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薛家不肯放人,封氏一介妇孺,求告无门,险些哭瞎了眼睛,她没了法子只能日日在朱雀街等着,期盼有贵人能帮一把,也是她的运道,朱雀街乃是官员们下衙门必经之地,果真让一位御史撞见了,这位御史素来刚正不阿,闻得缘由,第二日就在朝堂上参了贾家一把,言其纵容亲属强抢民女,贾家如今没有人能上朝,不过却还有几分故旧亲眷,帮着说话,替贾薛两家说话,只说那女子乃是薛家买来的,算不得强抢。

“那女子本是被拐卖的,如今家人寻来,薛家却扣着女子不肯放,可怜那老妇人,为了女儿哭瞎了眼,如此丧尽天良之举还请陛下严惩!”上奏的御史正气凛然道。

皇帝虽觉这是小事,不过却也对薛家生了不满,毕竟过于不近人情,着令督察院接管此事,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不料数日后,这桩案子却是到了刑部手上。

督察院当日没有接下封氏的诉状乃是不想得罪荣国府和王家,不想这事捅到了皇帝那里,督察院自然不敢再徇私枉法,便传唤了薛家人和甄英莲,如今唤香菱者到堂,却不想这一问,竟然问出了一桩命案,当初为买下香菱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一个乡绅,恰逢贾雨村上任,为还贾家提携之恩,便将这桩案子胡乱判了,可这是天子脚下,更有御史盯着,督察院怎么敢包庇,只能上奏,小小一桩民间纠纷,最后竟然牵连进了贾王两家,连着才上任不过两年的金陵省应天府的知府贾雨村也被革职。

之前为封氏出言的御史得知甄英莲之父曾有恩于贾雨村,贾雨村包庇薛蟠杀人不提,还无视恩人之女,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如何能为官,因着他的上奏弹劾,本来只是一个渎职之罪的贾雨村到底没能保住官位。

薛蟠被刑部审讯,甄英莲母女团聚,封氏虽只是一个妇人,却也知道贾王两家势大,如今得罪他们,万不敢在京中停留,幸而那位御史仁善,帮人到底,派人送了她们回大如州。

荣国府内

薛家因为薛蟠入狱之事也顾不得香菱,薛姨妈一面写信给在外的兄长,一面哭求王夫人,她只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让她怎么活!

王夫人这些日子被妹妹哭得脑袋疼,“早知道如此,当初把那丫头还回去,让人母女团聚,哪里来得这样的祸事!”王夫人责骂道,为着这个贾家也被连累,虽没有受处罚,却也得了个治家不严得名声。

薛姨妈泣声道:“这不是蟠儿不肯,再说她家早就败了,只剩一个老母,到咱们家做妾,难道会委屈了她,何曾想那妇人这般不识抬举,姐姐,你救救蟠儿!”薛姨妈拉着王夫人的手哀声祈求,一旁薛宝钗也是眼中含泪,一面安慰母亲,一面朝着姨妈求道:“钗儿知道此事让姨妈受累,我们也不敢求哥哥无罪,好歹留条命,哥哥尚未娶亲,若是有个万一,妈妈连着我便是无依无靠,求姨妈垂怜!”

薛宝钗说罢便跪下,王夫人神色稍缓,她素来喜爱宝钗这个外甥女,见她这样也是不落忍,把人扶起道:“这是在京里要完全脱罪自然是不成,不过保命却不是不能,只是这事还需你舅舅出面,还有打点不能少!”

见王夫人松了口,薛姨妈顿时喜极而泣连声道:“只要能救蟠儿一命,多少银子都成!”

薛宝钗扶着母亲,听了这话眼神微闪,却也没反驳,谢过王夫人,便与母亲回去取银子。

因着王家和贾家的关系,薛蟠到底保住了一命,流放三千里,薛蟠是大少爷,何曾受过罪过,便是有贾王两家打点,薛家派人跟着,这一路也是受了不少罪。

消息传到黛玉耳中时,已经临近新年了,她前世虽知道香菱有个老母,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她,却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曲折,只叹贾雨村忘恩负义,不然香菱与母亲早就团聚,幸而今生还来得及。薛蟠杀人,落得流放,乃是罪有应得,只可惜了宝姐姐,这世间对女子终究是不公的。

不过黛玉心里还有一份疑惑,这事闹得那么大,难道是父亲的意思,等到林海从衙门回来,黛玉问起此事,林海反问道:“玉儿觉得呢?”

“玉儿觉得应当不是父亲的原意,想来其中是出了差错!”黛玉回道。

“不错!”林海微微颔首,他不过是因着黛玉的关系派人寻到了封氏,告知她女儿的下落,并暗中护送她入京寻女,不想薛家蛮不讲理不肯让她们母女团聚,林家暗中跟着的下人不敢自专,派人传信回扬州,这一来一去的,却让御史插手,这才越闹越大。

“如此看来倒是老天看不过去了!”黛玉笑道。

林海道:“世间不公事何其多,若老天当真都管只怕是管不过来。那位张御史确实是个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性子,但若没人故意引导封氏前往朱雀街哭诉,张御史只怕注意不到这个事情,更不会引起陛下的关注,让王贾两家不敢按下此事。”

“父亲可知道是谁做的?”黛玉问道。

林海微微摇头,他虽有师长好友在京,但也不好随意探听消息,且此事多是他的猜测,黛玉想了想笑道:“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人,但女儿觉得总归不算太坏!”张御史送了香菱母女回家,如今她们母女依着封氏的父母过活,虽然香菱的日子没有在薛家富足,但香菱想来是更高兴的,大如州离着扬州不远,黛玉盘算着可以让人过去看看,也可私下照看一二。

林海心中却不这么想,这人虽帮了封氏母女,甚至替枉死的冯渊申冤,但这次的事情也受损害的除了薛家,尚有贾王两家,也许这人插手便是冲着这两家去的,不过薛家到底没落,只剩些许钱财,薛蟠入狱,虽伤了两家的颜面,但于内里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若真是政敌所为,又太过轻拿轻放了,一时之间林海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京中

此刻也有人正在回禀这事,“主子,封氏母女已经回了老家,但林家并没有和她们联系!”

萧逸一边练字,一边听着属下的回话,等一幅字写好了,便放下笔,取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抬起双眸淡淡的看了眼面前的下属。

“林家女最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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