就要回岭西,你接到传呼后,马上就要同我们会合。”
侯海洋发动摩托车,留给了侯正丽一个潇洒背影。
到了东方红中学旁边的小店,杜敏正在焦灼地等待。看到摩托车驰来,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急急地道:“侯师傅,今天上午客人专门来叮嘱,还要昨天晚上那个味道,你不来,我真的做不出来。”
侯海洋心情仍然没有从“亿”这个概念中恢复出来,想着杜敏为了赚钱费尽了心机,而世界上另一些人挥金如土,暗道:“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有的人如此富,更多的人如此穷。”
杜敏敏感地意识到侯海洋有心事,小心翼翼地赔着小心:“我把所有配菜都理好了,尖头鱼我不敢弄,怕坏了味道。”她见侯海洋仍然没有说话,心里既着急又担心,赔着笑,道:“我买了条白维,晚上用白鳞练习了手艺,侯师傅得教我。”
小餐馆厨房里,杜敏将各种配菜都整理好,摆得整整齐齐,唯独几条尖头鱼没有动。侯海洋道:“你没有剖鱼?可以提前码味。”
杜敏道:“我怕手艺不好,弄坏了。”
侯海洋道:“尖头鱼也就是鱼,你别把它们看得太神秘。”
昨天夜里,杜敏凭着回忆写了操作办法,她小心地站在侯海洋旁边,仔细地看着一招一式,与操作办法相互印证。
十二点,中年人带着人按时来到餐馆。他们坐了不到两分钟,热腾腾的酸菜尖头鱼就端了上来,一时之间,筷子纷飞,大家直呼过瘾。杜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食客们翻动着的嘴巴,仿佛看到一张张票子在跳动。
中午一点,侯海洋腰间的传呼响了起来。
看了号码,侯海洋道:“我有事要先走,你也别怕,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
杜敏鼓起勇气道:“还有四条尖头鱼,这个星期不够,侯师傅,能不能再赊点?”
侯海洋道:“以后最多每个星期送一次,你也得到菜市场去搜一搜,碰一碰运气,或者想办法找人送鱼过来。”
杜敏赔着笑脸道:“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懂这个理,这几天我都在菜市场转。只是市面上的尖头鱼都有人订了,比较难买。”
厨房通风条件不好,只有一个排风扇“呼呼”地朝外排气。侯海洋接到传呼时,最后一盆酸菜尖头鱼刚刚起锅,他将锅铲递给杜敏,道:“我的任务完成,还有几个家常菜,这是你的长项。”中午来了三桌客人,桌上麻辣尖头鱼和酸菜尖头鱼很受欢迎,根本不在意价格昂贵,客人们不停咀嚼的油嘴仿佛就是一条发财致富的金光大道。
杜敏接过锅铲时,脸上笑容灿烂,道:“谢谢侯师傅,你的手艺太好了,客人都赞不绝口。”她观察着侯海洋的脸色,又试探着道:“侯师傅,这里生意好,我把前两次的鱼钱结给你,不能久拖着。”
经过短短两天,她已经看到了尖头鱼餐馆的巨大潜力,如今货源成为制约餐馆进一步发展的最大因素。昨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烙了一夜烧饼,思来想去,决定无论餐馆资金如何紧张,也得将尖头鱼的钱结了。可是听了侯海洋的话,她还得自己在市场上收购一部分尖头鱼,又想着缓付货款。
侯海洋很大气地道:“算了,你再周转几天,等到餐馆真正步人正轨,我们再来结算。”
杜敏感觉到侯海洋的真诚,而自己确实缺钱,她就没有提付钱的事,用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侯海洋,道:“侯师傅,尖头鱼用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再补一些?”
