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克制

傅姒雪不知道睡了多久,梦中的她突然想到,她晚上红着眼睛掉眼泪的样子是不是太“爷们儿”了?

梦里的画面突然变成了一个一米八五,身材健硕的大男人红着眼睛、撇这嘴哭唧唧地样子。

一个激灵顿时把她从梦里吓醒了。

喘了两口气才想起自己在陆檀房里,赶忙收敛了声息。

懊恼地狠狠锤了锤自己胸口,啊啊啊啊,她怎么老是忘记自己是真正的女子汉了。

想到皇帝对“爷们儿”性格的超大反应,傅姒雪摸了下后脑勺的伤,伤口好得太快了,这古代的医疗能力简直神奇。伤口好了门禁自然就解除了,接触的人就多了。

还是赶快抓紧时间融入这个世界吧,唔,就从原主的武艺捡起,毕竟这是原主讨陛下喜欢的“金饭碗”。

做好规划后,傅姒雪才感觉身上有些凉,原来是热出了汗。

房间里已经不复之前的清爽,而变得是的呢闷热,应该是冰盆化了没有人替换。

看来确实如皇长兄所言,陆檀不喜欢人近身伺候。

傅姒雪静静听了一会儿,听到陆檀安稳绵长的呼吸声,陆檀居然真的需要人陪着睡?唔,想到那张情绪淡漠、总是紧绷的禁欲脸,傅姒雪心里想被小猫挠了一下,痒痒的。

陆檀最吸引她的,就是他身上这种强烈又独特的违和感。

明明长得一张略显妩媚娇气的脸,一双眼睛黑亮圆润,很容易就能勾起别人的保护欲,但他偏不,偏偏要给人一种禁欲疏离,冷漠凄清的感觉。

与此同时。

他似乎一直在忍耐,一直在克制,哪怕在丞相府,被他亲娘厌恶,过的日子卑微又凄惨,一出事就被家人背叛抛弃,他也顶着一张倔强不屈的脸做着逆来顺受的事。

真是矛盾。

傅姒雪摸摸下巴,反差萌果然是最可爱的。

这也怪说能让她这个寡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上头,见色起意,很想去打破陆檀身上的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借着微弱的月光下,看到床榻上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帷幔,傅姒雪不禁担忧陆檀会被闷醒,他现在好不容易睡得安稳,被弄醒了就不好了。

傅姒雪小心翼翼地抹黑下地,挑开帷幔挂起来,让床榻透透气。

床塌黑漆漆的,傅姒雪适应了一会儿看大致能看清里面人的轮廓。

看到他捂着眼睛像婴儿一般蜷缩着抵着墙,傅姒雪愣住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纂了一下。

突然流通的空气让他似乎有些不安,他动了动,紧紧贴着墙,看起来像只被逼进了墙角的小猫咪。

傅姒雪怕惊扰他,只用手探了探,都不用碰到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腾腾热气。

她也不知道扇子在哪里,只摸黑去书案上拿了一本薄一点的书,坐在床边给他扇风。

有点感慨,这还是她第一次为谁这样做。以前她都是被人照顾的那个,这种体验还挺新奇。

不知道姐姐以前给自己扇风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一想到姐姐,傅姒雪就有些难过,被禁足这几天,姐姐再也没来看过她。

傅姒雪心里十分委屈,她从来没在姐姐这里受过这样的冷待,哪怕理智上再三告诫自己,姐姐的行为是符合逻辑的,是情有可原的,她还是无法自抑地难过。

毕竟她这个性子也是从小被姐姐宠出来的。

“姐姐……”

居然哽咽着出了声,傅姒雪猛地回神,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把陆檀吵醒。

大半夜就是容易非主流情绪上头。

傅姒雪换了只手继续扇风,连忙岔开自己的思绪,还好现在虽然是古代,但还不算太古老,不然一卷竹书她怎么扇得动。

唔,为什么明明手酸了,明明很困了,她还是在这里给陆檀扇风呢?

仔细想想,俩人根本不熟,见色起意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吗?

傅姒雪发散着思维想了一圈,可能是古代的婚姻关系太特殊了吧。

不像现代总是有那么多不确定,在这里,婚姻就是真的一辈子的事。

更何况还是赐婚,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俩人也不能和离。

所以在这段关系的最开始,她就忍不住想要好好经营,因为笃定对方绝对不会中场离席。

不过,想到这里傅姒雪有些困惑,赐婚不能随便和离这事就连她这个外来户都清楚,陆檀这个本地人不可能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找她要和离书?

难道他能笃定未来的天一定会塌下来?

傅姒雪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怎么可能,难道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丞相府磋磨蹂//躏,还被算计至此都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可怜还能造反不成?

想起他白皙纤细的手腕子,傅姒雪怀疑他可能连刀都拿不动。

她真是古装剧看多了。

……

……

“布谷,布谷,布谷……”

傅姒雪被一阵布谷鸟的叫声唤醒了,一动她就觉得腰和腿都要废了,她居然趴在床上睡着了!

