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施主……呃……老人家!”一个清甜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正在收拾麦子的老妇人循声望去,看见院墙上探出一个样貌秀美的脑袋来,那女子露出笑容,又问,“可以借宿一晚吗?”
见是个年轻女子,老妇人并未起疑,起身拍去身上的麦子便要去开门。天色渐暗,这附近也无其他落脚的地方,山林里又有野兽,怎能忍心让人露宿呢。
屋里的老头听见动静走出来,瞧见院墙上和善微笑的女子不由一愣,随即惊骇地将老伴拽住,说:“咱们院墙七尺高,刘猎户那个头踮起脚也只能瞧见双眼睛,这女子得多高?”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可怕,难不成这是遇到了美女蛇?
两位老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脚发软,撑着一口气呼到:“山里的刘猎户可是打妖怪的好手,你再不走,可就完了!”
院墙外的女子闻言居然真就脑袋下移瞧不见了。
两个老人大气不敢喘,盯着拴住的门生怕那妖怪强行闯进来。猎户不过是擅长打猎,他们随口吹嘘也不知道能不能唬住那妖怪。
外头一阵安静
“喂。”那女子的脑袋再次出现在院墙上,一手高高提着个昏迷不醒的精壮汉子,喊到,“你们说的刘猎户,是这个人吗?”
此时的猎户像是小鸡仔一样被她轻易提着,院墙挡住了大半,可以看见他双目紧闭、嘴角还挂着鲜血,也不知还有没有气息,恐怕是已经被妖怪所害。
两位老人更是惊恐,连忙下跪拜了起来,哆哆嗦嗦说不出一个字来。
“……”院墙外的女子一阵无语,她不耐烦地啧了声走到大门前,稍一用力,就将拴住的门推开,断掉的门栓落在两个老人面前,吓得他们头都不敢抬,已经认定将要丧命于今。
两人闭眼等死一阵,却没有等来妖怪的大嘴,倒是闻到了屋子里米饭的香味。这才疑惑地睁开眼,看见刘猎户倒在地上,边上还躺了只没下巴的老虎,地上的血痕一路延伸到屋内。屋内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之人,穿着一身宽大的襦裙,宽肩上的脑袋格外娇小,簪了精致的发钗绢花。
“……”两个老人面面相觑,不敢妄动。隐约瞧见猎户腹部起起伏伏,竟是还有呼吸。
猎户浑身并无伤痕,似乎是受了些内伤。此时悠然转醒,睁眼便看见跪在地上的两位老人,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坐起来,四下看了看急切喊了声:“恩公!”
他与两位老人常有往来,连忙交代到:“快取些药草来,若不是恩公相救,我今日就命丧虎口了!”
经过刘猎户的解释才得知,这身材魁梧长得娇小貌美的女子不是美女蛇,也不是什么山精妖怪,只是个有些怪异的普通人罢了。今日刘猎户与往常一样在山中打猎,遇到了一只急难对付的老虎,那老虎口吐人言,说要给小弟们报仇,竟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虎妖。
猎户大骇,却无法闪躲,那虎妖有定身之术,当即就要吃了他。危急时刻,这位姑娘挺身而出,拦在他前面挨了老虎一口,她面色镇定全然不在乎,还自顾自地问:“这位施……呃,这位大叔,请问你知道两界山怎么走吗?”
比起可怕的虎妖,猎户对这位姑娘更为惊奇,她的个子比自己还要再高半个脑袋,被老虎自左肩膀咬了一口,换做寻常人早就痛死,她居然风轻云淡地问路。
老虎咬到肉后发出呜呜地低吼声,而女子见猎户已经被吓愣,脸上的友善表情也转变成了不耐烦,斜视咬在自己肩膀上的老虎,双手抓住老虎的双颔用力一掰,老虎下巴应声而裂,挣扎间大爪拍向女子,却被女子一巴掌扇回去,那老虎抽搐了几下当场暴毙。
而猎户在女子撕老虎下巴时不小心胳膊肘撞到了他,他口吐鲜血当场昏迷。
女子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一手抄起猎户,一手拖着死去的老虎,在山林里找人帮忙,最终,在暮色降临时通过炊烟找到了一户人家。
从来没见过如此魁梧的女子,两名老人惶惶不安地取来了药草交给刘猎户。
刘猎户连忙将药草递给女子,说:“恩公,你的伤口先止止血吧。”
那老虎是奔着要命去的,从左肩膀下嘴,兽牙前后贯穿,鲜血已经染透衣裳。
“区区致命伤,何足挂齿。”她竟毫不避嫌,直接将外衫扯下肩膀,药草在手中用力一捏便成了粉末,直接抹在伤口上,眉头都不皱一下。
“恩公不知如何称呼?”猎户满眼崇拜,徒手撕了老虎,这是何等力气,听闻长安有个化生寺,里面的武僧各个武功高强,但在他此时看来,那些和尚必定不是这位壮士……呃这位姑娘的对手。
“唐笙。”女子回答,似是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娇小清秀的面容很是惹人喜爱,笑时眼眸含光令人心生好感,问到,“贫僧……呃,我是从长安来的,听说附近有座两界山,不知道该怎么走?”
