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璞道君本还有更大胆的猜测。
普通魔将魔纹皆是青蓝色或者杂色,魔族越是强大,魔纹越赤,像这样纯正的赤炎魔纹,怕是只有魔尊才……但是……呃,刚翻了十二个跟头的“魔尊”?会起立坐下托什么全旋的“魔尊”?
那不是魔尊疯了,那就是他这个道君疯了!这肯定就是一只狗,一只普通的,活力四射的,人类的好朋友!
既然与魔宫方面无关,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他尚有要事在身。
蓝璞本是寻着好友渟渊仙尊的气息而来,可渟渊与魔尊西无咎在东海狠狠地打了一架之后,整个东海一片仙魔混沌之气,十分杂乱,他找到这附近,便再也寻不到踪迹。
阮青梅套了一会儿话,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剧情,就把蓝璞来此的目的猜了个七八。
系统:“他是来寻咱们仙尊大人的吧?看来在其他路线,渟渊就是被此人救回天界的。就不知道那受伤的魔尊又去了何处。”
“我管那疯狗去哪儿,不来烦我就行。”阮青梅讪讪。她如今这点点的修为,遇到另外三个尚有斗智的余地,最怕应付的就是西无咎那种不按理出牌的人。最好有个驯兽师把那疯狗锁起来,永远不放出来咬人才好。
蓝璞只觉得与阮青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便问道:“小友可知微雨山神一事?”他其实也怀疑微雨山神的事与渟渊有关。
阮青梅:怎么不知道呢?她可太知道了,毕竟是她一手“策划炒作”的项目。
她点点头:“不过我没有去拜祭过,不好说。”
“噢?为何?”蓝璞问。
阮青梅眼睛转了转:“不瞒道君,我觉得山上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愿闻其详。”
阮青梅一本正经地道:“大道无情而天道有常,仙者比凡人强大许多,都来管闲事,那凡间岂不乱套,还要官府衙门做什么呢?乱了人间章法,自然规律不说,还强行索要贿赂,更不像话。”
“贿赂?”蓝璞皱眉,“祈福还收钱吗?”
“钱倒没有,但确实要带上‘孝敬’,”阮青梅故意打量了一看就两袖清风的蓝璞道君,摇头叹气道,“道君这样空手而去,是见不到山神的,你等等。”
阮青梅回到茶棚,往自家的篮子里抓了一把小葱两头蒜,坦然相赠。
“听说山神好这口,道君拿这个去,若是真山神,就当替小女子赔罪了。”
蓝璞嘴角抽了抽。
这就是所谓的“孝敬”?
他原本还猜测山神之说是渟渊故布疑阵,如今看来,竟是他错了——这绝对不可能是他那冰姿雪魄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友渟渊仙尊!
“既如此,多谢小友。”蓝璞又道,“不知小友有何心愿?我好代为‘祈福’。”
阮青梅想了想,道:“心愿啊……就希望捅人一剑的渣男被雷劈吧。”
蓝璞:???
想不到这位小友年纪轻轻竟有许多“故事”,果然与众不同!
阮青梅全不知道几句话的工夫,蓝璞道君的心里颠覆了多少认知,只是想到渟渊那傻狗吃瘪,就觉得心情绝佳。
围观了全程的系统冷汗道:“亲呐,你还叫蓝璞带着这东西去刺激他,会不会太恶劣了……”
“怎么会?”阮青梅大为不解,“我可是救了他,还给蓝璞指了明路,他们不是应该谢我吗?不,整个天界都应该感谢我!”
渟渊可是天界的最强倚仗。
——受了她这么大的恩情,也没跟他们要什么,就叫她玩一下怎么了?简直当代以德报怨第一人好不好,自己都感动!
……
等到蓝璞道君走远,魔将才敢靠近榕树。他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现身,只能化神成一团几不可见的黑气,隐身树后,以心音传达情报。
“尊主,蓝璞那厮已经走了。”
铁笼之内,西无咎一动不动,倒不是别的,只是刚用这副身体翻了十二个跟头,精神和肉.体都受了“重创”,现在的他心如死灰,只想趴着摆烂。
魔将摸不准魔尊的心思,也不敢乱说话,只详细禀报自己此行所得:“属下谨遵尊主之命,在附近仔细搜索了一遍,不曾发现渟渊仙君的踪迹,不过近日微雨山有山神传说,时间和尊主所说相符,我怀疑渟渊就在山上。”
为免打草惊蛇,他用的排除法,基本稳了。
微雨山水源丰富,植被茂密,又多山岩洞窟,藏身之处众多,搜山不易。而且这几日山道上人来人往,他不敢太过声张,特意回来请示。
“尊主,属下计划今夜就潜入山上,为尊主除去心腹大患!”魔将跃跃欲试,目露寒光。
这可是大好的立功机会!
那可是渟渊仙尊啊,若是平时,他连远远望上一眼都没有资格。可如今堂堂仙尊落魄山林,还要靠装神弄鬼骗取凡人低劣的贡品来恢复体力,可见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正是除去此人的最佳时机,若能立功,尊主必对他刮目相看。
魔将摩拳擦掌,西无咎却突然道:“不必今夜,你现在就去,杀了渟渊。”
魔将一怔:“可是现在是白日,山道凡人众多,恐怕……”若在此大开杀戒,必然会引得凡间九大宗的瞩目,虽然魔宫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若是他们和天界联合起来,恐怕坏了大事。
西无咎当然知道此时开战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蓝璞已经到了微雨山,如果那所谓的“山神”真是渟渊,一旦让他们汇合,区区魔将绝不是那二人的对手。为了不让魔宫失去了此次绝佳时机,也顾不得许多了。
左右这附近的人,他一个也没打算放过,早晚都是要杀掉,早一日晚一日并没什么区别。
魔将领会用意,垂眸领命:“是,尊主。属下这就去办!”