“我要陪姐姐回家吃年饭,这两天暂时不能送货,你自己要多想办法。”侯海洋换上自己的外套,利索地侧比摩托车,轰动着油门,走了。
杜敏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摩托车,忐忑不安地想道:“侯海洋供货没有拿到钱,肯定生气了,如果他不供货,我的餐馆怎么办?”开这个餐馆的钱是她低声下气去借的,借钱时受尽了冷脸和白眼,好几次就差跪下来央求,总算凑齐了开馆子的微薄本钱,现在进货渠道又成了问题。
当摩托车消失在视线中,她跺着脚后悔:“我真是傻瓜,怎么这样小气,应该把钱给侯海洋,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在县招待所,侯正丽和张沪岭拖着行李站在门口。昨夜,弟弟睡在隔壁,让侯正丽感到紧张,在亲热时,两人如偷情一般小心翼翼,反而增加了神秘感和神奇感,欢乐之旅格外持久。
运动一夜,张沪岭累极,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一点钟。洗漱完毕以后,在县招待所门前的小馆子里吃了极富巴山特色的豆花饭,侯正丽这才给侯海洋打传呼。
轰鸣的摩托车停下来以后,侯正丽作为姐姐,感觉弟弟神情气质变化挺大,一直怀疑侯海洋谈恋爱了,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二娃,你居然不睡懒觉,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还小,别这么早就耍朋友。”
张沪岭忍不住开玩笑:“正丽,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侯正丽伸手打了张沪岭一下,道:“你别胡说,我是给二娃说正经事,他如果在县城里谈了恋爱,一辈子也就得留在县城里。他这么聪明,不走出去闯世界就太遗憾了。”
三人回到招待所,张沪岭把小车开了出来,见侯海洋骑在摩托车上,惊讶地道:“你要骑摩托车回去?大冬天,小L}把耳朵冷掉,你找个地方把摩托车停了,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侯海洋道:“习惯了,冷点没啥。”
在半年前,侯海洋离开柳河镇时,带着满肚子的心酸,挤在充满着乡土气息的长途客车上。半年以后,他带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头,骑着摩托车飞奔在刚刚修好的水泥路上。
在出城时,张沪岭还能看见摩托车,不久以后,摩托车绝尘而去。
他看得直摇头,对侯正丽道:“你要给海洋说,别开这么快,汽车是铁包肉,出了车祸还有点遮拦,摩托是肉包铁,出了事就完了。”
车里开着空调,温暖如春,很舒服。侯正丽道:“我弟弟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比我强得多。当年家里困难,他只是读了中师,这是我最觉得欠他的地方。到了广东,你得好好培养他。”
张沪岭道:“这个自然,他也是我的弟弟。有一点我得强调,海洋过来以后先得从最低层做起,这样功底才扎实,你能理解吗?”
侯正丽幸福地将头靠着张沪岭,道:“我理解,都听你的。”
张沪岭扭头亲了亲侯正丽的额头。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小道上拐了过来,张沪岭急打方向,小车差点就与摩托车撞在了一起。摩托车驾驶员被吓傻了,当小车走远,他才破口大骂。
在接近柳河时,小车超过了摩托车,侯海洋不服气,他猛轰油门,咬住了小车。
到了柳河镇,小车底盘低,难以开进机耕道,侯海洋的摩托车就占了便宜,直接开到柳河二道拐学校的青石板下。
张沪岭扭头亲了亲侯正丽的额头。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小道上拐了过来,张沪岭急打方向,小车差点就与摩托车撞在了一起。摩托车驾驶员被吓傻了,当小车走远,他才破口大骂。
在接近柳河时,小车超过了摩托车,侯海洋不服气,他猛轰油门,咬住了小车。
到了柳河镇,小车底盘低,难以开进机耕道,侯海洋的摩托车就占了便宜,直接开到柳河二道拐学校的青石板下。
侯厚德正在围墙外的林子里忙活,远远见到儿子骑着摩托车,很惊讶。在他心目中,只有镇政府骑三轮摩托的干部才是好人,除此以外骑摩托车的人要么是社会青年要么是暴发户。
侯海洋拔出摩托车钥匙,一路飞奔跑上青石梯子,还没有等到父亲问话,就道:“姐姐回来了,还带了男朋友。”
杜小花挑着粪桶从李子树林里回来,听到儿子的声音,她赶紧将龚边,道:“二娃,还没有放假,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