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腰还是腹？
啊，重点不是这个，为什么？
“照我说的做就是。”
绫芽点了点头，重新凝聚咒力，手慢慢靠近他的腹部。
少年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像是未熟透的山楂，隔着一层春季制服，还是能感觉到结实的腹肌。
她偷偷往上看了一眼，精致到近乎完美的五官，流畅的面部线条。双眸被墨镜遮住，仰视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点蓝色，却令人沁心不已，想让人摘去那碍事的墨镜，仔仔细细观摩这一片碧海蓝天。
少女的脸不禁发起了烧，手心不停冒汗，都有些染湿了少年的衣服。
不过咒术师的基本功就是控制情绪与咒力。
她暗自调整着呼吸，脸颊和耳朵的温度也很快褪去。
而此时，五条悟虽然不太明白两人在做什么，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生是谁。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被当成小白鼠了！
当成小白鼠就算了，还要被揩油……
嗯好吧，说揩油的确言重了，毕竟小姑娘的手就一直放在那个位置没动，而且她的手心热乎乎的，也挺舒服。
然而下一秒，身体里发生的变化也让五条悟为之一惊。
伴随着治疗的进行，手心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五条悟也明白了硝子会让她把手放在伤患腹部的原因。
治疗结束，雨城绫芽也赶紧退避三舍，离五条悟远远的。
白发少年瞥了她一眼，莫名有种自己被讨厌了的感觉。
“怎么样，五条？刚刚身体有什么异样吗？”硝子讨要她的答案。
“咒力发生了一点变化，并且未经我的控制，流向了伤口处。”
“和我想的一样。”家入硝子露出了笑，面向绫芽说道，“雨城同学用来治疗的力量，不是自己的咒力，而是患者的。”
“也就是，你能够将人身体中的负向咒力转化成正向的，并将这股正向咒力引向伤口处。利用被治疗者本身的咒力，就不会产生排斥反应。”
“很特别的术式呢。”
“原来是这样啊。”绫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先前都是给普通人治疗的，患者和她都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怪不得硝子要让她贴着五条悟的肚子，因为人的咒力的核心在腹部，由肚脐流向全身，从这里引导咒力的改变与流向，治疗的速度也会更快一些。
五条悟则是眉心微挑。
雨城？
昨天那个女生叫也姓雨城。
听说一年级来了个会反转术式的新生，原来就是她啊。
“不过，为什么你可以影响他人的咒力呢，一般来说能用好自己的咒力已经很不容易了，真的是反转术式吗……”
硝子托腮，自言自语着。
关于这一点，五条悟也有些在意。
他的六眼能一眼看穿别人的术式，像绫芽这样混乱暧昧不明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你使用术式战斗过吗？”
忽然被搭话的绫芽一惊，抬头看着他，努力不表现出异样：
“没有。我从前只用它来治疗，而且用得也很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在高专学习，很快就能弄清楚。”五条悟推了推墨镜，笑道，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雨城绫芽。”她简短地回答了一下，随后立马垂眸没再看他。
“绫芽啊，真是个好名字。”五条悟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五条悟，请多指教。”
而雨城绫芽只是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家入硝子下意识地摸过了桌上的温度计。五条悟没发烧吧，居然会对别人说“请多指教”？？
少年缩回了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好像，和想象中的反应不太一样，她不是我的粉丝吗。
但是，一般来说，听到这样的自我介绍，不都是会回一句“五条学长，我是XX，请多指教”吗。
……还没在现实生活里被后辈叫过学长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继续讨论了一些其他事情，雨城绫芽则在一旁降低存在感，偶尔才插上一两句话。
悟也好几次话语间诱导，但绫芽始终没有叫他五条学长，并且表现一直冷冷淡淡的。
他也不再这里多耽搁，和硝子说完事便离开了。
临走前，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绫芽，然而她根本没在意他，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总觉得，她是不是讨厌我啊。
难道是见到真人后，失望了？
不不不，不可能吧。
毕竟出门前脸洗了、胡子刮了、穿戴整齐了、洗澡了没异味，肯定比照片帅上十倍，没理由印象分会降低啊。
白发少年的步伐声渐渐远离，绫芽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颊的绯红再也掩藏不住。
呜呜，我是笨蛋……
五条学长主动和我说了好多话，我却丝毫没有反应，明明这样的机会不多的。
肯定觉得这女生很没礼貌，我肯定被讨厌了吧。
为什么一点都不坦率啊，我！
·
