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月宫主殿,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嘤嘤哭泣之声,颇为耳熟。
前方带路的仙侍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就带着夏初进去了。
走进去后,夏初才发现跪在地上哭正是那妙瑜仙子。
而站在她前方,虽面带怒色却丝毫不损美艳的女子想必就是月宫主事绛月了。
夏初刚想行礼,就被绛月扶着手阻止了,“仙子无需多礼,我今日叫仙子过来,一来是想替妹妹向仙子道歉,二来也是有事想请仙子帮忙。”
夏初见她说话直接,不像这天庭里很多人那样喜欢拐弯抹角,倒是对她有了几分好感,“仙官言重了。”
绛月对她点了点头,才收了笑意瞪向妙瑜,“磨蹭什么?还不快道歉?”
妙瑜抽泣了几声,良久之后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道:“先前……我仗着出身对弼马温多有无礼,还……还请你原谅。”
夏初这才注意到她果然没了半边眉毛,头发也短了一大截,脸色苍白憔悴,全没有了往日的跋扈,努力忍了忍才总算没有当场笑出来。
“看仙子的样子,这几日怕是也不好过,既然你已经受到教训了,我若再不原谅你,岂不是显得我这人小气?”
夏初戳了戳正躲在她袖子中暗中观察的金翅鸟的脑袋。
见妙瑜听了她的话脸上流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又歪着头话音一转道,“不过嘛,我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气量狭小些想必仙子也能理解吧?”
妙瑜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所以你是不肯原谅我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等夏初开口,旁边的绛月仙子就皱眉呵斥起来,“做错事就该道歉,至于能不能得到原谅本就不是能强求的,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要不是场合不对,夏初都想给绛月仙子这番话鼓掌了。
虽说是亲姐妹,可这心性三观也差得太多了,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看得出来这妙瑜仙子确实很怕自己这位姐姐,气焰一下子便弱了下去,小声道:“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绛月冷着脸道:“早先在家里时我便告诉过你,不可仗着身世就轻慢他人,想来你是听不进去的,如今惹出了事也是你咎由自取,你且回去吧,今后好自为之。”
妙瑜脸色难看,嘴巴张合几下,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着绛月的脸色,终究没能说出口,行了礼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虽不知这一出是不是这姐妹两特意演给自己看的,不过夏初也并不怎么介意,只当是看了场戏。
绛月叹了口气,笑道:“叫仙子看笑话了。”
夏初摇摇头:“没有的事,若不是仙官为人正直,恐怕我还等不到这一句道歉。”
“罢了,不说这事了。”绛月道,“听说前几日仙子曾帮着治好了王母娘娘的灵猫,想来是有真本事的,不知能否请仙子帮忙医治我月宫的玉兔?”
夏初有些意外,还以为她先前说的有事请自己帮忙只是客套话,没想到还真有其事。
略略思索一番后,夏初才斟酌着说道:“此番还不知玉兔是何症状,小仙不敢夸口,仙官不妨先带我去看看。”
绛月脸上一喜,“如此便劳烦仙子与我同去广寒宫走一趟吧。”
也不知道这绛月仙子是不是在月宫待久了缺少说话的人,一路上就逮着夏初说个不停:
“哎,那些个嫦娥们个个都自负美貌,谁也不服谁,整日里不是互相说些酸话,就是攀比谁收到的礼物多,就连手底下的玉兔,也是见了面就打架,整日里搞得整个月宫鸡犬不宁,着实是烦人得很。”
夏初早前只知道嫦娥在这里只是一个职位,分属于月宫中的仙子大多都担任嫦娥一职,却不知私底下还有这些事。
她一时好奇,便问道:“那吴刚可是当真日日伐桂酿美酒?”
绛月撇嘴,“说起他我便生气,他若真是安分伐桂酿酒也便算了,谁知他竟借着每日伐桂的时机与当值的嫦娥眉来眼去,送这个美酒,送那个桂叶,就连说的话都大同小异,惹得那些仙子个个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还曾为此大吵过一架。”
夏初:“……”
这算什么?我在天庭当海王?
见夏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绛月神色严肃,“你别怪我多嘴,莫说天庭本就不许仙人谈情,即便要谈,那吴刚也不是个好人,你若是见了他,必得躲得远远的,可明白?”
“仙官放心,小仙明白。”夏初笑道,“只是既然天庭不许谈情,怎么吴刚还有这样大的胆子?”
绛月道:“一来是月宫偏远,平时甚少有人过来,二来他到底也只敢在嘴上说些胡话,不敢真的做什么,才没闹出大事。”
夏初点点头,心说这不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广寒宫门口,却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金甲玄冠的男子立在门口,似乎正在与门内之人说话。
绛月见状,便小声对夏初解释:“是天蓬元帅,想必是来找霓裳仙子的。”
夏初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是还没有变成八戒的天蓬大元帅!
