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马车旁,文舒窈乖乖垂头伫立一侧,趁着淮生在一旁絮絮叨叨没人注意她,便不动声色悄咪咪后退一步。鉴于春桃之前那番说辞,特别是那句“摄政王身边之人非死即伤”,文舒窈可不敢靠马车太近。
几人一番命令式长篇大论结束,文舒窈也听明白了,这追兵将情况添油加醋地告知给李维桢,对方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要将自己送回兰州刺史家里去,就是原身家里!
那原身跟春桃跑这么久,跑什么?!如果回去岂不是让原身死不瞑目!不行,绝对不行。她想也没想就大喊一声:“我不回去!”说完扭头就跑。
只是还没跑几步,周围一帮士兵围上来,左右南北皆被堵死。
文舒窈一跺脚,心里骂骂咧咧起来,但很快她神色一转想到什么,转身朝马车处挪了挪,噘着嘴巴趴在窗沿上可怜兮兮地朝里面望去,并说着:“大人,看你相貌堂堂是个好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呜呜呜呜我跟春桃好不容易从那吃人地方逃出来,大人菩萨心肠,放我们走吧。”说完还眨巴几下眼睛,拼命想挤出一些眼泪来。
此举胆大,饶是见惯各类牛鬼蛇神,李维桢此刻心里也存了些诧异,他微微侧头,将视线移向此女娘,蓬头垢面却难掩绝色,只是身形还小些……李维桢神色淡淡地朝淮生一挥手,让他稍安勿躁,且让他听一听,这女娘还要说什么。
看里面人大半天不回话,文舒窈以为是自己演技还不够,她悄悄探出手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到她感觉眼眶湿润时才收了手,西施捂心般假哭道:“那老头子今年六十多岁,原……我才2……15岁,这老牛吃嫩草也不能这么吃哇!”
文舒窈边哭边偷看对方反应,看他神色淡淡,还是一副高冷之态,她心里不禁有些恼,这人是油盐不进吗?想到这,她拔高哭声,哭得更卖力:“大人好心肠,求求您。”
本想借着以毒攻毒让李维桢这一队人马对上追兵,趁着兵荒马乱时她好带着春桃跑走,结果现在追兵跟这队人马统一战线,早知道文舒窈就另想办法。
“听见大娘子出走,夫人心急呕血数次,娘子倒是体恤些夫人,快快归家吧。”那追兵首领见文舒窈哭得伤心,忍不住劝诫几句,满眼都是担心。
但在文舒窈眼里,他那是假人假话,这些追兵怕不是那个老王爷派来的,否则不会明目张胆追这么久。文舒窈边哭边偷偷翻了个白眼,春桃说原身母亲违抗不了婚事,但也不想女儿嫁给老王爷,所以文舒窈猜测原身出逃是得到原身母亲认同。
只是,呕血数次,这听起来有些严重。想到这,文舒窈面上又有些动容。
李维桢打量着车外人,听那哭声有些不喜,他将桌上奏章合起来扔到一侧,又拿过新奏章翻开来看,冷冷出声:“淮生,树挪开没。”
这声音低沉,不带一丝起伏,语气中不带一丝起伏,寒气逼人。
文舒窈再傻也看出来这人心烦自己,她瞬间心觉不好。
“主上,还剩最后一些。”淮生瞧一眼官道回复道:“一会儿就能启程。”
“将人带下去,好生看住。”那淡漠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更加冷冽了些。
还没等文舒窈说什么,那些士兵已经举着兵器要抓她下来,见到这阵仗,文舒窈心里有些虚,哭声戛然而止,但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只得继续眨巴着大眼睛,朝马车内恭维道:“大人,我可会做饭了,大人一路风餐露宿定然没吃好!若大人不嫌弃,让小女子为大人做些膳食吧!”她不信,吃到自己制作的膳食,这个人还忍心送她回家!她现在一定要抓住任何一个小机会,来挽救自己命运!
李维桢眼角一跳,像是没想到对方说出这番话,他双眼眯起,视线内多了些审视,他不知这女娘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膳食,但有些事他不得不防。
见马车里没什么表示,文舒窈又大胆地用手攀住车窗,将整个身子探进马车里:“大人,你想吃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我都会做!”最主要,这些膳食都能给你一个好运buff!
