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碗砸在地上的脆响唤起了应如月的神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轻松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从容淡定地看着乔庭:“乔庭,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从小时候认识你到现在没有20年也有18年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是一个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人?”
“我之前知道你外面有人,没说是念着过去多年的感情,想着你也许是走错了一步,不闹是给你一个机会。合着我的隐忍在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就是默许了?私生子也敢往家里带?”
原主性子软,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她的脾气在嫁给乔庭的这些年里被他磨了个遍。她虽然没有工作只是个家庭主妇,但她不傻,外头的形式她看得一清二楚。
改革开放后生意好做了,人一有了钱,物欲上得到了满足,就会想着精神上的各种享乐。
这些年来,县里的发廊开了好几家,卡拉OK,歌舞厅也陆续有了。街上的男人们有点钱的都会到那些地方去消费。在原主知道乔庭外头有人前,附近邻居家就有好多家因为这些事情闹。
原主跟邻居们出去买菜也总是会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对于这些传闻,那些嫂子们总是说忍忍就好了,外面的女人男人们只是玩一下,总归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原主听得多了,就也是这种想法。
提取到这些记忆,应如月觉得原主挺傻的,像什么男人在外面玩够了就会回家的话一听就是傻话,这种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出轨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止不住的。
应如月曾经就见到过一个刚开始跟妻子海誓山盟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在婚后没两年就因酒后失德纳妾回家,紧接着便左一个右一个抬进门的。
男人的那张嘴就不可信。
“你要把私生子带回家也不是不行,等我先到外头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回来再说吧。”
应如月话音一落,乔庭蹭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起来了:“应如月你什么意思?”乔庭看着应如月,眼神冰冷如雪。
应如月找了个熟悉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望着乔庭笑了笑:“你是老了还是聋了?是你听不懂人话了还是我表达得不清楚?”
“怎么?不乐意养我跟别人的小孩啊?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大度?我虽然跟外头的男人有了孩子,但在我的心里,你还是最重要的。我跟别人的孩子我也不求你当成亲生的照顾,给口饭吃给件衣裳穿就行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是不是也很公平?”
应如月把乔庭刚才说的话完完整整的还给了乔庭,乔庭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光一想应如月跟别的男人有牵扯他就止不住的愤怒,更别说她跟别的男人再生孩子了。
“应如月我告诉你,你别跟我搞那种花花肠子,要是让我发现你了你跟别的男人有牵扯,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你可以试试看。”乔庭那双眼紧紧地盯着应如月,眼神阴沉得如同野地里的毒蛇。
他从小就跟应如月一起长大,应如月身边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让他赶走了,这么多年,为了让她一如既往地对他好,他把她一步步的调//教成现在这幅以他为天的模样。
现在光顺着应如月的话想,她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有了私生子,还把私生子带回了家,乔庭就感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应如月也站了起来,她这具身体不矮,乔庭有一米八,她也有一米七,应如月目光平淡地跟乔庭对视:“试试就试试,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不过是用你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你罢了,这就受不了了?”
应如月摇摇头,看着乔庭的目光满是失望,仿佛失望于他怎么这么不大度一般。
乔庭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崩了。他大步走到应如月面前,狠狠地扬起手。
“啪”的一声,是巴掌落到人脸上的声音。
应如月甩了甩自己的手,她今天刚到这具身体里,灵魂跟身体融合得还不够,否则就这一巴掌下去,乔庭这个男人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站在这里。
“应如月,你敢打我?!”乔庭太震惊了,他从来没想过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妻子会有一天跟自己对着干,还敢动手打了他。
乔庭觉得自己在做梦,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知道这都是真实的,他真的被打了!
应如月闻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手又给了乔庭一巴掌,这一巴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乔庭被打得一个踉跄,要不是扶着桌子,他就得被大打倒在地上了。
饶是如此,餐桌上的碗筷也掉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地。
“敢啊,怎么不敢?”应如月甩甩手。
两个巴掌打下来,乔庭反倒是冷静了。他伸手摸了摸脸颊,又烫又肿。
自打他十岁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打他的脸了。应如月是十多年来的第一个。
乔庭觉得可笑极了,他曾以为,哪怕是全世界都与他为敌,应如月也会像小时候那样坚定的站在他的身旁。这么多年来,他跟应如月也不是没有争吵过,没结婚时低头的人大多是他,结了婚,低头的就成了应如月。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已经足够让人忘记许多事了。就如现在,若没有这两巴掌,乔庭都忘了应如月原本也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柔顺的。
“应如月,你有种。”想起以前,乔庭的心情也变得没有回来时那么笃定了。
应如月笑了:“这您就说差了,我可没种,毕竟我也没让女人怀孕不是?”
