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问,江晔却笑着道:“蔚姑娘就不问问,我的执念是什么?”
“……那江世子的执念是?”
江晔笑眯眯道:“不告诉你,你猜猜。”
蔚清茶:“……”
见她脸上无语的表情,江晔被逗笑了,只是他久病未愈,笑着笑着便咳嗽起来,脸都被憋红了。
蔚清茶着急得站了起来,“世子……我去叫世子的侍从进来。”
“咳咳咳咳咳无妨,蔚姑娘咳咳咳咳不必在意……”
江晔一手制止她,另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眼角挤出一滴泪水,被他轻轻拭去。
蔚清茶倒了杯茶,本是好意,只可惜江晔还在吃药,不能喝茶,只能换成白水。
江晔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小口,一杯水喝了好久才喝完。
蔚清茶心情沉重,江世子的病竟然严重到如此程度,连水都难以下咽。
“今日之事,蔚姑娘打算如何处理?”江晔平静下来,问道。
蔚清茶连考虑都没考虑,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回去就和离,难道还能原谅他不成?”
她转眼看向江晔,“江世子的夫人做出如此事来,难道江世子可以无动于衷?”
“自然不能。”
江晔坦然道:“就算我不在意,父亲也不会容忍不安于室的儿媳,柳湘月不能继续待在江府。”
“这样就好办了。”
蔚清茶还憋着一口气,“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见面,咱们都是见证,白翊和柳湘月若不想名声扫地,自然会同意和离的要求。”
江晔摇摇头,“蔚姑娘未免想得太过容易了,捉贼拿赃,捉奸成双,这种虚无缥缈之事,平白与他二人说,他们怎会承认?更不用说乖乖和离。”
蔚清茶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那我们刚才为何不直接冲过去?”
多好的机会,就那么白白错失了,他们刚才亲得啧啧作响,一捉一个准。
江晔却露出无辜的神情,摊手,“蔚姑娘也没提前说要与白翊和离啊,万一你想息事宁人,忍气吞声,当作没看见,撞破这桩丑事,岂不是很尴尬。”
这种事谁能忍得下?!
蔚清茶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江晔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为了蔚姑娘以后的幸福着想。”
毕竟这事儿要闹大了,脸上最不好看的,还是女方。
蔚清茶气得头疼,无力道:“那我真该好好谢谢江世子。”
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克制自己,直接过去质问,现在说不定连和离书都拿到了。
虽然那是真的撕破脸皮,但总比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捏着鼻子暂时忍下的好。
江晔补救道:“蔚姑娘不必烦扰,现在咱们在暗,他们在明,想要找到证据,再简单不过。”
蔚清茶抿着嘴,不情不愿,“那我还得回去与他周旋?”
想想便令人窒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白翊那张脸。
“蔚姑娘若不想,也不必勉强,他们两人有私情,江某从柳湘月那边找寻,也是一样的。”江晔安慰道。
蔚清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十分怀疑他回去就会病倒,这么费心劳力的事情,总不能全交给一个病人。
“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对女子的伤害更大,表妹谨慎仔细,从她那边入手怕是有些难度。”蔚清茶无奈道,“还是我这边多注意一下吧。”
江晔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容浅淡,“蔚姑娘不介意,自然再好不过。”
蔚清茶还在低头思考,白翊身边能有什么证据,便听江晔细细道来。
“来往信件、定情信物,或是其他女子的私物,蔚姑娘可以找个借口去他的书房看看,还有他日常穿戴之物,像是发冠、玉佩、香囊之类的物什……若有定情之物,大概也就是这些了。”
蔚清茶很是佩服,“江世子思虑周全,我……”
她突然一愣,话便停了。
江晔刚想询问,便见蔚清茶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不好地从发髻上摘下一支碧玉簪子来,颇有些嫌弃地撂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晔眼底划过一丝了然,面上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称赞了一句,“蔚姑娘这簪子颜色浓郁,实乃上品,着实好看。”
好家伙,翠绿翠绿的啊。
想起白翊捧着这根簪子,低声下气地与她道歉的样子,她一时心软,这簪子也不好不带,只能日日顶在头上。
现在想想,他莫非是故意的?
玉是好玉,绿也真绿,这是明目张胆地给她戴绿帽子啊!
江晔垂着目光,觉得那簪子十分碍眼,面上不露分毫,淡定地安抚道,“蔚姑娘何必拿一支簪子出气?”
