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东有不少的工坊,不过如今最大的一家却是林氏工坊,薛蝌是骑着马来的,他停在工坊面前驻足,薛家原也是有织布坊的,只是规模不大,就不知道林墨凭什么认为自己的工坊能够开得下去,靠林大人吗?
“可是薛公子?我家公子已在里头等候,薛公子请!”林安含笑上前拱手见礼,请他入内。
薛蝌回了一礼,请他带路。
进入工坊后,薛蝌便发现林墨确实有些能力,这工坊虽大,却井然有序,而且他们刚好从晾布的院子外经过,薛蝌的眼里不差,只一眼便瞧出这布匹质量极佳,若林氏出的布都是这种质量的,只怕没有能与之相抗衡的,不管薛蝌心里如何惊叹,一路上林安都不曾多言,只低调的把人带到了布坊议事之地。
薛蝌理了理衣冠,含笑拱手见礼,却微微一愣,无他,眼前的小公子实在年纪不大的模样,“薛某见过林公子!”
“薛公子不必多礼,请坐!”黛玉起身见礼,请他入座。
林平上茶后便站在了黛玉身后,他是林管家的小儿子,如今给姑娘当小厮,也是直到姑娘身份的,虽然姑娘现在是林墨的身份,但是他爹可是揪着他耳朵再三叮嘱过,要保护好姑娘,所以他肯定不敢让姑娘单独和外人待在一块。
黛玉没管林平的心思,她啜了口茶,含笑同薛蝌叙话,“早听闻薛二爷豪爽义气,薛公子有乃父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林公子过奖!”薛蝌道。
黛玉微微一笑“今日请薛公子来,是在下唐突,我于经商上头乃是新人,薛公子家学渊源,不知对我这个工坊如何看?”
薛蝌笑了笑道:“林公子的布坊自然是极好的。”话说得好听,但真正如何却是不漏。
黛玉轻轻挑眉,只觉得薛蝌不愧是宝姐姐的兄长,正要说什么,外头却传来喧闹之声,“林平!”
林平走出去打听不一会儿就进来低声禀报道:“公子,外头来了个闹事的,说是咱们抢了他媳妇!我哥哥已经过去了,他会处理,公子不必担心。”
黛玉却皱了皱眉“薛公子,抱歉了,还请稍候!”
“林公子有事只管处理,不必管我!”薛蝌道。
黛玉起身便往外走,忽而停下脚步道:“闲坐无趣,薛公子不如在这工坊逛逛,林平请人给薛公子带路。”
薛蝌觉得不合适,却见那小厮出门唤了人进来,然后把他丢给那个仆人,主仆两就匆匆走了,薛蝌思虑片刻,索性跟着出去了,林公子说是让他逛工坊,可没说不能到外头。
黛玉到了门口,果然见已经闹成了一团,一群人围在门口,还有妇人的哀泣之声,一道粗鲁的声音响起“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黛玉远远瞧见了清荷,把她唤了过来低声询问怎么回事,清荷正恼,见了姑娘便赶紧道:“这是个无赖,公子可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妇人倒在了工坊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公子心善,唤了大夫治好了,又留她在工坊做事,不想这事被她丈夫知道了,那人是个泼皮无赖,整日知道赌钱,赌输了就喝酒打老婆,之前七娘就是被他打成那样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七娘在咱们这里就找上门,要把七娘带走,公子,七娘若是被带回去,可就没活路了!”最后一句,清荷说得小声。
黛玉皱了下眉头,她心思微转便有了主意,走了过去,众人见公子来了,忙让出了位置,七娘的丈夫见来了个锦衣小公子,停了下,不过见黛玉年纪小,便又动了心思,大声嚷嚷道:“你们把我家婆娘扣在这里,若不给银子,我便要去官府告你!”
“是该见官,林安,去请衙门的人来,还有把同安堂的大夫请来!”黛玉淡淡道。
那人一时便有些呆住了,似他这等小人,最是怕官府的人,所以开始说见官,不过是唬人的,“你要干什么,明明是你们把我婆娘藏起来的,便是见了官老子也是不怕的!”只不过说这话时已然有些气虚。
黛玉冷笑道:“你娘子之前倒在我工坊前,我不想出人命便请了大夫救了她,她身无分文,答应替我做工抵债,如今你上门闹,说是我们把她藏起来,我也懒得理会你们夫妻的官司,如今你要把人带走,只要把你娘子欠下的药钱还了,若不还,那便见官!”