还好床够大,陆檀又贴着墙睡的,这才没闹出洋相。

看着陆檀睡得红扑扑地小脸蛋,傅姒雪就倍感自豪,轻轻给他用被角盖住肚子,避开了膝盖。

窗外的布谷鸟还在叫,这是她和碧荷准备的暗号。

猛地拍了拍脑门儿。

“蠢死了,忘记设置回复的暗号了。”

傅姒雪小声嘀咕,怕碧荷再叫下去吵醒陆檀,顾不上发麻的腰腿,连忙一瘸一扭地抱着枕头出了房。

碧荷已经一直守在暗处的暗卫都被傅姒雪的姿态吓了一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都变了。

看着碧荷搀扶着傅姒雪做贼似地渐行渐远,暗卫才闪身进了卧房,他本来是去给阁主汇报昨晚的任务进展的,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阁主问懵了。

“如果是你,大半夜爬上心仪的美人的床榻,却什么也不干,反而扇了一晚上的风,你是什么意思?”

暗卫看着阁主眼下的青黑,想着七皇女扭曲的姿势:不愧是阁主,看似一个简单普通的问题却包含着大智慧。

首先要确定谁给谁扇了一晚上的风?按照惯性思维可能就会回答是七皇女给阁主扇风了,但问题的答案怎么会这么简单。所以真相必然是阁主给七皇女扇了一夜啊,所以七皇女是阁主“心仪的美人”?

啊,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阁主的品味向来不凡,难道七皇女有什么独特之处?

再需要考虑,“扇风”确定只是扇了风?看七皇女的姿态,明显是被索要了大量“扇风”的报酬啊,还好他昨夜刻意蹲得远,不过阁主也太狠了点吧,以七皇女的天资居然都被折腾成这样,但是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啊!

于是暗卫答:“这必然是所图甚大,是要准备索取更大的报酬。”

陆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利益交换他就放心了,他最擅长利益交换。

……

“主子您伤还没好,可不能这么放纵。”碧荷一边给傅姒雪按摩,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劝诫。

“不过主子您现在身体也太虚了,陆公子那样孱弱的男子您都招架不住可咋整,奴去请太医给您开点药膳补补吧?”

傅姒雪困得不行了,碧荷的声音就像苍蝇在耳畔乱飞,闻言只含含糊糊地应和着:“嗯、嗯……都行……闭嘴……”

……

……

傅姒雪心心念念的姐姐终于上门了,她克制着自己黑沉得想要杀了碧荷的眼神,如果不是因为听说她肾虚到需要求助太医,来替母皇来告诫她不要纵欲过度就完美了。

“你记住了吗?”

“我真没有,我、我真的是扇了一夜的风。”傅姒雪捂着脸努力辩解。

傅姒珍放下茶碗,正襟危坐:“如果你真心为了陆公子好,还是忍下纵欲过度吧。母皇能够不在意你纵欲,却无法容忍你为了陆公子卑躬屈膝。”

傅姒雪完全没想到姐姐会这样说,她总觉得姐姐话里有话,她不习惯跟姐姐这么弯弯绕绕。

“姐姐的意思是只有我不行,还是只有陆公子不可以?”

傅姒珍被傅姒雪的敏锐惊到了,又被她的直白弄得有些失语,“你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府里的婚仪都安排好了吗?你带我去看看。”

傅姒雪:“……”转移话题还能再生硬点吗?实在有些敷衍呢。

“再过三日是皇长兄舅舅莲妃的生辰宴,到时候你这府里也就解禁了,陆公子也该回家待嫁了。”

陆檀要回去?

傅姒雪不赞同地皱眉。

傅姒珍看了她一眼,想到夫君交代的话,把到嘴的话改成:“你若不在意陆公子的名声,不介意他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就当我没说。”

傅姒雪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傅姒珍看她的反应内心叹了口气,她居然真的听夫君的话尝试做这样的无用功。

正准备按照原定的计划直接强制命令,就听傅姒雪道:“那他回去被欺负怎么办?”

“这事没得……呃?”老七居然这么有人性?

“这事没得什么?没得办法吗?丞相府欺负陆檀我就只能忍着吗?”傅姒雪不敢置信,“我京城第一纨绔居然只能忍着?丞相是要上天吗?”

傅姒珍:“……”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这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怕傅姒雪再出口惊人,傅姒珍一口气说完:“陆公子现在是准皇子夫,还有你撑腰,丞相不仅不会欺辱他,还要供着捧着他,此刻是他在丞相府扬眉吐气最好的时机,你别瞎操心。”

傅姒珍再次提醒:“在母皇面前你要特别注意,克制点你自己。”

……

送走了姐姐傅姒雪一路思索着姐姐说的话,在花园里转了好几圈,一抬头陆檀。

陆檀坐在假山上的小亭子采风,逆着光俯视着她,他似乎看了她许久,拿着画笔的手搭在围栏上,衣袖垂在石头上,露出的皮肤白得发光。

“你在想什么?”

“姐姐让我克制点。”

“什么?”陆檀偏了一下头,对她的回答十分不解。

傅姒雪看着他深吸了口气:“陆檀,我姐姐让我克制点别把喜欢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陆檀:“……”

“你觉得我表现得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