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这过……”
面前哨兵面色非常严肃,一看就是不好说话之人,文舒窈结结巴巴起来,心里迅速想着该如何应对此事,她打量过哨兵,又看到城墙上贴着一份通缉名单,眼波几转后,神情迅速变得格外委屈,拼命挤出眼泪——真不是她想一直哭,实在是此时此刻唯有哭才能蒙混过关。
“大人,我跟妹妹来自蜀地,本想去投靠远房亲戚,路上却遭山贼抢劫,好不容易逃出来,但身上物什都被山贼抢走,包括过所……”
这番话说得毫不迟疑,文舒窈施展着蹩脚演技,最后还不忘还垂头朝春桃使眼色,示意她也跟着一起哭。
“山贼?可是大山顶上那帮山贼?”那哨兵蹙眉,语气急促追问道。
“可不是嘛大人!那为首贼匪络腮胡长得人高马壮,最主要是他左脸颊上有一道疤痕,我听旁人叫他疤哥。”瞧着那哨兵脸色有所动容,文舒窈心中窃喜,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这两位娘子长得不错,怎么能从疤哥那逃出来?”
“能从疤哥手中逃出来,女中豪杰啊。”
“看着弱不禁风,怎么能逃出来?”
这番窃窃私语让文舒窈想笑又生气,在看到哨兵眼神逐渐迟疑后,她心觉不好直接开始飙演技,眼眸低垂,拎起一方帕子捂着嘴角,使劲咳嗽好几声,像是要将肺咳出来时才弱弱道:“实不相瞒,我有病……”
此话一出,周围窃窃私语更甚:
“怕不是痨病吧。”
“咳成这样,命不久矣。”
“这病能传人……”
此话一出,周围一丈内迅速没了人影。文舒窈噘着嘴难过地向哨兵朝四周一指:“大人,您瞧,那疤哥知道我这病会传人,哪还敢近我半分,连带着妹妹他都不敢接近。我这病若是再不去看医求药,怕真是命不久矣。”
哨兵悄悄后退一步,眸中蓄满怜惜唉声长叹,长臂一挥说:“既然过所被贼匪所扣,自当去衙门内诉请缘由,再去找个好医师开几副药……”
“哦?还不知文大娘子身患痨病。”
那哨兵话音还未落,身后就传来一声淡漠男声,伴随着慢悠悠车轱辘声。
声虽轻,但在文舒窈耳朵里,那就是催命之音。
!!!
就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城。
为什么他们能来这里?!他们不是去兰州吗!
尴尬席卷上脸庞,文舒窈现下只想着用手帕将自己挡住,不让这帮人瞧见自己,然车马已停在她身边,她微微侧头就看见撩开车帘朝她看来的李维桢。
面色不善,眸光中满含杀机,手里还捻着一张黄色纸张。
文舒窈视线往下移,原来被撕掉地方已经贴上一张新符。
不得了,看样子是发现自己做过什么。
哨兵上前正想拦住这队车马,淮生骑着马上前朝哨兵一亮手中令牌,哨兵面上顷刻间换上一层惶恐,簌簌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高呼一声:“恭迎摄政王。”
霎时,周围哨兵连带一帮百姓齐刷刷跪了一地,各个屏着呼吸匍匐在地,生怕弄出什么声响引起这队人马的注意。
“大人……咳……”直观感受到李维桢这份威严,又见对方面色十分不友好,文舒窈试探着朝他打个招呼,却因紧张被口水呛到,紧接剧烈咳嗽起来。
那李维桢缓缓抬头望向文舒窈,薄唇紧抿,眸中满是不屑,端量片刻后冷哼一声:“疤哥?贼匪?”
对方气场强大,文舒窈身体不由僵住,面上挂满尴尬笑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朝着李维桢嘿嘿一笑。
“娘子,过所一定是被王爷扣下了。”见摄政王询问自家娘子那副模样,春桃福灵心至想到什么,匆匆扯过文舒窈裙角轻声提示着。
话入耳,文舒窈不禁思索起来,这人明明该去兰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思虑半晌后,她索性豁出去破罐子破摔,凑到马车边朝那凶巴巴之人问道:“过所是不是你们拿走了?”
对方一下子凑到自己身旁,李维桢下意识往后退,刹那间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淡淡香味,香味牵心,让李维桢心内一颤,他挑高眉头:“是又如何?”
这话一出,文舒窈再三打量过对方,片刻后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款款大方挪开身子,转身朝着四周百姓高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摄政王得知大山顶上有匪贼为祸乡邻,说一定会为民除害!”
好好兰州不去,非要来这平安县,那你们就能者多劳,为民办事吧!
