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贾母纳罕“她来做什么?”便让人进来了,黛玉却是想起了前世的一桩事情。

周瑞家的没想到贾母也在,进来后,先给贾母请安,贾母问她来做什么,她不敢不答,只得赔笑回道:“姨太太着我送花给林姑娘带!”

“什么花?”便有鸳鸯接过打开给贾母过目,见不过是两枝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便也不在意“劳姨太太惦记了,不过几枝花留给宝丫头带就是了。”

又让鸳鸯去开她的箱子取出两支簪子给薛宝钗送去,周瑞家便知贾母弄错了意思,额头冒汗,低声道:“姨太太给二奶奶和几位姑娘都送了花!”

贾母脸色不变,只是眼皮微抬“既是这样,鸳鸯去,我箱子里有一套十二支的簪子,也给凤丫头和几个丫头们送去,这事还是周瑞家的跑一趟!可别送错了!”

“是,是,不敢!”周瑞家不敢擦额头的汗,连声应道。

鸳鸯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匣子,一个递给了周瑞家,是给姑娘们的十二支各色簪子,另外是一套翡翠头面,鸳鸯递给了紫娟,这是贾母单给黛玉的。

周瑞家的不敢耽搁,接过匣子便退了出去,黛玉揽着外祖母的胳膊无奈笑道:“外祖母不必如此!”

“外祖母老了,总有看不到的地方,那些下人都是踩高捧低的,委屈了玉儿。”贾母轻抚她的头道,她自重孙媳妇起进了这个家门,几十年下来,什么没见过,周瑞家是二媳妇身边的人,她敢把玉儿放在最后,可见是打心里不把她当正经主子,贾母心中一叹。

“玉儿想回去,那便回去看看,只是看过之后还回来,不然外祖母不答应!”贾母终于松了口,也好叫府里人知道林家不是没人。

黛玉眉眼舒展,“玉儿听外祖母的。”

贾母既松了口,便着人去安排这事。

西角门的院子里,王熙凤同平儿说话,就见贾琏掀了帘子进来,让她们收拾自己出门的东西,过几日要出门,王熙凤奇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出远门?”

“刚老太太派人找我过去,还以为什么事,原是派了我送林妹妹回扬州祭拜姑妈,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把人仍带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只怕少不得要几个月的功夫。”

贾琏灌了一口水,一口气说完,朝着她们道:“你们说这好好的,老太太怎么又想着这一出。”平白的多了差事,贾琏也不大乐意,不过是贾母的安排,他也不敢多言,私下里腹诽几句。

“可不曾听老祖宗提起这事,二爷不如等等,且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扬州那边来信了?”

“早问过了,扬州那里压根没什么消息,好像是林妹妹梦见了姑母,便求了老太太要回去给姑母做法事,老太太答应了。”

王熙凤道:“若是这般,只能辛苦二爷跑一趟了,不过二爷也不亏,那扬州素来是个繁华之地,温柔乡,只怕二爷到时候都不记得回来。”

“你又说什么瞎话,我这是正经替老太太办差。”贾琏见她含酸的模样凑过去,捏了下巴笑着道:“二奶奶今日可是又喝了一壶醋!”

王熙凤轻轻捶了他一下,平儿见此,乖巧的退了出去。

府中其他人对黛玉回南之事虽觉得诧异却也没多想,唯独宝玉听得这个消息,只觉五雷轰顶,他这些日子竟是难得的认真读书,叫贾政看了欣慰不已。

不想袭人却告诉他林妹妹要回扬州了,他登时呆住了,吓得袭人慌忙叫人,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宝玉一把推开众人朝着黛玉房中跑去。

黛玉得了贾母的话,此刻正看着紫鹃雪雁收拾东西,抬眼看去,正见宝玉站在门口,双目含泪,黛玉心中叹息,走过去唤了声。

“林妹妹,别走!”贾宝玉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若走了,我就做和尚去!”

黛玉有一丝恍惚,前世她离逝后宝玉便出家了,正应了他当初的话,她的心头一软,虽已无当初的悸动,但多年情谊如何就能一点不剩,只是扬州定是要回的。

“林妹妹,你让我读书,我听你的,别走好吗?”贾宝玉恳求道。

黛玉垂眸“宝玉冷静些,我自来了府中快四年了,不曾于父亲跟前尽孝,也不曾祭拜母亲,为人儿女,如此是为不孝,这次我定是要回去的。”

听到这里,宝玉已经白了脸,他颤了颤嘴唇,知道不能反对,攥紧了黛玉的手,眼泪默默流了出来。

紫鹃雪雁站在一旁,瞧着也有些不忍心。

“宝二爷,姑娘只是回去看望父母,又不是不回来。”紫鹃开口劝道“你这样,岂不是让我们姑娘也难过。”

听了这话,宝玉眼前亮起,看着黛玉“林妹妹,你还回来吗?”

