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京中渐渐凉了起来,午后荣国府的正房大院,静谧无声,只有树上的蝉鸣扰人,丫鬟婆子都躲在屋里休息,片刻后,忽然听到上房屋里响起了些声音,估摸着是贾母午睡起身,众人忙都回了自己位置,准备侍候贾母。
屋里,鸳鸯小心的扶起贾母,鹦鹉递过来拧好的帕子,鸳鸯替贾母擦了脸,先给贾母漱口,又见琥珀端来了茶,鸳鸯伸手试了下温度,恰好合适,才端起喂给贾母。
喝过茶,贾母清醒了许多,斜靠在软枕上休息,鸳鸯在一旁替她打起了扇子,小意的奉承说话。
“玉儿可好些了?”贾母双眸轻阖轻声问道,黛玉身子不好,半月前受了凉,一直断断续续的不见好,贾母想到外孙女的身子,不免眉头微锁,
鸳鸯回道:“老太太放心,紫娟早上不是才来过,说是林姑娘好多了。”
“琥珀去看看,看玉儿屋里有谁得空,过来一下,我有话问!”贾母仍是不放心,指派了琥珀过去看看,顺道叫黛玉身边的丫鬟过来打算亲自问问。
琥珀笑着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黛玉初来贾府是住在贾母的碧纱幮里,后来贾母觉得身边的孙女太多,一处挤着不方便,将迎春几个挪到了王夫人房后三间小抱厦内居住,令李纨陪伴照管。独留了黛玉和宝玉在身边解闷,黛玉也搬到了三春之前的屋子里,就在贾母院子里,出了正房走两步路就到了。
琥珀过来的时候,里头鸦雀无声的,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见了她忙起身问好,正要进去禀报,紫鹃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听到动静掀了帘子出来“你怎么来了?”紫鹃怕吵醒黛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琥珀会意,也放低了声音道“老太太问起林姑娘,让我来看看,林姑娘还睡着?”
紫鹃点点头“午时吃了药便睡下了,到这会儿还没醒。”
“既然林姑娘没醒,我就不进去了,老太太让人过去问话,你若没事,就过去一趟。”
紫鹃正要点头,忽然听到里头传来声音,她忙让琥珀稍等,匆匆进去。
雅致的屋内,雨后天青的床幔掀开,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近前看,却是见之忘俗,只见她眉头微蹙,口中呓语,似乎睡得不安稳。
紫鹃匆匆进来来到床前“姑娘!”她小心的替姑娘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安抚:“姑娘没事的,紫鹃在!”
黛玉在梦中眼见众人化作虚幻,猛地睁开眼,出神的看着头顶,片刻后眉眼间满是困惑,她这是在哪儿?还在梦中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可是做恶梦了?”
黛玉呆呆的转过头,入目所见让她有些不敢置信,只见床边,紫鹃温柔的望着她,眼眸中满是关切。
“紫鹃!”她下意识的抓住了紫鹃的手。
“我在呢,姑娘!”紫鹃柔声安抚着姑娘。
却见黛玉怔怔的望着自己,紫鹃很是不解,不过此刻也顾不得这个,“姑娘可要起来?”
黛玉仍有些糊涂,她许久不曾想起从前的事情,外祖母病亡后,贾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她的身子也如同这大厦将倾的荣国府,不过是数着日子,只可惜,二舅母连着几日都不肯等,在外祖母去世百日内敲定了宝玉与宝姐姐的婚事,甚至连着她的婚事也要定下来,着急忙慌的要把她送入权贵门第,以求得荣国府的喘息之机,她已然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既清清白白的来,便该清清白白的去,她宁愿最后作为林家女而离开。寻了机会支开了紫鹃雪雁,了结了残生,只是没想到紫鹃这个傻丫头竟然跟着自己去了。
想到这里,她便是心口一酸,抬起手抚上了紫鹃的眉眼“紫鹃,你好吗?”
“姑娘又说傻话了,我跟着姑娘怎么会不好?”紫鹃饶是聪慧,也再想不到眼前的姑娘竟是死后重生归来的,她只疑心姑娘是睡糊涂了。
黛玉抚上紫鹃脸的时候便发觉不对,若是她的梦,这也太真实了些,且紫鹃的年纪看着也小了许多,她环视四周,左边的黄花梨书桌是她最喜欢的,后来搬到大观园也没忘了带着,所以这是她住进大观园前的屋子,可是怎么会?黛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的手腕,青葱手指纤弱无比,若是真的,她这会儿应该才十岁左右,黛玉不解的蹙眉,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发现宿主,现在绑定!”一道莫名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谁?”黛玉抬头看去,却见屋内除了她们并无其他人,黛玉拧紧了眉,眼神冷冽,
“姑娘!”紫鹃担忧的唤道。
黛玉看向她,眼神软和些,微垂眼帘“我睡糊涂了!”
紫鹃闻言松了口气,含笑道:“今日个换了燃的香,倒是不如之前的好,叫姑娘睡得不踏实,不若还是换回之前的。”
“绑定成功!”
黛玉正要答应,却又听到一声,再错不了,她看向紫鹃,确定她神色如常,并未听到这话,黛玉心下疑惑,却只暂且按下低声道:“好,听你的!”
紫鹃见姑娘没有其他的异常,宽了心,扶了黛玉起身,正在这时,雪雁也掀了帘子进来,她昨日夜里守夜不曾睡好,故而黛玉午睡时,紫娟打发了她去休息。
雪雁只比黛玉大三岁,还带着稚气,不如紫娟稳重,此刻进来也是笑盈盈的模样朝着黛玉问好,黛玉看着她憨笑的模样,眼前却不免浮现前世那个孤身带着她的棺木回南的身影,明明她给她们安排好了的,可惜这两个傻子都不肯走!她朝着雪雁招了招手,雪雁满脸疑惑的乖乖的蹲下,黛玉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姑娘?”雪雁眨巴眼,开口“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黛玉轻轻笑道“只是感觉好久好久没见到雪雁了!”
雪雁哭笑不得,“姑娘!”只当她开玩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蹲下身子,让黛玉抚摸。
黛玉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柔柔一笑,并不解释,恰在这时,琥珀听见里头的声响,便也跟着进来了,见了黛玉笑着问好“林姑娘醒了,可好些了?”
黛玉眨巴眼,看着笑盈盈见礼的琥珀,疑惑越深,侧着头打量了番琥珀而后轻轻颔首“好多了!”
她自幼多病,不需多想便知道定是之前又病了,应对起来很是自如。
果然听到琥珀又道:“老太太午睡醒了,想起姑娘打发我来看看,如今姑娘好了,老太太也就放心了!”
外祖母!黛玉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眼神有了恍惚!
“姑娘!”紫鹃见姑娘良久不语,神色有些不对,低声询问。
黛玉回过神来,看向她,仍有些茫然,这一切太真实了!她竟分不清真假,恰在此时,耳边再次传来刻板的声音“女帝系统正式开启,宿主姓名:林黛玉,身份:……系统错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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