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兄弟都有差事,一向在家百无聊赖的蔚母也出门赴宴去了,蔚清茶回家后百无聊赖,先回自己闺房休息了一会儿。
天刚刚擦黑,蔚清茶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听见了响彻半个院子的熟悉声音。
“娘的乖女,终于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房门砰一声打开,蔚夫人连衣裳都没换,顶着满头珠翠风风火火跑进来,扑在了蔚清茶床边,一下子便将坐起身的女儿抱进了怀中,伤心欲绝道:“瘦了,瘦了。”
蔚清茶哭笑不得,“娘,女儿明明前两日才走,怎么可能瘦了。”
虽然白翊是个渣,但客观来说,白府的伙食很不错,白翊父母对她也很是关心,知道她身子不好,每日换着花样给她补身子。
不胖就不错了。
但蔚夫人怎会在乎这些,自己的女儿,她能没数么?
她说瘦了便是瘦了。
蔚母转头吩咐,“去给小姐再加道猪肚鸡汤,好好补补。”
蔚清茶想要解释的嘴巴闭上了。
没错,她瘦了,是该好好补补。
蔚家厨子的手艺很合蔚清茶的口味,汤里加了热性药材,喝起来浑身冒汗。
蔚母一边催促她多喝点,一边看了眼她的肚子,紧张询问道:“怎么样,来葵水时……可还会痛?”
“还是会痛,不过比起以前好了许多,喝了药,葵水便准时来了。”
蔚清茶擦擦嘴,“娘亲,您不必担心我的身体,都好得很,我就是想您了,回来随便看看,小住几日再走。”
蔚母一脸“你是我生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的表情,一针见血道:“你不是才小住几日回了夫家么,这么快就回来,连行李都没带,还要过夜,难道不是跟白翊吵架,什么都没准备,一气之下跑回来的?”
虽然没完全说中,也差不离了。
蔚清茶不想让家人知道这种腌臜事,怕他们一气之下,冲到白家把白翊大卸八块。
她只想安安静静和个离。
就让母亲这样以为好了。
蔚清茶故作心虚,“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蔚母哼了一声,“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生气我还能看不出来么?说吧,那小子怎么惹你了。”
蔚清茶扭扭捏捏,戳了戳碗里的鸡腿,“没什么,就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娘亲,您别管了。”
蔚母瞥了她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用一种孤寡老人的口吻道:“唉,你长大了,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蔚清茶:“……”
又来了。
祖传的撒娇技能,被蔚母用得淋漓尽致,蔚家无一人可以抵抗,蔚清茶也不能。
蔚清茶捏着鼻子,反向撒娇,“我不好意思说,我们夫妻俩之间的事,您就饶了我吧。”
蔚母这才没再逼迫,担忧地看着她,“清茶,娘亲问你,你要说实话,你与白翊成婚一月有余,可曾听娘亲的话……”
蔚清茶点头,“娘亲放心,我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我们一直是分房睡的。”
蔚母这才松了口气,眉心的褶皱舒展开来。
她担心的就是白翊没有遵守诺言,女儿的身体是一回事,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又是另外一回事,身为过来人,她最知道这些。
蔚母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便好,白翊这孩子细心,能照顾好你,我也就放心了。”
蔚清茶费了好大劲儿才没冷笑出声,沉默地点头。
蔚母满意地起身离去。
好歹是瞒过去了。
晚饭时,父亲和兄弟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
有了家人的陪伴,蔚清茶心情十分愉悦,甚至都没想起白翊这个人来。
以至于第二日一早他出现在门口时,她毫无防备,一大早就看到了脏东西,破坏了她一天的好心情。
蔚清茶忍不住露出嫌恶的眼神。
她立刻低下头,若无其事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不该是我问你么。”
白翊眉眼有些憔悴,身上的衣裳还是之前在茶坊的那一套,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怎么突然回了娘家,也不与我说一声,你知道我寻不见你有多着急么?”
蔚清茶挑了挑眉,抬起头来,似笑非笑,“什么娘家不娘家的,这是我家,我回我自己的家,为何要与别人说?”
白翊神情错愕,一手撑住门框,试探道:“清茶,你怎么生气了,是我哪里做错了?”