好像深冬雪地里发现一支迎寒开放的迎春花,让人眼前一亮,随之香味扑鼻。撞入对方视线内的李维桢如是想着,那迎春花落入心田,激起一圈圈涟漪,李维桢有些失神,只看到对方表情多变,憨直可爱,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什么。
看来那些人,这次是换个法子送人来。
文舒窈说得口干舌燥,对方还是一言不发,就在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推一推李维桢,问他到底有没有听时,所有士兵顷刻间举起兵器对准文舒窈,让她讪讪地缩回手,朝李维桢尴尬一笑,还没说什么呢,整个人被淮生扯下车窗。
这一次文舒窈及时稳住身形没摔倒,瞧着此刻剑拔弩张,她掩盖掉眼波内泛起的一丝狡黠,快速往后退了一步,装着很委屈,可怜巴巴地说:“人家只是担心大人会不会饿,没有其他想法,如果大人不饿,那小女子就先退下了。”
听到这番解释,李维桢渐渐回过神来,心里对她的看法又增添些,他合起奏章放到一侧,冷言道:“今后膳食都严加检查再送上来。”
“是。”淮生得令,转过头冷着眼,指着文舒窈道:“将人带下去。”
这句“膳食严加检查”传入文舒窈耳朵里,让她忍不住翻个白眼,但表面上依旧装着受到伤害的颓丧样子,直到被士兵推搡着远离马车。走到春桃身旁,文舒窈一改颓丧,复又喜笑颜开起来,她伸出手瞧着手心里半张符咒,心里满是得意——倒霉蛋,说那么多你理都不理,不帮人脱离苦难,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究竟会多倒霉。
“娘子……”春桃瞧着自家娘子面上表情变了几遍,有些担忧地上前想搀扶她。
文舒窈回过神,朝春桃眨眨眼,而后趁没人注意时将半张符咒扔进小丛林里,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拉着春桃坐在石头上休息,并在心里祈祷李维桢的霉运快快降临,这样她或许能趁乱带着春桃跑走。
而现实,也如文舒窈祈祷的一样。
没多久狂风乱作,风将砂石枯枝一股脑卷起来,吹得人寸步难行,乌云盖住半片天,在片刻亮如白昼后,“轰隆”声由远至近。
文舒窈抓着大石头不放手,端详一阵天象,忙叫春桃从包裹里扒拉出油纸伞。
这雨来得急,风吹得野。马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仰着头不断嘶鸣。马车受到颠簸,又被狂风席卷,车帘被吹起,雨水洒进马车内,淮生见状连忙让士兵撑起伞护住马车。
另一边春桃及时撑起油纸伞,罩在文舒窈头顶上。
方才抢食那士兵好不容易从沟壑中爬起来,正在一旁揉脚揉腿,结果一道闪电劈下,他紧张地想找个地方避一下,脚底下一滑又摔进了沟壑中。
此情此景,文舒窈只想说两句话,第一句是:希望你们能行善积德,莫做坏事啊;第二句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爽!
只不过,文舒窈还没做什么,这大雨倾盆的天象就有转晴迹象,文舒窈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
而另一边,虽然淮生等人及时控制住马车,又撑起伞迅速关上车窗,但前面那几瓢雨水还是浇了李维桢一身,手边几本奏章也湿透了。
李维桢略感头疼,他命淮生进马车,叫他先将奏章处理一下,而后自己翻出干净衣裳,抬起胳膊将外衫套在身上,刚拢拢衣袖就听“撕拉”一声,腋下布料撕开一条缝,刹那间,李维桢感觉头更疼了。
淮生正擦拭干净案几,准备将湿奏章放在上面晾干,听到这声响不免一愣,瞧着李维桢一脸怒色,他迅速反应过来,搁下奏章找出一身衣裳来帮李维桢换上,好在这次没出什么问题。
文舒窈不知道马车里发生过什么,她只看到马车里两行红字绿字忽地发生改变。
淮生好运却忽然加了好几个点,一下子跃到162上。
至于李维桢头上,跳出一行红字:霉运+2,不过因为999+已经是累计,所以数字并没有发生改变。
这一幕,让文舒窈有些看不明白,没有美食,这些人也会自己加霉运好运?怀揣着疑问,文舒窈在识海里喊好几声系统君,但对方并未回答,文舒窈这才想起来,系统去例行维护了,看来只能等等再问。
这场大雨突如其来,一行人耽搁了些时辰,眼见着天渐渐昏沉下去,夜路难行,于是队伍就地安营扎寨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出发。这是害怕夜晚出意外状况把,文舒窈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在她将李维桢吐槽了个遍时,队伍里有士兵拿起锅碗瓢盆开始准备晚膳,文舒窈眼前一亮,嘿,这不就是个积攒幸运值的好时机吗!