两位老人远远地站着没敢靠近,听她自称不由奇怪,方才她在院子外,也是先唤了他们一声施主。
老太拽了拽老伴袖子,小声嘀咕到:“你说,她会不会是传闻里长安的那个女和尚?”
长安有位十分出名的女和尚,听闻她自小就被遗弃江中,被化生寺的明法大师救下,取名江流儿,又因怜她乱世孤女无所依存,便在三岁那年为她剃度,破例在寺庙修行当了和尚。
江流儿生性善良,心怀慈悲,有佛缘又有慧根,住持大师让她随自己参禅修佛,而达摩院的明法大师却觉得她根骨奇佳,更适合以武入佛,便让她跟随自己习武。
习武后的江流儿个子长得很快,比师兄们都要壮上许多,十岁那年她随师父下山历练,被乱花迷眼对俗世起了念想,回山之后思凡想还俗。住持大师与她谈心,起了争执,江流儿一招大力金刚掌将住持打昏迷,而意识到自己与寻常女子大为不同,又因自己思凡有错在先,误以为自己杀了住持,江流儿投江自尽。
得知消息后的明法大师将江流儿从水中救起,重获新生的江流儿突然似换了个人,她沉迷习武不可自拔,身形也越加夸张。不过尊师重道的善心未变,僧众和香客游人对她皆是夸赞。
某次练功突破境界,江流儿大喊到:“我给你们表演个倒拔垂杨柳。”随后一拔成名,在长安人尽皆知,渐渐流传至整个大唐,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长安化生寺有个力大无穷的僧人。
但是渐渐地不知从何时起,化生寺的僧人们对江流儿的评价逐渐转为沉默,提起时不再似从前夸赞,有时候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足为外人道。人们说是僧人终究是凡人,自然会有妒忌,因此也并未深究原因。
恰逢天子有梦,遇菩萨指点欲遣人往天竺取经,这位江流儿以一人之力徒手从午门闯到天子阶下,毛遂自荐。天子被其武德所折服,在魏征的建议下认其为御妹,赐法号三葬,将西行的重任交付给了她。
两位老人忐忑不安地交换眼神,不敢确定她的身份。
刘猎户并未想太多,顺着唐笙的问题回答到:“翻过这座山,穿过一片林子,就能看到两界山了。”
“好。”唐笙点点头,将手里的一碗饭囫囵吞下,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要求到,“我救了你一命,单指个路不够,你带我去吧,就算报恩了。”
“这般小事就算恩公没要求,也是我该做的。”刘猎户看了眼外头渐暗的天色,说,“天色已晚,深林之中不知还有什么野兽妖怪,不如等明日一早再启程吧。”
笙不断摸脑袋,似是很着急的样子,一直没有应下。
她犹豫再三,叹息到:“行吧,你还记得刚才老虎突袭你的地方吗,我的马匹和行李还在那边。”
“记得,记得。”
唐笙跟着刘猎户走出院子,她又顿足看了眼两位老人,脸上虽然是笑着,配合这身形怎么看都像是威胁。
“今晚在这借宿一宿,你们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老夫妻连忙否认,视线落在没了气息的老虎身上,心里叫苦不迭。
在猎户的带领下,唐笙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拴马的那棵树,一担子行李也都在树下。唐笙将行李重新驮在马背上,牵着马与猎户回了两位老人家身边。那白马高大威武,比驿站里的马还要好上许多。
回到院子,唐笙随意将行李摆在院子角落里,将马随手让门口的树上一拴,说:“多谢,今日就在这叨扰一晚了。”
她没有要房间休息,地上的老虎也随意他们怎么处理,虎骨虎皮弄去镇子上兴许能卖不少钱。老人家怕得罪山精妖怪,可不敢要这老虎精的任何东西,刘猎户倒是不客气,取了刀就开始处理。
深夜,唐笙没有躺下睡觉,而是就在院中打坐运气。
刘猎户将处理好的虎皮赠给了唐笙,见她如此不禁疑惑道:“境外不太平,那两界山附近听闻有妖怪往来,恩公是前去……降妖的?”
“诶嘿。”提及这话题,唐笙却笑了一声,又憋笑淡定反驳,“不是,我是去找一只猴子的。”
根本憋不住,嘿嘿嘿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唐笙:在下三葬,是名武僧,擅长物理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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