不过,文舒窈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雷砸在这些人心里,惊得他们忘了言语,待琢磨清楚这句话含义后,所有人头垂得更低,一点声响都无。
看见大家越发诚惶诚恐,文舒窈扭头瞥了一眼李维桢,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看把人家老百姓吓得。左思右想一番后,文舒窈不放弃,长臂一挥继续喊道:“摄政王还说,若有什么冤假错案他一定严查到底!所以各位相亲,若有什么冤屈都可去找摄政王。”
寂静,依旧十分寂静。
触目望去,匍匐在地的百姓身体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见到这一幕,文舒窈一时间疑惑自己是否做错事了,她微微朝后一退,尴尬地朝马车那人嘀咕一句:“哎呀,王爷是不是有要紧之事才去兰州?不过在平安县多停留一阵应该没关系吧。”
风好像静止一般,文舒窈并未收到任何回答,她侧头看了一眼李维桢,见他神色冷漠,再看淮生也是一脸冷漠状,一股无名火从她腹中腾升起来,直窜她心房——呸,难怪霉运缠身呢。
就在她欲开口冷嘲热讽几句时,远处有位稚气未脱的小男孩抬起头来,脆生生大声问道:“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文舒窈心中一喜终于有人愿意出声,但下一秒她就见那小男孩被身旁大人生拉硬拽,按着他匍匐在地。许是挨了几巴掌,不忿夹杂着委屈,终忍不住化为一道洪亮哭喊声,响彻当空:“阿娘,我要阿姐回来。”
这声哀嚎像是会传染一样,顷刻间,周围抽泣声此起彼伏。
都这副状况了,这个李维桢不会还不为所动吧?文舒窈暗戳戳思考着,微微侧头观察李维桢表情,见他依旧神色淡淡,文舒窈彻底无语住,算了,她就不该对坏蛋抱有期待。
但是一旦有一个人起了头,其他人就有了发声的勇气。
“王爷,小的有冤屈,求王爷为小的做主!”
“王爷,疤哥那一伙人抢砸劫掠什么事都干,求王爷将他们绳之以法!”
喊冤声越来越大,一会时间就说出许多强占民女、谋财害命、冤假错案等冤情来,听得文舒窈心下戚戚,心想着这平安县听起来一点都不平安。
“哎你说,这镇子里当官的人到底在干嘛啊,纯拿薪水不办事?”
听到最后,文舒窈靠在马车上积极吐槽起来,浑然忘记方才对李维桢的无语碎碎念,也浑然不觉里面那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哇,什么鬼,一个遭老头子,竟然敢强娶13岁的小姑娘,呸,不要脸。还打伤对方父母,我继续呸!”
“什么?甲偷了钱,乙因此气死,却把发现乙死亡的丙给关押,什么嘛!这当官的瞎眼还是没脑子。”
“要我说,这种人就该严办,你是摄政王,拿出你摄政王的气魄来,将这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说到这,文舒窈瞪了一眼李维桢,朝他努努嘴,示意让他快把这事解决。
车外女娘絮絮叨叨说着,李维桢垂眸细细听着,眼波中那抹寒峭融化些许,虽然有些话他听不懂,但他能察觉出,此女娘与旁人不同——特别是敢指使他做事。
思至此,李维桢淡淡出声:“淮生,叫平安县县令将这些案卷整理好。”
“对对对,直接翻案,这明显就是有问题!”
文舒窈毫无察觉继续附和着,只是这一次说完,春桃使劲扯着她衣袖,挤眉弄眼做着鬼脸。文舒窈没看懂春桃想表达什么,但看到对方一直朝马车那努嘴,文舒窈这才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她狐疑地朝马车望过去,看着李维桢冷着眼打量着他,她瞳孔睁大,愣了半晌才讪讪地往后退一步,嘴上说着:“嘿嘿嘿,大人愿意为民做主,真的百年不可多见的好人呐,这些百姓定然能记住大人的好。”说出违心之话,心里苦恼不堪也尴尬非常,文舒窈得意忘形已忘记自己在古代,面对的是谁,oh怎么不一道雷劈死她。
这表情转变飞快,全部看在李维桢眼里,让他更加好奇这人究竟是谁。只不过现下他只淡淡瞥一眼文舒窈,就转头不看她,只命令士兵驱车前往县尉。
“文大娘子,请。”
见倒霉蛋没有发难与她,只命人驱车离开,文舒窈呼一口气正准备放松,却不想身后走来那帮追兵,团团将她围住,示意让她跟着走,文舒窈那颗松懈下去的心脏又被提起来,看起来,在没拿到过所之前,她是不能离开这对人马。
不过也正好,有地方做晚饭。
“咚咚咚咚”
平安县县衙后院小厨房内,一直持续着剁肉声,听久之后不觉令人背后一凉。站在门口把守的士兵各个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不太好。
而同时,无数凄惨哀求声在前院内响起。“王爷,王爷饶命啊!”
平安县县衙内,县令已满头血迹瘫软在柱子前没了气息,县丞与县尉跪在一侧苦苦哀求:“王爷饶命,这些都是县令所为,与我们无关呐。”
堂内李维桢眸色暗沉,手拾起案卷翻了几张,待他扫过上面字迹是何,寒芒一闪,面上已是一脸怒容,一声冷哼直接将案卷掷到地上。
淮生同时上前揪住县丞脖领,将人扯到案卷前,头砸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县丞想挣扎,却挣扎不脱,满眼惊恐,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春桃目睹县令撞柱而死,整个人早被吓傻,此刻这砰的一声让她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盯着地面不敢看向面前之人。
“你家娘子在做何事?”
这话不带一丝起伏,联想到方才那一幕,春桃缩成一团大半天才磕磕巴巴回道:“王爷,我家娘子说要包馄饨。”
“如今这位,真是你家娘子?”
询问之声再次传来,这一次询问令春桃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上滚下豆大汗珠,惶惶之中她抬头看向堂上之人,撞进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内。
春桃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春桃:这就是我家娘子!你敢不认?
文舒窈:让我瞅瞅,这是谁欺负我家春桃
李维桢: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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