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影脑子嗡得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太子殿下开口,像是酒蛊里滋滋冒着气泡,低音暗涩,和时安那般正经清澄之声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魅撩。
她及时正视了自己的摇摆,一个喜欢有夫之妇的人,声色再是动听,也是丧伦败行,焉能同时安那般正人君子相提并论?
她想到昨夜抱时安时,他的呼吸停滞,衫下的腰腹绷张,可见他在之前定没抱过姑娘家,哪像太子轻车熟路就将她掳在这方寸之地。
但杨静影之后也没敢再乱动,她总觉似有什么硌在煺侧,稍搦搦了腰,硌得就更疼。
永夜闲阶卧桂影,坠粉飘香。
顾方池心下稍吁了口气,屏气凝神,克制不去嗅闻她颈间的香甜,忽视她曼妙腰肢,极力让喷张的血脉沉寂。
外面却陡然传来一声缱.绻的笑,“抱我上去。”
月皎正好扑洒在案前,清亮炯炯,照得影影绰绰在帷布上晃动,苏筠的肩膀一耸一耸,直白又涩.欲。
杨静影其实看不大清,也尚未得启蒙,心中懵懂,稍有好奇,不由地往前探看,一双手却从后将她的双眼捂住。
“浊。”
他单吐了字,还是那般暗哑,杨静影怔了怔,他是怕污了她的眼么?
她虽是被蒙上眼,可耳力却愈发好,外头的残喘交叠,媚音起伏,引得杨静影眼睫轻眨,这事有这么欢悦么。
顾方池只觉掌心酥.麻,他有些懊悔没将她的双耳捂住,她本就是夜里的瞎子,挡不挡眼于她无差别,但他方才太着急,想到的唯有不能脏了她的眼。
她那双眼太过干净了,比阳光下的风还要无尘。
她的长睫在他的掌心稍颤,如沾水的羽毛轻轻扫过,勾得顾方池想从四面八方围剿她。
他的指尖微垂,有意无意地触到她玉瓷般的娇靥,与水中的不同,眼下有了更真实的感知,柔腻细滑。
明明对她说“浊”,可他对自己却哑口无言,抱着她,心里满是浊事。
连气息都难以遏抑,她的香软甜腻盘踞在怀,味道如丝,稍有空隙就群起攻之,被束好的乌发都软塌塌地在他的颈侧挠着,全权占了他的心防。
脑中乱翻清心咒,心中已是鸳.鸯帐。
恰逢钟声撞来,是平旦了。
小和尚替苏筠敛衣拢袍,声色是一副食髓餍足,“再过一会天就亮了,这一晚上折腾累了,回房睡会罢?”
苏筠婉媚一笑,纤指挑起他的下巴,“怎会累?你让我觉得我是被爱的,被人爱、被人疼着的时候怎会累?”
小和尚见她鬓影衣香,发髻松松垂绾,更添风韵,一时难挪开眼,“那再去你房中?不是要到午斋后方下山?”
两人款款起身,苏筠看了一眼香炉下的红木长案,面带诡笑阖门而去。
她从进门就闻到了凤凰单枞的茶香,是只有顾方池身上独有的醇苦,她就不信,她当面辱他,他还能无动无衷。
她就是要让他恨她,厌她,记她,总比、不在乎要好。
斜月远,坠馀辉,天露薄明。
杨静影忙从案桌下滚出来,跪膝惶惶:“殿下,民女耳聋夜盲,什么都未瞧见听见,您多保重,民女告辞。”
言讫就一溜烟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顾方池摸了摸鼻,跑这么慌作甚?他又不会...吃了她。
迈步入禅房,廊下的言阙被惊醒:“殿下这么快就行动结束了?那突厥公主安置在哪?我去瞧瞧。”
顾方池觑他一眼,“孤要沐浴,备水来。”
言阙错愕,这是尚未走?殿下向来说一不二,何时出发都是有章程的,是被何要事耽误?
他搓搓脸,又听殿下一语追来,“要凉水。”
待到平旦过半,顾方池方从净房里换衣而出,脸上还泛着点瑰奇的嫣红,倒少了几分冷漠,朗月清风,一路往燕山去了。
一道惊雷破空,杨静影被猛然惊醒,心跳如擂。
梦中是光怪陆离的人,来来去去都是太子和太子妃那些事,她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藏有宫中秘闻实乃心事一桩。
杨静影起身倒了杯茶水,入喉凉津津,头脑稍清明了些,她暗暗琢磨,若将这些事隐去实名编成话本必大卖,待下回见到时安,就让他讲这个故事,必是座无虚席,盛况空前。
霖雨濯濯,她在屋内倚窗相看,畅想日后,她编话本底剧,他来讲,说书赚波钱,卖书赚波钱,再让父兄添点开个茶楼,两人双双把家还,这不就将日子过得生气蓬勃了么?
那脑中的银财就如眼前的雨一般,哗啦啦下得铺天盖地,涟漪万千。
隐隐听到先生的屋内有碗碎之声,杨静影稍愣,趋步往隔间走去。
撩开半幕竹帘,她瞧见瓷碗碎裂,地上一片水渍,先生正扶案起身,忙过去搀他一把,却不想触到的那点肌肤温度灼人。
“先生,你发热了?”
她扶汪忱上榻,伸手一探他的额,热滚炙热,他本就冷白,这下高热,更是白得虚弱。
“我看伤口有些脓肿,”汪忱苦笑,“许是伤寒了。”
杨静影脸色突变,她以前听说,战场上的那些将士有七成是死于伤寒,由刀剑引起伤口的溃败腐烂,痛不欲生。
“我现在就去请僧医。”她给汪忱披上衣,眼角微红,看来菩萨没听到她的祈愿,全被太子殿下听了去,心中对太子更是多了几分怨懑,“本想着寺庙清净,哪想着会出这一连桩的事?若不是太子设了那木障,先生也不会遭此一劫。”
汪忱拿帕拭去她眼角的泪,“莫哭,种因得果,若不是我跑马太快,也不会被木障所绊,怨不得旁人。”
待僧医诊脉问切,眉头紧拧:“脉沉而迟,下部脉不至,伤脓血,是伤寒症结,难治,还是尽快下山看看罢。”
杨静影见状,不敢耽误,她本想去借马车,但被告知太子和太子妃均还未醒,那些奴从不敢擅自做主。
未法,她只能将先生裹得严实,又同住持借了两具蓑衣,单马驮着先生飞奔下山。
但雨势愈发汹涌,扑头盖脸而来,她怕汪忱淋雨病情加重,将蓑衣都套在他身上,绵绵无尽的雨水顺着她的眼睫、嘴唇、面庞直淌进纤颈里,浑身都已湿漉漉,俱是冷意。
穿林打叶,江阔云低,半山被雨雾笼得浩渺霭霭。
杨静影已有些看不到路,景致逐渐模糊。突然,一辆疾驰马车横驰在前,她紧拽朱缰,马嘶划破雨帘。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人,就被揽怀塞进车内,低骂兜头劈来,“蠢极!暴雨跑马,死不足惜!”
作者有话要说:口是心非的直男太子。
阿影发财畅想:以后就和时安靠卖太子八卦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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