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乔庭在包厢里独自坐了很久,久到他的烟燃尽灼伤了他的手。
桌子上的菜已经上全了,有的冷了,有的还热着,菜香味飘满了整个包厢,乔庭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最后他抓起桌子上的钥匙结账离开饭馆。
坐在驾驶座上,他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被追缴税款以后,乔廷难受至极,他来找应如月,是想让她安慰自己,就像以前一样。
可事情跟他想象的丁点也不一样,乔廷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的知道他跟应如月的感情大概率是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坐了一会儿,他发动车子往市里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去。他已经损失掉一百万了,离婚他还要再分出一半的资产出去,他不愿意。
···
应如月回到小院,王晓莲在院子里洗衣服,豆豆蹲在墙角看蚂蚁走路,王晓莲问应如月:“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跟豆豆等不及你,先吃饭了。”
“乔庭来找我了。”应如月说着,往屋里去。
王晓莲顾不上洗衣服了跟在她身后:“他来做什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客厅里摆着饭菜,应如月摸了摸,还有点温热:“说跟我聊聊离婚的事,结果离婚的事情一件没说,他就说了他被税务局追缴税款的事,还说对我多好多好,给我买了多少家用电器的,无聊的很,我就回来了。”
王晓莲仔细观察着自家闺女的反应,见她面色不似有异,便松了一口气:“他被追缴了多少钱?他还逃税?”跟着应朝荣这个公安做了一辈子的夫妻,什么违法什么不违法,王晓莲还是知道的。
“罚款加追缴款有一百万。”
王晓莲听到这个数目都吓了一大跳:“一百万?哎哟我的老天爷哦,他逃了这么多,那他得赚了多少!这小兔崽子,打小我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里,王晓莲立马闭上了嘴巴,她闺女从小就不喜欢她说乔庭坏话,一说她就发脾气,也就最近这段时间才好一些。
应如月对王晓莲这就话十分认同,乔庭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他来找你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让你给他背债?”王晓莲警觉。
“谁知道呢?我又不傻,还能让他算计去了?”应如月说完又问:“不说他了,晦气,妈,我哥今天来吃饭了没?”
应如飞现在是市里县城两回跑,但凡在市里他几乎都回家吃饭。
“没有呢,回去看你嫂子了。”
话音落,外头传来豆豆的笑声,母女俩扭头一看,豆豆在玩水呢,王晓莲叫了一声老天赶忙跑出去了。
应如月吃了饭洗了碗,回房间小睡了一会儿,下午去徐老师家,徐老师拿出了一两张试卷让她做,这一做又是一下午。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也走到了七月份,二审就在明日。
应如月提前跟徐老师请了假,徐老师也知道了应如月的事情,于是她的假期便放得格外的痛快。
次日一早,应如月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王晓莲也打扮好了,她穿上了前几天林素华给她买的新衣服,打扮得像是要去上战场。
吃了早饭,应如飞也赶到了,她们还要赶着去接一位律师,二审的情况要比一审更加残酷,乔庭那边的准备会更加的充分,要是没有律师恐怕很难打赢,索性请生不如请熟,应如月直接找了一审帮她写诉讼书的律师,接下来的事情便由应如飞去帮她交涉,应如飞对赵律师家也已经很熟悉了。
这一次的开庭时间是在中午十点,应如月跟王晓莲去的时间还早,便先到了法院对面的饭馆等着,应如飞脚不沾地的往西郊去,他是去接证人的,等他把人接到了,应朝荣也带着胡同里的好几个邻居来了。
九点半,大家一起往法院去,在庭审厅门口,大家跟乔庭一行人迎面而立,乔庭那边的人也不少,除了上一回的那个律师,还有应如月的老熟人刘大婶以及应家的老邻居,老是爱跟王晓莲别苗头的李小花。
王晓莲看见李小花的那一瞬间眼睛都气红了,老邻居们也诧异地看着李小花,交头接耳起来,李小花在老邻居们异样的眼光中往边上躲了躲。
乔庭深深地看了一眼应如月,带着大家先进审判庭,应如月没搭理他,紧随着他们入场。
法官跟书记员进来了,这一次法官换了人,比起上一次的法官,这一次的年纪要更加大一些。
庭审流程跟上一回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次多了个举证质证跟证人证言的环节。
刘大婶那边就是在胡说八道,在她的嘴里乔庭对原主那就是又爱又宠又疼,原主在她嘴里反倒是不信任乔庭,每天都要作要闹的人。原主要在现场,估计刘大婶的那张嘴都要被她撕烂了。
上一辈子的刘大婶一家也没讨到什么好,原主没了,乔庭将怒火也牵扯到了他们娘俩的身上。刘大婶的儿子在一次跟狐朋狗友喝完酒以后掉进河里再也没爬起来,刘大婶悲痛欲绝后疯了,成了游荡在大街上捡垃圾吃的疯子。
应如月的内心十分的平静,她时不时的跟身边坐着的赵律师说几句话,赵律师的手不停的在记录,在刘大婶说完证词后,应如月身边的赵律师起来反驳:“请问证人,你刚才说我方当事人曾跟被告在家里打过架,请问具体日期是哪一天,除了你以外还有没有目击者。还有你所说的我方当事人时常会因为吃醋跟被告大吵大闹,这一点上请问有什么依据。”
刘大婶在上法庭之前就被乔庭等人教导过,但具体的吵架日期并没有提前说好:“具体是哪天我没看,有不是啥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两口子关起门打架的事儿我咋知道除了我以外有没有人看见,我又没去问。再说了,她们两口子吵架就吵架了,还需要留什么依据?”
