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送来的鹿茸,太医给开了个食补的方子,每日加枸杞,粳米慢慢熬一个时辰,熬成一碗鹿茸粥。
这鹿茸粥,胤祐吃着觉得是有效果的,至少先前他起身的时候都心慌气乱,夜里更是盗汗,可吃了后几日,气息匀畅许多。
“阿弥陀佛,真是得多谢皇贵妃娘娘的大恩大德!”
戴佳贵人瞧着胤祐的气色好了些,心里开心不已,双手合十冲着长春宫的方向鞠了一躬。
“额娘,您也吃吧,您身子也不好,跟我一起补补。”胤祐拉着戴佳贵人的手,将跟前的粥推到戴佳贵人跟前。
他可不好意思自己独享,这几日瞧着,戴佳贵人虽是贵人,可一日两顿,吃的并不怎么样。
戴佳贵人笑道:“额娘不饿,你自己吃就好。只要你好好的,额娘比吃蜜还甜。”
正说着,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
像是太监宫女们的尖叫声。
戴佳贵人不由得疑惑,希芸姑姑起身道:“奴才去外面瞧瞧。”
“姑姑,我跟你一块儿出去。”胤祐见戴佳贵人不肯吃,便故意寻了个借口跟着出来。
他毕竟是小孩子,等会儿耍赖说不吃那鹿茸粥,想来以戴佳贵人节俭的性子,肯定不会浪费。
希芸姑姑没多想便领着胤祐出来。
丽景轩外头,一只横冲直撞的哈巴狗正把众人吓得惊慌失措,宫女太监们被撵着跑。
一个宫女吓得摔在地上,几个太监躲避不及撞到一块去了,哎呦个不停。
哈巴狗后头跟着丽贵人的宫女黄英等人。
黄英等人见状,不禁捧腹大笑,指着地上摔成一团的几个小太监:“哎呦,你们瞧,这得摔得找不着北了吧。”
其他人都跟着看笑话,那模样跟看西洋景似的。
希芸姑姑面色一沉,她让小邢子照看好七阿哥,走上前去,“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的狗怎么不好好牵着?”
黄英瞥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希芸姑姑,可不好意思,我们啊也是追着小主的狗过来的,百顺这狗实在调皮,我们也拿它没办法啊。”
正说着,那条狗已经冲胤祐这边冲了过来,估计是见胤祐是小孩子,好欺负。
小邢子吓得变了脸色,赶紧推开胤祐。
那条叫百顺的狗一下撞在了小邢子腿上,小邢子下意识想避开,竖料那条狗野性没去,竟重重地反咬一口小邢子的腿。
“啊!”小邢子疼得叫出声来,一脚把狗踢了出去。
“混账东西!”
胤祐见那条狗还想再咬上来,立刻瞧了瞧左右,见旁边立着一把扫地的扫帚随手抄起将那条狗扫了出去。
“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前面西配殿,丽贵人听得外面吵闹了起来,便带着人走了出来,没想到竟瞧见一向老实跟鹌鹑似的七阿哥居然敢拿扫帚撵她的狗。
她顿时怒发冲冠,踩着花盆底冲上前来,“七阿哥,您好大的威风,居然敢打我的狗!”
那条狗见主子出来,立刻越发力气十足,冲着胤祐的方向不断地汪汪叫。
屋里戴佳贵人忙走了出来,瞧见这幅乱象,瞳孔收缩,急忙上前来拉着胤祐打量,“平安,你没事吧?”
“额娘,我没事,是那条狗想咬人,还咬了小邢子。”
胤祐恼怒地看着丽贵人。
丽贵人却非但没有愧疚之意,反而还抱起那条狗,心疼地摩挲,瞧见那条狗掉了几撮毛,立刻动了怒。
那黄英瞧见主子不忿,添油加醋道:“小主,刚才这小太监可是踢了咱们的百顺,瞧咱们百顺都伤成什么样了,咱们养了它这么久,可没叫它掉过一根毛。”
“好,好。”
丽贵人怀抱着狗,怒气冲冲地看向戴佳贵人,“戴贵人,你我同在一屋檐下,本来该互相照应,如今你的人却是打了我的狗,这条狗可不寻常,是皇上赏赐给我的,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丽贵人,你……”戴佳贵人错愕地看着丽贵人,一向好脾气的她此刻也气得不轻。
“我,我是有理不怕理论,今儿个这事,你不给我交代,那我便自己要个公道,黄英。”
丽贵人偏过头看了眼黄英。
黄英道了声是,竟直接上来,满脸倨傲,扬起手就要掌掴小邢子。
小邢子吓得闭上眼睛,心里暗道今日怕是要倒霉。
啪啪两声响。
小邢子愣了愣,眼皮怯怯地睁开,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怎么不疼?
他定睛一瞧,反倒是黄英脸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你,你敢打我的人?!”丽贵人这回真是又惊又怒,她手指着胤祐,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胤祐甩了甩手,“是,小爷打了你的人,怎么样?有本事,你闹到荣妃娘娘跟前去。”
“你以为我不敢?你对我的宫女不尊,便是不尊你的庶母,你个不孝的东西,我这就去禀报荣妃娘娘!”
