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
东西拍出这么高的价格,交易公司抽取佣金后,他真正到手的钱有三十万左右。拿到钱后,交易公司担心他一个孩子带着现今不安全,又特意让专人带着他去银行托熟人给他办了一张存折。于是他在芙蓉市又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买车票回了蓬县。
等车到了蓬县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他身上揣着几百块现金、户口本还有两个存折,也不敢在大街上乱走,直接就赶回了家。
刚回家不久,沈邵就见大伯与大伯母匆匆进了他家的门,见他好好的在家才松了一口气。大伯抽着五毛钱一包的劣质烟,语气有些沉重道,“小邵啊,你爸他不是个东西,你日后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大伯说。大伯没啥本事,但是总不会让你冷着饿着。你现在还小,不多读些书怎么成?”
沈邵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不声不响离开家两三天,大伯一家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所以就以为他是去找那个爸爸了。想到这,他心里有些愧疚,可是去卖古董这事他又不能对别人说,只好低着头道:“对不起,大伯,我以后出门一定告诉你。”
刘淑莲见沈邵这个样子,便拉了大伯袖子一下,让他少说两句,然后走到沈邵面前道:“中午吃饭了吗,去大伯母家里,大伯母给你做碗面吃。”
因为急着赶回家,沈邵只吃了早饭,上了车后就没有吃东西,大伯母这么一问,他确实觉得有些饿了,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走我们家去,”刘淑莲松了口气,看小邵这个样子,应该没有找到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录取考试的成绩快出来了吧,都快要开学了。”
“明天就出成绩,如果被录取,就能去报名了。”沈邵跟着大伯母出了门,锁好门后便跟在大伯母身后,听着她询问读书上的一些事情,他都老老实实答了。回头见大伯沉默的跟在他身后,他想起上辈子大伯也是这个样子,从不多话,但是在他读初中那两年还是很照顾他的。
大伯的房子离得他家很近,走了不到三分钟就到了。沈邵进门时,大伯家的两个孩子沈媛与沈红都在家,见到他来,两人没有理他,而是开着电视看。
沈邵朝电视方向扫了一眼,是台半旧不新的黑白电视,屏幕上还闪着雪花点,影像不是特别清晰,不过姐妹两人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给你看,”沈红只比沈邵小几个月,见他也在看电视,便道:“这是我家的。”她听别人说了,沈邵爸妈不管他,以后会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还会花她家的钱。
沈邵不会跟个不满十一岁的孩子计较,见她闹便把视线移开了。等大伯母做好面,他只管埋头吃面。
“妈,你为什么把蛋煎给他吃?!”沈红看到沈邵碗里居然有一个煎蛋,当下就叫了起来,“你把蛋留给他,不给我,你是不是想认他做儿子?!”
大伯母被二女儿这一声吼,弄得十分尴尬,当下便沉着脸道:“你闹什么呢?”
“你就是想要儿子,别人都说了,你和爸爸嫌弃我跟姐姐是女儿,想把沈邵认成自己儿子,你们重男轻女!”沈红被刘淑莲一吼,声音更大了,“你就是偏心!”
刘淑莲舍不得打女儿,可是又觉得她这话说得难听。这些日子因为沈邵现在没爹没妈的,她跟当家的才不忍心的多照顾几下,怎么外人就在自家丫头面前添油加醋,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这让年轻一辈以后怎么相处?
“大伯母,我已经吃完了,”沈邵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家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刘淑莲见沈邵连汤都没来得及喝,这么大一碗面,竟然就这么匆匆咽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好把他送到门口:“你妹妹不懂事,我一定会说她,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着。”
沈邵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伯母。”说完,朝屋子里姐妹两人笑了笑,才离开大伯母的家。
沈红的话沈建军在隔壁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等沈邵离开后,他才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还留着汤底的面碗,沉着脸看了几眼两个女儿,点燃一根烟抽闷声不言。
刘淑莲回头见到这一幕,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沉默半晌后,收好面碗走向了厨房。
他们都心疼小邵,可是人心都是偏的,他们最看重的还是自家孩子。
沈邵回到自己家,因为刚才吃得太快,胃里有些不舒服,他坐了大半小时才觉得舒服了些。
想起明天就要去看成绩报名,他就想起实验中学简陋的住宿条件。因为实验中学农村户籍学生很少,所以住宿楼实际上是由以前的几间教师办公室改建的。四楼住男生,五楼住女生,两层楼之间用一道铁门隔开,每层楼总共就三个房间,不大的房间里挤着十几个人,显得十分拥堵。
因为宿舍狭窄人多,很多住校的孩子在一起后难免会起矛盾或者聊天到很晚,很多成绩好的孩子渐渐的无心学习,弄得学习成绩下降得很快。
上辈子他就是住校,这辈子不想再去挤那简陋的宿舍。
前生他做了厨师后,有空就自学知识,甚至还报了一个网络培训班,好不容易才拿到一个成人大学毕业证书。现在他有条件能安安心心的读书,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好好珍惜?