乔庭婚内出轨事实确凿,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感情上做文章,将乔庭塑造为一名爱老婆,爱家庭,迁就爱拈酸吃醋的老婆便是他们的方法之一。
赵律师看向法官,说:“证人的证言与事实严重不符,我方现在出示一则证据,证明证人黄女士的儿子刘振东在被告公司工作,他曾亲口与他的朋友说过,他之所以不用干活就有那么高的工资拿,是因为老板需要他的母亲也就是黄女士说服我方当事人接受被告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的事实。”
刘大婶的儿子总是在外面混,上班后跟那些朋友也没有断,在看到昔日伙伴如今穷困潦倒,他优越感十足,再一起吃饭或者聊天时就忍不住炫耀一下自己妈妈在帮大老板做的事情,以此来获得大家伙对他的奉承。
他那些朋友都是酒肉朋友,应如飞找上门去,给一根烟再起一个头,他那些朋友就把他卖了个底儿掉,再给点钱,他的那些朋友就爽快的在证词上签字了。
现在赵律师呈上去的就是这一份证词,刘大婶子惊慌失措的往乔庭看去,乔庭黑着脸。他知道刘振东没有用,但他没想到他会这么没有用。他跟刘大婶的交易是私底下的,他也曾明确表明要刘大婶母子俩保密。
这就是他们保密的态度?
刘大婶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在观众席里的刘振东脸色也不好看。
法官在收到证据后翻看了一番,放到一边。很快,乔庭的第二个证人就出场了,她刚刚走到证人席,庄明她妈就带头嘘了一声,李小花飞快地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人,又看了一眼乔庭。她咽了咽口水,背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她的说辞有跟刘大婶有异曲同工之妙,中心主题思想都是乔庭有多么迁就原主,有多么爱原主,而原主对他的态度又有多差,差到她这个邻居都看不下去了。
她每说一句,现场的人就嘘一声,说到最后,连李小花自己都没办法说出来了,法官维持了好几次秩序才安抚好情绪激动的观众们。
李小花抹着脸上莫须有的汗下去以后,就到了原告的质证阶段。应如飞跟赵律师找的证人就全面多了,有应家这边从小就看着两人长大的邻居,也有在西郊时的邻居,还有乔庭跟焦青青在林间花园小区租房时的房屋物业以及房东。
一番联合锤下来,再加上一审时应如月提供的那些强有力的证据,直接将乔庭那边锤得毫无招架之力。
法官在经过离席十多分钟的离庭商议过后,下了允许离婚的判决书,并且同意原告的财产分割、以及追缴嫁妆的诉求。
判决书一下,哪怕乔廷再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李小花跟刘大婶做了假证,当场就被法警扣下了,迎接她们的,将是半个月的牢狱之灾。
从庭审厅出来,应家这边兴高采烈,大家伙热热闹闹的,王晓莲还张罗着要去县城最好的饭店摆几桌酒。
跟她们相反,乔庭那边气压低下,大家专注的看着脚下的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应如月等人出了法院后直奔饭馆,乔庭一行人则在法院门口各自分散,乔庭回了厂子,焦青青一直暗中关注着他,看着他跟上一次出庭回来时完全不一样的神情,焦青青就知道他的这个婚离了。
焦青青摸了摸肚子,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出来。
乔庭进办公室没多久,就接到了昔日一起做倒卖生意的朋友立哥打来的电话,
有一批从欧美的打包衣①质量不错,价格十分低廉,但量太大了立哥吃不下,需要找人一起分担。
以前的乔庭也做过打包衣的生意,后来他自己开了厂以后就不再做这种生意了。但昨天他刚刚缴纳完一百多万的罚款,又被前妻分走一半的财产。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乔庭对钱看得很重,他迫切的希望把这笔钱赚回来。打包衣就是最好的选择。
“来历正吗?别是那些质量差又来路不正的吧?”乔庭十分谨慎。
立哥在电话那头做了保证,还许诺已经给他寄了样衣让他先看了再付款。立哥是乔庭刚刚做生意那年就认识的大哥,生意做得很大,也十分的讲诚信,在海粤地区十分的有地位,属于一口唾沫一颗钉子的类型。
乔庭得了他的保证,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了。
应如月跟着邻居们吃了一顿饭,王晓莲因为太高兴,喝得有点醉,她们没回市里。
这一晚,应如月做梦了。
她梦到一个红发青衫的男子立于万山丛林之中,仿佛感觉到了应如月的注视,他转过头来,容颜如玉。
应如月嗖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①打包衣:“打包衣”一词出现于上世纪80年代,当时从福建、广东等地大包大包地运来欧美日韩等国家居民淘汰了的旧衣服。这些衣服有的是因搬家、换季等原因丢掉的,有的甚至是从病人、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这些国外的服装垃圾被人低价买下,打包运回国内销售,俗称“打包衣”“洋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