丽贵人起初一肚子火,黄英是她贴身宫女,打狗还得看主人,打了她跟打丽贵人有什么区别,可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个好把柄,自己正想着讨好惠妃,倘若能给七阿哥使绊子,惠妃那边还能不看重她?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要带人去告状。
“丽贵人!”
戴佳贵人慌了,快走几步想拉住丽贵人。
胤祐却拦住戴佳贵人,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额娘,您让她去,宫里头规定各宫宫女太监唯有其主子才有资格训导,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位高权重,尚且从未轻易责罚过太监宫女,咱们索性闹大了事,好去请娘娘们裁断,丽贵人您是否有资格管教本阿哥的人?!”
得亏他这几日并不是纯粹在养病,而是不断地打听宫里头的规矩到底是怎么样的,眼下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他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
丽贵人脚步放慢,脸上惊疑不定地看向黄英。
黄英咬着嘴唇,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宫规里头确实有这一条。
丽贵人这会子就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胤祐见她惧了,便哼了一声,拉着戴佳贵人,“额娘,咱们回去,这要是再有人纵狗出来吓人,直接打死,了不起我去问问皇阿玛,是不是他特许的丽贵人这么胡闹!”
戴佳贵人下意识地答应一声,跟胤祐回了丽景轩。
丽贵人虽气愤不平,恨不得把胤祐给吃了,可架不住她其实不敢把事情闹大,毕竟七阿哥再怎么不被皇上看重,也是皇家子嗣,真要闹大了,皇上难道还能不向着自己儿子?
丽贵人进宫不到两年,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赌一赌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只好气恼地冲众人甩袖子,“还愣着干什么,回去!”
胤祐让希芸姑姑找来些酒跟金疮药。
小邢子受宠若惊,“爷,奴才这点儿小伤自己来就好了,您何必动手。”
“你坐着就是了。”胤祐愣是压着小邢子在凳子上坐下,拉起裤腿,“这回你是为救我才受的伤,我给你上点儿药有什么大不了。”
这被狗咬了可是可轻可重,这年头又没有狂犬疫苗,只希望那条狗没有病,否则胤祐这心里都要过意不去了。
那条哈巴狗咬的不是很深,但胤祐还是硬给小邢子休息了两天,还趁着孙太医来给他把脉的时候,让孙太医给小邢子顺便看看。
孙太医唇角抽搐,“奴才是专门给阿哥们瞧病的。”
胤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不过您这不是来都来了吗?顺手的事。”
他很懂事地塞了一个橘子在孙太医手里:“孙太医,最近天气热,你吃吃橘子润润嗓。”
孙太医:“……”
虽然这贿赂实在寒酸,但孙太医还是很给面子,帮小邢子把脉瞧过,还看了看脚上的伤,“不碍事,那金疮药多用几天就好了。”
“真的?没其他毛病吗?”胤祐趴在桌子上,双眼盯着孙太医。
孙太医嗤笑一声,“他身体好着呢,比你强多了。”
“那就好。”胤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虽然他这人上辈子也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也没沾过人命,要是害的小邢子没了命,旁人不知道,胤祐良心过不去。
小邢子在旁边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要好好忠心七阿哥。
孙太医从储秀宫里出来,半截道碰上了王顺,王顺直接把他请到了长春宫。
皇贵妃看了下脉案,见七阿哥身体渐渐好转,这才点头:“王太医的医术素来高明,七阿哥交给你照看,本宫是放心的。”
“奴才必定尽力。”孙太医打了个千,他离开的时候胤祐硬是把橘子塞给他,这会子一行礼,橘子就顺着袖子咕噜噜滚了出来。
皇贵妃惊讶地挑起眉,瞧着地上滚到跟前的橘子,“这,橘子……”
孙太医尴尬不已,额头冒汗,“奴才失仪了,橘子是七阿哥给奴才的,让奴才帮他的太监瞧瞧。”
花影捡起橘子,还给了孙太医。
皇贵妃哦了一声,“那太监怎么了?”
孙太医接过橘子,道了谢,见皇贵妃不似恼怒,这才道:“不是什么病,被狗咬了一口罢了,七阿哥倒是心善,还护着自己人。”
皇贵妃嗯了一声,让王顺送了孙太医出去。
花影知道主子要问什么,便主动道:“储秀宫那边是丽贵人养了一条京巴,估计是被那条狗给咬的。”
“是吗?丽贵人本宫记得可有些骄纵任性。”皇贵妃沉吟道。
花影道:“娘娘记性真好,可不是如此,当初贵妃娘娘分配她去储秀宫,她还闹过呢,被贵妃娘娘好一顿训斥。”
“如此看来,戴佳贵人跟七阿哥与丽贵人住在一块,怕是得受不少闲气。”
皇贵妃摇头道:“贵妃一向做事不仔细,罢了,你去库房挑选几匹料子送给七阿哥,眼瞅着颁金节就快到了,赶制几身鲜亮衣裳穿吧。”
花影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