蔚清茶懒得多说,神色冷淡,“松手,不然被夹着了可别怪我。”
说完便要关门。
白翊不死心想要求个答复,“到底怎么了,是因为那日我惹你不满么?你就算生气,总要让我知道是什么罪名。”
蔚清茶的心火一茬一茬往外冒。
不能与无辜的江世子发脾气,不能在家人面前露马脚,她够辛苦了。
被夫婿和表妹背叛,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蔚清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双眼睛微红,像有天大的委屈。
白翊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原本质问的语气也忍不住放缓,“你好歹说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们不是说好,有什么事情要说开么。”
在白翊的印象中,蔚清茶一直是知书达理的千金闺秀,说话也一直轻声细语,会带着笑容暖暖得看着他,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两人无声对峙了一会儿,白翊悄悄去抓她的手,“清茶……”
“啪。”
蔚清茶毫不留情打开了他的手,眸子划过一瞬间的厌恶,“别碰我。”
碰过表妹的手,稍微靠近一下她都恶心。
白翊难以理解,“清茶,你到底怎么了?”
蔚清茶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
她以为自己能控制好情绪,与他虚与委蛇。
不是想好了,要不动声色、若无其事,想办法套出话来,悄悄找到证据的么。
可当真正面对白翊时,她才知道她可能高估了自己,那些歇斯底里,根本忍不住,至于想好的对策,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根本顾不得了。
蔚清茶不得不用力关上门,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大声说出真相,让他颜面扫地。
但是她不能。
她自己不在乎,却不能连累蔚家名声。
“清茶,你先自己冷静一下,我明日再来找你,好么?”白翊在门外小心翼翼道。
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蔚清茶悄悄打开窗户,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到没人,才舒了口气。
总算走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耳边突然响起个声音,“蔚姑娘可要洗漱?”
蔚清茶吓了一跳,看向声传来的地方,才发现芙玉那姑娘正在窗户另一侧站着呢。
她换了身衣裳,梳洗打扮过,露出一张略显凌厉的脸,穿着与芙芸相似的侍女服,装扮成男子时显得有点矮,不过在女子里却很高挑。
“芙芸呢?怎么没见她。”
“蔚夫人说要请郎中给您配药,让芙芸拿药去了。”
蔚清茶了然。
蔚母最愧疚地就是小时候没看好她,让她掉进冬日的冰水里,落下了病根。
这药是调理身子的,入口的东西,别人去拿,蔚母也不放心,往日都是亲自送来,这回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绊着,才让芙芸过去。
“姑娘刚才是想找白公子么?”芙玉道,“他刚刚离开了。”
蔚清茶顿了一下,“你刚刚在?”
“属下一直在。”芙玉淡淡道,“世子吩咐属下,要一直守在姑娘身侧,保护姑娘。”
她见蔚清茶脸色不太好,迟疑道:“白公子是您的夫婿,他过来时,属下就没拦着,不过您看起来……好像并不想让白公子接近。”
蔚清茶一脸嫌恶,“下次他再来,你就把他赶走,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他了。”
这个渣男是怎么能在昨日和表妹亲近过之后,今日又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话的?
“姑娘的意思是,要我杀了白公子?”
芙玉若有所思,摸了摸绑在小臂上的软刀。
蔚清茶大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芙玉脸上杀气一闪而过,蔚清茶真被她吓着了。
“不至于不至于,虽说他也做错了,但罪不至死……你是开玩笑的对吧?”蔚清茶拿不准。
芙玉很配合地翘了翘嘴角,“当然是开玩笑了,属下是守法的良民,怎会滥杀无辜?”
蔚清茶虚弱一笑。
总觉得这话不怎么真诚呢,呵呵。
有白翊那句明天再来的话,蔚清茶睡觉都睡不安稳,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生怕他再来堵门。
家里是待不下去了,听兄长提起许多世家子弟去郊外踏青,她便求兄长带她出去玩个几日。
为了躲开白翊,她牺牲了太多,天不明就打着哈欠坐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补了个觉。
蔚天和叫她起床时,嘴里喊小猪,蔚清茶困得没搭理他,爬了会山才清醒过来。
“上峰好不容易才准我休沐,只准今天玩一日。”蔚天和与妹妹说好,“工部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