他正要离去,西无咎却突然抬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魔将一怔:“回尊上,属下名为阿南叶。”
“阿南叶,你这次做得不错。”
魔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听西无咎平静地说道:“等此间事了,你便去天魔池主持祭灵吧。”
阿南叶脸色顿时惨白。
天魔池乃是魔界祭祀重地,池中血水滚沸,需定期以鲜活魔灵祭祀上古魔神。所谓的“主持祭灵”,就是变相赐死。
“怎么,你还想本座亲自动手?”西无咎目光一冷。
这个属下为他办事也算尽心竭力,赐“天魔祭灵”殊荣已是网开一面,若是他亲自出手,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是,属下,谢尊主恩典。”
挣扎无望,阿南叶垂首认命。
……
黄昏时分,逢魔时刻。
微雨山一处隐蔽的山洞内,土层积蓄的雨水渗入洞中,顺着钟乳低落,凝成水洼,点滴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洞内空旷,水滴声声,却并不显得静谧。哪怕他已经逃离得这样远,还是隐隐能听见外面鼎沸的人声,用不了多久,这处山洞也藏不住踪迹了。
男子白衣白发,肌肤胜雪,眉眼清冷,脸颊却染着高烧的红晕,唇色更是惨淡如纸。这样一位绝色的仙君,叫人看一眼都觉得亵渎,偏偏周身却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雪白的衣衫上还沾着几片葱叶,连空气都有些辣眼。
他困在此地已经三日。
渟渊仙尊诞生近三千载,还从未有过如此狼狈惨状。
他与西无咎对决于东海,本是想尽快结束这场仙魔之斗,好专心应对“三九劫数”,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天雷来得又快又猛,雷霆万钧,每一下比两千多年来的任何一次要凶悍,简直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他留一线生机,感受不到一丝从前天道对他的优待和怜悯,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将西无咎引入雷阵,分担了一部分雷劫,此刻他怕是已经魂飞魄散,千年修为付之一炬。
他既流落在此,那西无咎想来也不会落得太远。他受了重创,本该乘胜追击,可恨他如今自身难保,短期之内功力尽散与凡人无异,连辟谷之术亦失效,堂堂上仙险些饿死。
不过三日前,突然有大量当地人上山“祭神”,在他上一处栖息的洞口外留下了不少食物,暂解他的窘迫,只是那些食物……实在有些不堪。
且那些村民对于祭祀一事极其狂热,又没有章法,几番要冲进山洞来渎神,他不得不利用好不容易攒出的一点气力幻化自保。即便如此,还是被几个疯狂的村姑一睹真容,穷追不舍。
真是岂有此理。
他纵使不是山神,只是寻常男子,她们这番行为也太过孟浪。他是有些年头没有来下界了,怎么如今的凡间,礼乐已然崩坏至此吗?
耳边回想着那些震耳欲聋的呼声,渟渊只觉得头痛欲裂。好在他终于收到了蓝璞的纸鹤传书,从纸鹤的气息来看,蓝璞就在附近。
等与好友汇合,就叫他火速派人寻找魔尊下落,若能趁机除去西无咎,他这番牺牲也不算白费。
这段时间尤为漫长,渟渊凝神调息气海,待日落时分,外界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渟渊心下一松,正欲开口,却在感受到来者气息后一顿。
那人在洞口停下脚步,朗声问道:“洞内可是渟渊仙尊?”
不是蓝璞。
渟渊眉心轻皱,默默在手上掐住道印,冷声道:“你是何人?”
听到回声,对面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道——
“魔将阿南叶,奉我主魔尊之命,特来取渟渊仙尊性命。”
魔气,汹涌的魔气,对方丝毫不掩饰身份,人未现而杀意至。
渟渊脸色骤变。
魔将来此,那西无咎必然已经脱险,终究是天道不眷!
渟渊冷眸森然:“你若有命,便来拿吧。”
他虽然落魄,却也不至于惧怕区区一名魔将,便是穷途末路,也未必没有一战逆天之力。
白发仙尊咬破食指,而后双指凝剑,速来清冷的面庞露出十分狠厉,竟是眼也不眨地刺向自己左胸下肋处。
白衣顿时被鲜血浸透,伤口血流如注,渟渊则直直地盯着洞口,咬紧牙关,发出一声低吼。
竟是生生抽出了自己一根肋骨!
他乃钧天帝君转世,一身仙骨得天独厚,以他之骨打造的兵器,魔人沾身,魔灵尽散,便是西无咎亲自来了也要畏惧三分。
然而这裂肤取骨之痛,又岂是常人能忍,若非穷途末路,他断不至于此。
只见那一截森森白骨落地后,无需任何真气灵力催动,竟自吸取山间灵气,化作一条一丈白蛇,头若海碗,侧生两翼,琥珀金眸,红信吞吐,身体紧弓,只等猎物进洞。
而渟渊此刻失血过多,早已动摊不得,只是凭着意志力支撑才没有昏死过去,死死地盯着洞口。
然而,半晌过去,却不见那魔将再近一步。
好一会儿,那魔将才又出声,伴随着一连串的喷嚏:“尊驾……阿嚏!尊驾可否出面一战?不瞒尊驾,小将……小将天生对异味儿过敏,啊……阿嚏!您这洞府里面……阿嚏,实在太冲了!”
“渟渊仙尊,上仙,上神!求您了,咱们换个地方打吧!”
“阿嚏!”
作者有话要说:青梅:原来没有我的路线这么赤鸡!看我的大蒜又立功了。
渟渊:???
阿南叶:阿嚏!阿嚏!
白蛇: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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