雨城绫芽大概是那种女孩子，碰到一些尴尬或者在意的事，哪怕只是认错人这样很小的事情，也会回想很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以，更别提可能被崇敬的人厌恶了。
下午的自习课上，和五条悟交流的场景一直在眼前回放，注意力难以集中。
面前的英语阅读理解，字里行间划满了横线圈圈和生词释义，也愣是一句话也没看进去它在讲什么。
不行，这样下去一张试卷要写五个小时了。
她拿起手机，找到备注的“夏油学长”，犹豫再三，还是发了消息过去。
「学长，我想问你个事」
「如果你和一个人说话，但对方爱答不理的，你会讨厌那个人吗」
对方也很快回复了她。
：「讨厌倒不至于，不过下次肯定不会再主动搭话了」
「那五条学长呢，他会讨厌吗」
上课正在偷玩手机的五条悟惊得直接将手机举了起来，一眼便被讲台上的夜蛾正道发现。
「？」
「为什么这么问」
对于奔现翻车这件事，他也有点在意。
：「我今天碰到五条学长了，他和我说话，我没怎么搭理他」
「为什么，你不是他的粉丝吗」
他飞快地编辑着消息，同时也很想知道答案，全然不顾前方夜蛾正道的出言制止。
：「我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也不是……」
「大概，我就是那种，和一般的男生能聊得火热朝天，但和自己喜欢的却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的人吧」
五条悟愣住，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在全班只有三个人的情况下，他这一举动无疑成了最大的显眼包。
“悟，把手机放下。”夜蛾正道耐着性子提醒了他第三遍。
然而，五条悟全然不在意。
手机又很快收到了绫芽的消息。
「啊不是」
「我不是说我喜欢五条学长，只是打个比方」
为什么和他说话总是会跑偏到恋爱话题啊。
：「我对他就是单纯的崇敬」
「嗯，我要是遇到喜欢的明星也是会忍不住溜走，然后事后后悔死的那种」
「原来如此」
「不过这样很容易错过喜欢的人吧」
编辑间，似乎有一颗来自讲台的粉笔朝他飞来，被无下限挡掉在了地。
雨城绫芽讪讪一笑。
「是没错」
「国中的时候，我喜欢过班里的一个男生，白白净净，学习很好的那种。
但学校因为以前发生过学生情侣分手跳楼的事，禁止恋爱，家里管得又严，所以我也一直没告诉他，就这样暗恋了他三年，毕业了也没说，就这么不了了之啦」
发完，她又觉得有些尴尬。
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聊这些，似乎不太合适吧。
手机再次收到了新消息。
：「那，下次可要大胆一点」
如果再遇到喜欢的人，可要大胆一点。
她的心脏，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扎扎实实地漏跳了一拍。
「嗯……我会的」
「至于你说的，放心吧，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讨厌你的」
「还有」
「下次别晾着他了」
：「嗯嗯好」
「谢谢学长」
雨城绫芽将手机捧在了手心，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夏油学长真是个好人，听我说那么多，还安慰鼓励我。
之前的愁绪一扫而光，提起笔行云流水般，写完了一张卷子。
另一边，聊完天的五条悟顿感神清气爽了不少，连带着觉着课也没那么无聊了。
“悟！你给我去走廊罚站！”夜蛾正道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
“是是～”少年语调上扬，揣着手机就往外走，毫无悔改之意，心情还倍好的样子。
只有夏油杰突感背后发凉。
——
第二天早晨，被闹铃叫醒的雨城绫芽摸过手机，本想打开咒聊刷刷新闻清醒清醒，却在看到热搜第一条的时候瞬间坐了起来。
【五条悟恋情曝光，女友是同校学生！】
配图正是昨天给五条悟治疗的时候，彼时她的手正放在他的腹部，两个人靠得很近，在拍照之人刻意的角度下，显得格外暧昧。
帖子发布的时间是凌晨，夸张的吸睛标题配上浮夸的文章叙事，再加上一两张毫无ps痕迹的图片，可信度非常高。
再加上五条悟和五条家本就在咒术界备受关注，若是再和大型咒术家族联姻，强强联手，必定影响整个咒术界的实力变化。
而且，为了提升自家实力，毫不夸张地说，五条悟还在吃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女儿往他家送了。
因此，这则消息在短时间内，便引起了广泛关注，短短数小时内便冲上了热搜榜第一。
下方也有许多网友的评论留言。
有吃瓜的。
[我怎么感觉上个月加茂家才发生过这事，最后不是石锤了是女的为了博热度搞的假新闻吗]
[这个女孩子挺可爱的嘛，五条悟的眼光不赖]
[哎呀呀，一转眼五条家的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有五条悟后援会的。
[怎么可能啊，悟君这么重要的人，婚姻大事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定是这个女的买的热搜]
[就是就是，我们悟怎么会看上她，土里土气的]
事件持续发酵，很快便有人扒出了她的信息，连同她的家庭情况和学生证都毫无保留地被翻了出来。
[就一普通小山沟家庭里出来的女生，父母都是普通人，自己也就是四级咒术师，该不会是想攀龙附凤吧]
[四级？那不等同于废物吗？]
[肯定是悟被这个心机女骗了]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五条家的儿媳妇最起码也要是加茂禅院这样大户出生的，这样的女人做偏房都不够格]
[有些人憋不住了吧，自家没本身攀上五条家，嫉妒炮轰人家十几岁小姑娘，人家小年轻谈个恋爱用得着你们管吗]