打定主意去租一套房子住后,沈邵便起身洗漱睡觉,明天事情不少,他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8月27日一早,实验中学公示栏旁边挤着不少学生家长,他们都是来等录取成绩的,毕竟名额只有八十个,谁不想自家孩子去好班读书?
等成绩张贴出来,有些人高兴,有些人失望,然后就有人开始抱怨这次数学题太难,最后两道题甚至需要用初中知识来解答才能做出来。
“这次题这么难,竟然还有人考满分,谁家孩子这么能干?”
“沈邵是谁,数学一百,语文九十六,排在第一名呢。”
这些家长相互问了一下,见没有哪个家长来认领这个孩子是自家的,感慨了一番后,便有些羡慕嫉妒恨的离开公示栏。有关系的去托关系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孩子塞进实验班;有钱的准备去捐些建校费,也给自家孩子砸出一个名额来。
至于被这些家长惦记的沈邵并没有来学校,他知道上午去看成绩的人肯定多,所以干脆不去跟这些人挤,转而去找房子。最后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套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房东是对和善的退休老夫妻,因为要去市区跟儿子一起住,急着离开蓬县,所以开出的租金价格十分合理。[!--empirenews.page--]
沈邵看了一遍屋子,门窗很结实,还安装了防盗栏,水电桌椅也都很齐全,所以很爽快的跟房东签了三年租房合同,双方皆大欢喜。
交了一年的租金,从房东手里接过钥匙后,沈邵又去街上买了日用品,以及几套应季的新衣服。
他对穿着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喜欢以貌取人,衣服穿的太过破旧,容易被其他孩子瞧不起和排斥,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惹麻烦,所以还是让自己穿得好看点。
十多岁的孩子大多还很天真,但就是这份不知善恶的天真,容易给别人造成伤害。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年少时几句戏言,但是对被伤害的人来说,有可能是一辈子的阴影。有些农村孩子到城里读书,到了后面却跟外面的小痞子混在一起,就是因为一些孩子瞧不起的目光,产生一种跟着“大哥”混,其他同学就会害怕他,他就会变得有面子。渐渐的,这份虚荣就会毁了他的青春,甚至影响他整个人生。
沈邵上辈子也是被同伴同学嘲笑的土包子一个,不过他因为这些嘲笑读书变得更加认真,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十名左右,中考也考了全县前二十名。可是那时候他太穷,穷得连去读免学杂费的高中都不行,因为就算免了学费,他也交不起住宿费,也没有生活费,最后只好不甘心的辍学。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那时候,沈邵仍旧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不甘心的心情,所以他更加珍惜这辈子重来的机会。
中午在出租屋做好饭吃完后,沈邵还睡了一个午觉才往实验中学走。下午三点的太阳还很烈,他看到路上有一些去报名的学生打着一把遮阳伞慢悠悠的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家长大多手里提着东西,有些事书本,有些是饮料之类。
找到公示栏,他发现自己考了第一名,被分到了实验一班,转身就去找新生报名点。
大概是因为下午,报名点的家长与学生并不多,沈邵找到实验一班的报名处,发现负责给一班报名的是22号那天给他监考的李老师:“老师好,我来报名。”
李禄对沈邵有些印象,见他是分到自己班的学生,便语气温和的问:“你叫什么名字,照片和户口本都带来了吗?”
“带了,”沈邵把户口本以及照片递到李禄面前,“我叫沈邵。”
这次录取考试的第一名?李禄顿时对沈邵更加有好感了,翻开户口本后,见户主一页上盖着“已故”两个红色印字,顿时愣住,往后翻了翻,只看到沈邵的名字,便问:“你们家谁陪你来报名的?”这么小的孩子没了妈,也不知他爸爸对他怎么样。李禄觉得自己手里的户口本有些沉重,问起话来,语气就更加得温和。
沈邵语气平淡道:“我爸爸跟别的阿姨走了,他走之前早就说过,以后不会管我,所以我是自己来报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