这一句话,让乔庭忽然有了一些狼狈与愧疚:“如月,现在这个年代有女人是正常的。你没出去过你不知道,现在外头有钱的那些大老板,谁没有两三个女人?我一个都没有多不合群?他们会笑话我的。”
时至今日,乔庭也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大家都有女人,为什么他就不能有?
“不合群就会被笑话?乔庭啊乔庭,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就你没有。”
“曾经偷偷对你好的‘我’一样也不合群,也被孤立笑话过,当时你怎么说的来着,你说,没关系,你会做‘我’一辈子的好朋友。结婚时,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一生一世永不负‘我’。”
原主跟乔庭的第一次交集,是在六岁时,那时候的原主心软,见被欺负倒地的乔庭后去把他扶了起来,之后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有原主的心软可怜他在内,更多的,却是乔庭的算计。
那时候的乔庭太想要朋友了,他的爷爷辈曾经是他们这个雍禾县最大的地主,雍禾县大半的土地都是他家的,后来解放全了,地主被打倒了,地主的家人也成了黑五类。
乔庭出生时已经是60年代了,可他的爷爷他的爸爸却还市场被抓去批//斗,他的奶奶早就受不住没了,他妈妈本来是他爸爸身边的贴身侍女,在生了他以后也改嫁了,至今嫁到哪里都没人知道。
乔庭跟着爸爸爷爷这么粗糙的长大,战战兢兢地连口热饭菜都没吃过。乔庭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原主给他的那个韭菜鸡蛋饼,鸡蛋只有零星的那么一点,剩下的全是韭菜。
在那些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跟乔庭做朋友的那些年里,原主所收到的嘲笑比乔庭知道的要多得多。原主的哥哥因为这个跟胡同里的孩子们打了好多好多的架。
都是一个胡同住着的,原主被人嘲笑的事情,应如月就不信乔庭不知道,他做什么了吗?他没有,他只会躲在他的后头,等原主被嘲笑了,才出来装可怜表忠心,让原主继续跟他玩。
跳出那本书,纵观原主短暂的一生,她都是被乔庭欺骗算计的。
正是欺骗她算计她成了自然,所以在那本书完结以后,他才可以那么轻易的就出轨,他理所当然的把原主调/教成他喜欢的模样,仗着原主对他的感情,才敢肆无忌惮的这么伤害她。
原主但凡再硬气一点,这些年里没被乔庭忽悠得把他当成生活的重心他都不敢这么干。
说起以前,乔庭心里更加恨了。
现在他有多成功,日子过得有多光鲜,对比起他的少年时期就有多么的黑暗不堪,在他的那些不堪的时光里,应如月如影随形。
曾经乔庭觉得应如月是他黑暗时光里的一束光,可现在的乔庭却觉得,应如月是他黑暗时光的见证,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消除的、想要逃离的、见证。
那些出轨的可笑的理由,不过是他为了逃避过去的借口而已。
BB机传来响声,乔庭拿出来一看,转身落荒而逃,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汽车远走的轰鸣声。
应如月没有追上去,她才来这个时代,对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都不了解,她需要时间。
婚是肯定要离的,而且这个婚不能离得那么悄无声息,但凡没从乔庭身上扒下一层肉来都是原主亏。原主应得的东西,应如月会一分不少的把她拿回来。
地上的碎碗片应如月没有打扫,她从来没有做家务的爱好,曾经没有,未来就看情况。
应如月走到沙发上去坐下,打开电视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没过多久,屋里进来了一个人,应如月转过头去看,来人已经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了应如月的身边。
“小应啊,小乔咋气冲冲的就走了呢?是不是你们吵架了?要我说啊,这两口子之间就没有不拌嘴的,他要回来跟你吵架,你就忍着让着就行了。他们男人在外面干活累了,回到家里就想有个轻松的环境,你不温柔小意地跟他相处,反而跟他对着干,长久下去,这男人都不爱回家了。”
她是隔壁刘家的,原主管她叫刘大婶。
刘大婶的说教还在继续,而这些话在过去的几年里,刘大婶几乎每天都要跟原主说一回。
这恰恰是应如月最不爱听的,她打断刘大婶的话:“大婶你说的这些你都做到了吗?既然你都做到了,那为什么刘大叔还不爱回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早呀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