[我说得有错吗，这么弱的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学了咒术也是白学]
suguru. ：[照片的地点是保健室，这个女生又会反转术式，手放在他肚子上，难道不是五条悟怀孕了去检查吗]
拒绝加班：[赞成]
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发展到最后，闹得最凶的一波，还是那些被分走了蛋糕的人，想攀附五条家的人。
他们对雨城绫芽大肆谩骂践踏，盖过了那些为她发声的人。
一时间，只能听到骂声了。
而绫芽本人并不了解咒术界内部的勾心斗角。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众矢之的，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
她去发帖想澄清事实，可并没有人信她，更由于她这个当事人的出现，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厉害。
找办法请人撤掉热搜，可要花几百万，她没有那么多钱。
去上课时，灰原雄兴致勃勃地跑过来问她，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雨城同学！你真的在和五条学长交往吗！”
她知道灰原同学没有恶意，更多是想祝福她。
可还是在转头看着他的时候，委屈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把灰原雄吓得不轻，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啊，纸、娜娜米你有纸吗！”
然后被七海照头劈了一掌。
一上午，她的状态都不太对，下午便请了假，回宿舍休息。
她退出了咒聊账号，隔绝了那些诋毁她的东西，想找两部电影转换一下心情。
没想到电影主题正好是讲网络暴力的，感人的剧情引起强烈共情，一时间哭到不能自已。
而另一边，五条悟也不怎么好过。
从大早上开始，家里就不停有人给他打电话，还要让他立马赶回家。
“悟啊，真谈对象了啊，没事，你也大了，下回把那姑娘带回家我们看看吧”
“不行，那姑娘太弱，日后生了孩子也那么弱，要怎么撑起我们家”
“悟啊，我远房表妹家的女儿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怎么说都说不清。
烦死。
不过，总归没什么大事，乱七八糟的电话不搭理就是，想让他回去被唾沫星子淹也是做梦。
但绫芽那边……
发了很多消息都没有回，对方还一直显示离线的状态。
·
哭了一场又昏睡了几个小时后，雨城绫芽撑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将脸上的泪痕洗干净。
窗外的天色已黑，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7点。午饭也没有吃的她，此时饥肠辘辘，却没有半点食欲。
手机上有好些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她起身倒了杯热水，让绞痛的胃稍微缓解了一些。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给您放在宿舍楼下了，尽快过来取一下。”
雨城绫芽有些疑惑，她没有点外卖。
她锁好门下楼，只见楼下的墙角处，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外卖袋子，外卖单上的电话确实是她的。
袋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几只死掉的腐烂老鼠躺在袋子里，一只蛆形低级咒灵在里面扭动着它庞大的身躯。
雨城绫芽立马将袋子扔远，捂嘴忍不住泛起了恶心，随后迅速远离了此地。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在校园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操场。跑道上，还有零散的几人正在锻炼。
昏暗的路灯在黑夜里如同萤火之光，只那模糊的几个人影，很快便消失。
少女走上看台，顺着台阶慢慢走向了最高处。
她坐在最高点，俯瞰着周围的一切。晚风吹过，拂过发梢，带着丝丝凉意。
安静的操场，那些诋毁她的话全都在耳边回放，那些死老鼠和咒灵的样子历历在目。
她本想打电话向朋友诉苦，但却没打通。想起来她说今天要搬家，怕是忙得没空看手机。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又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想起先前的外卖经历，她的心脏慌乱地跳了起来，立马挂断。
那个号码却又打了进来。
她还是立马挂断。
第三次，手机铃声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她害怕地抓紧衣角，没再去主动挂电话。响了一会后，自动挂断了。
她惊魂未定，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手机铃声又忽然间响起，这次，是家入硝子的电话。
她颤颤巍巍地接起。
“雨城同学，是我，我是五……夏油杰，刚刚打你几个电话都没接，你没事吧？”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精神瞬间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