黛玉轻轻点头,她自然还会回来,只是却不如宝玉所想。

贾宝玉见黛玉点头,终于松了口气,虽还是不愿,却到底没像之前那样难过,恰好袭人等人过来,见宝玉似是好了,这才松了口气,上前同黛玉告罪。

“不妨事,我这里忙着收东西,便不招呼你们了。”黛玉淡淡道。

贾宝玉忙道:“我留下来帮忙!”

“宝二爷别闹了,咱们先回去吧!”袭人连忙拉着宝玉离开,让他别添乱了。

贾宝玉看向黛玉,黛玉无视他眼中的恳求,淡笑着让他回去。

“宝二爷总算走了。”雪雁松了口气,刚才吓死她了,若是宝二爷又闹起来,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黛玉叹了一声“是该走了!”

“姑娘!”紫鹃忍不住唤道,她总觉得自家姑娘自从病好后便有些变了,其他还罢,只是对待宝二爷似乎有些过了。

黛玉不打算解释,只让她们继续收拾东西,而后回了屋内,此刻陪着她的只有玄真

“你好像很难过!”玄真好奇的问道“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小子。”

黛玉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苦涩“我没有不喜欢他!”

“你喜欢他!”

“也不是!”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们人真奇怪!”玄真道,幸好它只是系统。

黛玉看着玄真团起来的模样哑然失笑,却也没法去解释这些,不过玄真倒是提醒了她,也许她不是不能给宝玉一个机会。

之后几日,黛玉一面收拾行礼,一面抽空陪着贾母。隔了几日,紫娟匆匆进来道:“姑娘不好了,老爷把宝二爷打了!”

听到这个消息,黛玉的手一颤,写了一半的信却是毁了,她放下笔,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宝二爷闹着要和姑娘一起去扬州,惹得老爷生气,直接上手打了几下,倒是不严重!”紫鹃把才听到的消息说给姑娘听,又问“姑娘可要去看看?”

“要去的!”黛玉点点头,便换了衣裳去了宝玉的屋子,里头人不少,贾母见了黛玉过来,神色稍缓,招手让她过去,黛玉近前,瞧见宝玉伏在床榻上,进来之前已经问过了,知道是背上挨了几下,虽不严重,却也要躺上几日。

见黛玉来,贾宝玉有些委屈,“林妹妹!”

黛玉点点头,问了几句,抬眼正对上王夫人的眼神,随即错开,黛玉垂眸,约莫心中有数了,宝玉后来又来找她,她问了他一回,可愿意同她一起回扬州,她父亲是前科探花,若宝玉跟着她父亲读书,将来未必不能科举入仕。

贾宝玉不在乎什么科举入仕,但却想同黛玉一块,便去央求王夫人,王夫人自然不肯,但她拗不过宝玉,只叫他去求贾政,贾宝玉素来是怕贾政的,他硬着头皮去同父亲说,这才有这一遭,贾政只当他是要去玩,直言他胡闹,将其打了一顿。

安慰了宝玉,黛玉便扶着贾母离开,王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不满。

“你那个二舅母不喜欢你。”玄真趴在黛玉肩膀上说道。

黛玉在心中回道:“她确实不喜欢我,若非是我,宝玉不会挨打。”二舅母不喜欢她,大概是人之常情,换了谁家的儿子非要娶一个病怏怏,活不久的女子,作母亲的大概都不会痛快。

就算今生她身子安康,二舅母大概也一样不会喜欢她,黛玉这般想着,她原本的意思,若这一次宝玉同她南下,那她便求了爹爹收下宝玉,好生教导,这一世纵然没有前世的心心相印,但举案齐眉,护两家周全,也让外祖母心安,未尝不可,可惜她同宝玉大概真的没有缘分,黛玉突然释然了,罢了,不必强求!

一切收拾妥当,到了出发的日子,黛玉辞别了外祖母与贾家众人,登上了南下的船,而这时,扬州的回信才刚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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