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宫中向来戒备森严,此次刺客能混入宫中,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皇帝遇刺是大事,自然也惊动了前朝。闻太傅得知此事后,迅速命人安排车马进了宫。进宫路上,他便得知刺客已被陛下处以极刑,当值的侍卫和禁卫军统领都受了牵连。

也不知陛下会不会因此发病,闻太傅一路忧心着飞奔,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静得瘆人,内室立起了一道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陛下抱着一女子靠在榻边。血染红了那女子的半个肩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中渗出。

见着眼前的一幕,他便顿时噤了声。

太医令被伶舟行盯得汗不敢出,先是福公公带着人来道陛下受伤了,架着他就到了养心殿。陛下手心的伤口极为骇人,却是不允他们先治,定要先保这位萧婕妤无恙。

从前给陛下看病时,也不见得压迫如此之盛,此刻感觉脑袋只是暂时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落地。

急张拘诸地清理好萧知云身上的伤口,但血还在流。太医令看向身侧的乔淮安,示意他将止血药拿来。

乔淮安极为惊讶这位婕妤竟就是那日拿药的小宫女,但救人要紧,他来不及多想。萧知云血流不止,是凝血不足之症。

他从药箱里找出止血的药来,对萧知云道:“这药会有些疼,娘娘且忍着些。”

止血药虽然有用,却伴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几乎是药粉撒上去的一瞬间,萧知云便被激得马上清醒过来,紧皱起了眉头,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疼痛间便要挣扎,伶舟行将她死死拘在怀里,不许她乱动。

萧知云急得哭直接出来,小脸痛苦地扭曲在一团,双手胡乱推他喊道:“疼……我不要……”

救命啊,以后受伤能不能直接把她打晕再治啊,她明明好不容易晕了怎么还能又被痛醒。

伶舟行左手继续抱着她,右手将她作乱的双手握住,紧紧摁在身前。心却是随之突然钝痛,萧知云哭得越厉害,他的心痛就越难以忍受。

伶舟行紧盯着萧知云的眼泪,心底突然生出不可思议的猜测,反手便将她的双手握得更紧。

止血药疼的她说不出话来,萧知云恨死他了,在心底将伶舟行从头到尾骂了个遍。最后干脆扭头,毫不客气地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处。

伶舟行轻嘶一声,她这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半点不留情的。

“陛下!”这也太过放肆了,闻太傅想上前制止,却被福禄给拦下,对他摇了摇头。闻太傅奇怪地看向他,但陛下竟也没有动怒,由着那位妃嫔咬着。

伤口较深,血止住后下一步便要缝合。乔淮安看着神色痛苦的萧知云,心下一定,突然便跪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伶舟行问道。

乔淮安认真道:“陛下,缝合血肉之痛娘娘恐难以忍受。微臣近日从古籍里寻得一法,以曼陀罗花和乌头白芷配制入药,可暂时麻痹娘娘的疼痛之感。求陛下允微臣一试。”

太医令神色惶恐,感觉自己保了半辈子的脑袋马上就要落地了。这小崽子平日里在太医院尽不做事,只爱看书和拨弄药材。

上回他提及此法时,就已被他驳回,如今这可是在陛下面前,怎能由着他放肆。

太医令呵斥道:“荒唐!曼陀罗和乌头皆为凶险之物,此法早已失传许久,怎能用在娘娘千金之躯上!”

“呜呜,我信他……”怀里的人突然松了口,萧知云早就痛到没什么力气了,把脑袋埋在伶舟行胸前,声音细若蚊蝇。要不还是干脆把她打晕也行。

伶舟行默了默,看向地上跪着的人:“你上前来。”

乔淮安磕头道:“微臣乔淮安,见过陛下。”

乔家医术百年,祖辈中不少人曾任太医令。族中才华者众,其中不乏胆大者,亦药者亦毒者,最终皆下场凄凉。

伶舟行凌声问道:“朕只问一事,此药可会伤人智力。”

“……”萧知云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掐了他一下。

乔淮安一字一句保证道:“回陛下,微臣在自己身上试验过数次。三日内,婕妤可能会有恶心呕吐等不适之状,还会有所乏力。除此之外,若是伤及婕妤其他,微臣自愿受凌迟之刑。”

还是第一次听人主动要受凌迟之刑!在场的人皆是一震,见他立下如此毒誓,太医令想起乔家人送他进宫的嘱托,吓得连连道:“陛下,乔淮安年少,他说的话当不得真。”

伶舟行轻笑一声,敢在他面前说此番话,看来也是个没长脑子的。

“朕给你这个机会。”

乔淮安激动地再行礼道:“臣遵旨。”若是此次能得了陛下肯定,那往后就无人阻拦他试用此药,还能从宫中推行各地让病人少受痛苦。

伶舟行掐着萧知云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此刻不仅是犯了心疾,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就连肩膀也定是留下了咬痕,之后再与她慢慢算账。

看见萧知云脸上的泪痕,心里又是一阵烦躁道:“不想死就忍着些。”

“呜……”萧知云轻哼一声。

用药后,萧知云便渐渐没了什么知觉,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靠在伶舟行怀里。伤口包扎好后趁着药效还在,萧知云只觉累极,便沉沉睡过去了。

养心殿的床榻更舒服,还有淡淡龙涎香的气味,竟是比云意殿的还睡得惯些。

乔淮安总算松了口气:“陛下,娘娘底子弱,微臣不敢用太大剂量。药效过后恐会难以入眠,夜里需得有人时刻守着娘娘,不要触及伤口。另外,娘娘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伶舟行点头应下,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过去的萧知云,让阿杏进来照顾人。

太医令仍惊魂未定:“陛下的伤口还未处理,还请陛下允老臣包扎一二。”

伶舟行低头看了一眼掌心,因着动作,愈合的伤口又再次裂开,渗出血来。虽看着骇人,他却不觉得疼。

只因对比刚才的心痛之症,根本不足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