“你胡说,谁欠你钱了!”那人慌了,厉声道。
林平道:“当日之事,这周围的人都看见了,我家公子还有必要骗你,不过区区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银子,那泼皮顿时头皮发麻,朝着还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七娘就是恼了,便要踢过去,却被清荷领着工坊的女工们护住了。
清荷收到黛玉的眼色,扬起了声音道:“你打七娘做什么,你还不起,七娘自己还得起,咱们工坊做事一个月二两银子,还管吃住,只需要一年七娘便能还清了银子。”
“一个月有二两银子,果真!”泼皮不动手了,便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议论纷纷。
泼皮脑子转得快,立刻换了笑脸朝着黛玉低声赔不是“小公子,您看,都是小人有眼无珠,我这婆娘能在你们工坊做事,那是她一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小公子,你富贵人不知道,我们这样人家的苦,她进了工坊,这家里就没人管了,老人孩子连口饭都吃不上,这工钱是不是?”
“我这是做事的工坊,可没时间天天理会你们这样会闹事的,我出得起钱,多得是人给我做事,你只管还了药钱,把人带回去!”黛玉淡淡道。
“别别别,小公子大人有大量,都是小人的错!”泼皮忙跪下扇耳光求饶,又说自己没钱还,求小公子务必把他家婆娘留在工坊做工抵债,当然最好给家里留点钱。
林平还恼了,就要找人把这人赶走,林安却机警,猜出姑娘的意思出声道:“公子,这人没钱还,若是赶走咱们倒是吃亏,索性那七娘干活还利索,咱们便留了她下来,工钱一半抵债,只发一半,公子看如何!”
黛玉假装思考片刻后道“便依此处理!”
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林安,黛玉便离开了,恰好与正在看热闹的薛蝌碰面,一道回了议事厅。
不远处,锦衣俊秀的公子看了场热闹,嘴角轻扬颇觉有趣,身边的小厮笑着道:“少爷,这工坊的主人年纪不大,倒挺厉害的。”
“你知道什么?”少爷拿着纸扇敲了下他的头“去打听下,这工坊的主人是谁!”
“林公子好谋算,轻轻松松便将那泼皮镇住了!”薛蝌赞道,其实若论他的意思,虽不至于让那泼皮敲诈,但也不会管这样的事情,这位林公子大概年岁小些,心也善。
黛玉淡笑道:“让薛公子见笑了!”
“我今日请薛公子来,原是有一桩天大的买卖同薛公子商量,不知薛公子可愿意!”黛玉道。
“愿闻其详!”薛蝌迟疑片刻后道。
黛玉没有直接说,而是让林平送进来一批布料,请薛蝌看,并且将布料的产量告知于他,薛蝌低头心算后满脸震惊,“若按照这样的成本,整个金陵布料市场只有林公子一家独大!”
“金陵吃不下这么多的布料!”黛玉淡淡道“我听闻薛家二爷曾游历五湖四海,走南闯北,不知薛公子可有兴趣将这些布料销往各处?”
薛蝌心口跳动,他已然有所预料,但是紧紧是布料,他未必需要上这条船,黛玉其实不喜欢和商人打交代,爹爹曾说过,商人重利,这一点与自己自幼所学并不一致,但是她这些日子通读相关书籍,却也明白一事,有些事情非是一概而论,商人虽有不好,但天底下若没有商人,便又会多不便。
“薛公子想来也知道我的身份,林家乃是诗书传家,叔父并不喜耽于此,故而很多事情我不好出面,其实我手中尚有几样赚钱的买卖,只是不好出面,若薛公子答应,我们合作,我可说服叔父相助薛家重新拿下皇商之名!”黛玉再次加码,将早准备好的一本册子递给薛蝌,上头是她从商城换出来的几样赚钱的技术。
薛蝌强作镇定,但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心底的想法,结果不言而喻。
回到林家,黛玉却有些累了,梳洗过后抱着玄真躺下微微叹气,救一人便这么难,若要救天下人该如何?她不知道。
晚膳后,黛玉将同薛家达成合作一事告知了爹爹,林海让她可自行处理。
半个月后,薛家在金陵最繁华之地开了一家珍荣坊,专买女子的美容之物,在这之前,薛蝌已经让妹妹薛宝琴给闺中好友都送了样品,效果极好,故而这铺子一开张,便生意欣荣。
薛蝌倒是给黛玉下了帖子,请他去看看,黛玉想着好歹自己也有股份,便出门了,只在外头瞧了眼,见进出之人络绎不绝,便没了兴趣,索性便转去了书坊。
虽说商城内,各种书籍不缺,但里面买书是要声望值的,黛玉轻易不会在里头买书,除非是外头寻不到的孤本,或是实在喜欢的。
金陵文风鼎盛,这书坊自然也不少,而且雅致非常,黛玉站在莫问书坊前,觉得这名很有意思,这书坊的主人也是个雅人,还在书坊门口贴了一副上联,若有能对出下联者,可得书坊提供得上好得文房四宝一份,更合了那些读书人的心思,故而前来凑趣的人不少,不过书坊敢这么做,这对联自然有难度的,据说之前的最快对出来的也挂了一个月,如今这副对联已经快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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