蔚清茶是个要脸的人,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规矩优雅,堪称京城贵女楷模。
但在与她同样凄惨被绿的江晔面前,她也没那点包袱了,语气愤愤不平。
“白翊送我的时候说赔罪,我便戴着了,回门之日,柳湘月也在,见着我了还夸这簪子好看。”
虞国公府的大婚办得仓促,前日才说亲,后日便大婚,蔚清茶回门时,这事儿还没影,柳湘月还未出嫁,见着她眉开眼笑的,不多时眼睛就往她发髻上瞟。
蔚清茶不是不知道表妹羡慕自己。
姨母早早病逝,姨丈悲痛之余,没过多久便娶了一门续弦,与她生下一双儿女。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姨丈对表妹虽然不错,但总是比不上后来的龙凤胎稀罕,柳湘月在自己家,反倒像是个客人。
蔚母怜惜她生母早逝,便将她接入了蔚府,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教养。
蔚清茶知道母亲的心思,对这个表妹也是掏心掏肺,真心疼爱。什么衣裳、首饰,无论多么贵重,有她的一份,也有表妹的一份,为了让她不会因为寄人篱下而自卑,蔚清茶很努力了。
只是身外之物让也就算了,柳湘月竟然看上了自己表姐的夫婿,这就太蹬鼻子上脸,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以往她只要说好看的首饰,蔚清茶大多会再给她准备一份,若是没有多余的,便将自己的给她。
可这支簪子是白翊送她的礼物,意义非凡,自然不能转送表妹。
柳湘月虽能理解,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恍惚,连蔚母都问了一句她是不是不舒服,表妹笑容难看,说自己没事。
蔚清茶见她失落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真的很喜欢,想着和母亲说完话便去找她,等会儿却找不见人了。
直到晚饭前,柳湘月才出现,脸上的伤心消失不见,笑盈盈的,还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春情。
蔚清茶带她去了自己的梳妆台前,打开妆奁,让她在自己的珍藏中挑一支。
柳湘月却抚着鬓角笑,说比起玉簪,她还是更喜欢鲜花。
蔚清茶才注意到,她的耳边别着一朵带着露水的芍药,鲜艳欲滴。
巧了,白翊送她的碧玉簪子,雕的也是芍药。
仔细回忆,柳湘月消失的时候,白翊也不在她,问过下人,说姑爷去后花园了。
那时的蔚清茶什么也没怀疑,现在琢磨了一下,只能感叹,白翊还挺会哄。
得多舌灿莲花,才能说服一个女人鲜花比玉珍贵。
细思极恐,以前那些不在意的小事,似乎都存了可疑的影子。
蔚清茶甚至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一千到底发生过多少次。
但现在她清楚了,便不会再让这对男女有恶心她的机会。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世子。”
蔚清茶感激道:“不然我不知道还要蒙在鼓里多久。”
“蔚姑娘客气了,我身子虚弱,无力管束,这才让她得了机会,与你夫婿勾搭成奸,其中也有我治家不严的责任。”
蔚清茶摇头,“表妹没嫁到虞国公府之时,就与白翊眉来眼去,怎么也怪不到世子身上,若要算,还是我识人不清。”
而且柳湘月一个女子,再努力,再引诱,再撒娇,若白翊立场坚定,她也没有办法。
还不是对着其他女子的示好,半推半就,事后还可以推脱,是她勾引自己。
臭不要脸。
蔚清茶一想到这桩婚事还是她自己还同意的,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白翊平日一副斯文读书人的模样,竟然与别人的妻子做出这等事来,她以前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真的是个瞎子。
现在想想,还不如听父母的,嫁给隔壁亲王府对她一见钟情的的小郡王。
好歹人家纳妾明着来,也没有喜欢别人妻子的癖好,她有郡王妃的名号,自己逍遥快活。
总比白翊嘴上忠贞不渝,私底下恶心人好。
是白翊和表妹不清不楚,江世子完全是个受害者,蔚清茶有些愧疚,“世子放心,我自会让白翊和表妹给你一个交代。”
江晔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想,谁想要白翊的交代。
目送着蔚清茶离开,江晔笑容消失,压抑的痛苦终于止不住。
随侍察觉不对进来时,江晔已经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应诏大惊失色,冲上去把人扶了起来,“世子!世子?!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