两人走进几步,才发现天蓬面前站着三四个容貌姣好、姿态婀娜的仙子,个个手里都趴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看起来像是在玩大家来找茬。
天蓬被挡在门口,原本英气十足的脸此刻看起来却有些憨,“不知能否劳烦各位仙子去请霓裳仙子出来,就说天蓬有事找她。”
几个仙子捂着嘴笑,你推我搡一番,就是没人愿意进去帮他叫人。
绛月头疼,小声嘀咕了一句:“回回都吃闭门羹,还是不肯死心。”
说完才上前一步道:“见过天蓬元帅。”
天蓬转过身,脸上丝毫不见被人拒之门外的窘迫,“是绛月仙官啊,此刻过来可是有事?”
绛月道:“素娥仙子的玉兔近几日有些不对劲,我便请了弼马温过来看看。”
夏初跟着行了一礼。
“哦?是新来的弼马温?”天蓬摸着下巴,走近几步打量夏初,“早就听说这回的弼马温颇有本事,没想到还是个漂亮的小仙子,有意思。”
“天蓬元帅过奖了,小仙只是爱折腾罢了。”夏初微微一笑,“元帅若是哪日有空,也可到御马监看看。”
天蓬大笑起来,“好好好,本帅得空一定过去,正好过几日玉帝有意办一场阅兵式,若是天马状态好,正好可以一同让玉帝赏阅。”
夏初眼前一亮,来了天庭这么久,总算让她等到这个机会了,看来得加快给天马减肥的进程了!
“既如此,等过几日我派人去请元帅,元帅可一定要来!”
天蓬爽朗一笑,“如此甚好。”
话音才落,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见过天蓬元帅。”
两人转过头,就见一个绯衣仙女站在不远处,怀中抱着玉兔,正含情脉脉地看向天蓬。
夏初暗暗挑了下眉。
“仙子不必多礼。”天蓬看了眼此刻已经空无一人的广寒宫门口,摸着头叹了口气,“绛月仙官还有正事,本帅不便打扰,先告辞了。”
几人立刻行礼送他离开。
绛月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天蓬元帅倒也算专情,只可惜偏偏看中了霓裳,恐怕注定只能单相思了。”
夏初心中颇为认同,只是若一直单相思倒也算了,只可惜这位元帅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犯了个大错。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绛月吐出一口气,接着道,“这位便是素娥仙子,烦请弼马温替她看看玉兔吧。”
素娥仙子望着天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等到绛月叫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忙笑道:“小仙失礼了。”
夏初摇摇头表示无妨,只道:“不知能否让小仙看看仙子的玉兔?”
素娥把玉兔递过去,转头便小声向绛月打听起了天蓬的事情。
夏初一边分心留意着她们说话,一边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手里的兔子,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猜想。
那边绛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早就提醒过你,仙人动情是大忌,更何况天蓬本就对你无意,你再如何绞尽脑汁也不过是白费心机!”
夏初偷偷抬起眼,见那素娥仙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满是羞窘不甘,再看看手下的兔子,忍不住暗叹一句,莫非这就是物似主人形?
“我……我不过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情罢了,并没有真的想做什么,仙官何须如此动气?”
素娥似乎颇为不忿,“何况这满月宫谁不知道天蓬钟情霓裳,五日里有三日都要来找她,仙官对此也不曾说过什么呀!”
绛月道:“天蓬元帅是何许人?莫说是月宫,放眼整个天庭也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我又能如何?”
“更和何况他虽钟情霓裳,可霓裳对他是何态度你难道不知?”绛月满脸恨铁不成钢,“但凡你有她一半清醒自持,又何必我多费口舌!”
眼看那素娥仙子眼眶都要红了,夏初才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对话,“两位不如先来看看这玉兔吧?”
素娥深吸了口气,待平静了一些才道:“您请说吧。”
夏初点点头,“敢问仙子,最近玉兔是否表现得食欲不振又极易暴躁,偶尔还喜欢下巴摩擦一些地方?”
素娥接过往她手上爬的玉兔道:“确实如此,可是得了什么病?”
夏初道:“仙子不必担心,这只是玉兔到了发/情/期的正常现象。”
此话一出,不但绛月仙子面露尴尬,就连素娥摸着玉兔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夏初轻咳一声,此情此景,再联想到方才两人的对话,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恰在此时,那玉兔突然变得躁动起来,尾部上翘叫声低沉,扭着头似乎想去咬自己的毛。
夏初刚想开口,就见那素娥仙子眉头一皱,竟直接甩了玉兔一掌,厉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