文舒窈从看守士兵那里获得盐巴跟一些香料,在看守士兵将烤鸡夸得天花乱坠后,成功忽悠到其他士兵,于是她又获得一块猪肉、萝卜、白菜,还有土豆若干。
瞧着这些士兵面上各个带着期待,文舒窈思索了一番,决定做烩菜。这菜乃陕西家常菜,最适合大锅饭。一碗烩菜装满各类食材,连汤带菜,吃一碗格外满足。只是可惜没有粉条子跟炸豆腐,还有辣椒酱,否则还会更香。
她瞅上炊事小伙带的大铁锅,几个士兵见状忙上前同那人交涉,同时顺走对方一块猪油。
锅有着落,文舒窈拢起鬓角碎发,开始指挥春桃烧水,又让几个士兵去洗菜,她将菜刀用溪水冲洗完擦干后,将猪肉放在案板上,全部切成细薄片。
一小块猪油下锅,等着最后一点白消失在锅内,文舒窈将肉片放进锅内煸香,几铲子下去,肉片受热均匀后飞速变白膨胀,等到油脂炒出来,肉片开始蜷缩起来,肥瘦相间处变得略微透明,看着格外诱人。见火候差不多,文舒窈将香料、盐撒进去,煸炒几下后又将土豆扔进去接着混炒,等到土豆全部包裹上一层猪油后,文舒窈让春桃给锅里添热水,直到水没过蔬菜,她盖上锅盖让肉跟土豆先焖炖一会。
“咕噜”声从锅里响起,煸炒后的肉香味很浓,又经过热水激发,香味渐渐飘散出来。瞅着时间差不多,文舒窈依次将萝卜、跟白菜放进去搅和之后继续盖盖焖炖。
趁着这个时机,文舒窈让士兵们端来碗筷,又吩咐春桃将烙饼拿出来放在锅盖上。
焖炖一会之后,这锅烩菜香味已经弥漫到每个人鼻腔内,士兵们肚子开始咕噜叫起来。
又过了一会,文舒窈掀开锅盖用筷子试了试土豆、萝卜,确定炖得软烂后,她让士兵们排队开始打饭。
这时她清晰地看到烩菜:好运+5。
相比较烤鸡,这次好运竟然增加五点,难道是菜品种类多?还是因为这些汇聚到很多食材?
这个文舒窈不懂,也没办法问系统,只能先将细节默默记住,等之后再问,此刻她感觉自己像食堂大妈,后面排了一排嗷嗷待哺的士兵。
春桃捧过一碗热腾腾的烩菜,下一秒就苦着脸连忙寻帕子垫碗下,实在太烫了!
文舒窈瞧着春桃这般迫不及待,唇角勾起,而后教春桃将烙饼撕开泡在汤汁里吃,味道会更好。
其他士兵闻此,也纷纷效仿,而后急忙称赞说烙饼里也吃到肉味。
马车内,听着外面喧哗声音,又闻着香味,李维桢瞧着自己面前一碗粥跟几样清淡小菜,有些食不知味,但方才他似乎是拒绝了那女子请求……想到这,李维桢内心一叹,舀起一勺粥送至嘴内。
这粥寡淡无味,若是做成肉粥或许不错,再添上些开胃小菜,那就更棒了。
正想着,李维桢一时不查咬到舌头,吃痛地皱起眉头,尝到一丝腥味后急忙举过一杯水漱口,随后恢复淡漠神情将汤匙扔进碗里,让淮生撤下去。
淮生见李维桢没吃多少,也不好多问,只将膳食全部撤下来。
外面香味时久不散,李维桢翻奏章时想,他确实是好久没有吃到像样的肉菜了,到时候去兰州,可得好好尝尝当地美食。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文舒窈:让我瞅瞅,是谁嘴馋了
李维桢:口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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