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檀没搭理他,半晌反问:“你觉得傅姒雪是个怎样的人?”
“嗯?以前她就是个空有天赋没长脑子还被宠坏了的……”傅念初突然想到俩人是血亲,骂傅姒雪就是骂自己,“莽夫。”
“现在呢?”
“现在她是空有天赋没长脑子,还被宠坏了的下作、低俗、无耻的败类!”
“我是问失忆后的她,你好好想想。”
傅念初顿了一下,想到傅姒雪一醒来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模样,打了个激灵:“有点恶心。”
陆檀:“?”
“她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的大女人,居然对着姐姐哭哭啼啼要抱抱,恶心不恶心?”
陆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日傅姒雪冲进祠堂时泛红的眼眶,以及后来突然折返回来时也红彤彤眼睛,还有刚才……
恶心吗?
“她以前不这样吗?”
傅念初笑了:“她以前要是这样就好了,那她早就被母皇掐死了。母皇最见不得爷们儿唧唧的女人。”
“其他的呢?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吗?”
“最奇怪的就两件事啊,请旨娶你,认她四姐。老四和她的事你肯定比我清楚,我就不说了。你应该不知道,母皇已经准备给她订下定国大将军的嫡长子余瓷白,这事母皇做得隐蔽,估计只有当事人知道。按照老七以往的性子,为了娶到余瓷白,估计恨不得把你杀了抹掉污点。她居然请旨赐婚,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母猪也会上树了。”
“说来余瓷白和她也真的没缘分,他们小时候差点儿指腹为婚,后来她长大了闹着要娶余正君把余将军吓得连夜离京,余瓷白也跟着去了十二年才回来。母皇还不容易软硬兼施,让余大将军松了口,最后却闹了这么一出。”
“也算她勉强有点良心。”
“嗯,我不关心这些。你只说她失忆后和失忆前有什么不同。”
“还有什么?今天老三去捏她脸,她居然一动不动,乖得像个鹌鹑。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以为是换了个人。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反正过了这段时间,她必死无疑,管她有何不同?”傅念初不太理解:“难道你要以德报怨?失忆了就不追究前尘往事?不能吧,陆大阁主?”
陆檀将这些信息结合自己的见闻一起盘算着,闻言头也不抬:“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哈哈,当然不是。我可是很期待,我那不可一世的妹妹痛苦死去的模样。”
傅念初突然灵光一闪:“我最近看了很多话本子,这失忆可是难得遇见的大好机会。再毒的毒药带来的疼痛都比不上心碎的痛,对待她那样的人渣,就要让她痛不欲生。”
陆檀:“……”失忆会让人性格迥异吗?甚至迥异到产生了如此强烈的违和感。如果不是失忆,那傅姒雪的演技真是登峰造极了。可是傅姒雪有这样的脑子吗?
“我看她对你挺在意的,请旨赐婚不说还怕你被丞相虐待,居然直接把你掳回府养伤,可见一斑。所以,这段时间你让她爱上你,等到她死的那天,再告诉她真相。她才会真正的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陆檀:“……”没有,她要有这样的脑子,她也做不出那样的蠢事。既然如此,这样的她还是原来的“傅姒雪”吗?
不过,他最在意的就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忆”的。出事那天,傅姒雪当时迷茫、震惊、慌乱的眼神做不了假,并且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遮挡住他,而不是将他推出去挡事。
……
……
“陆檀……”
“陆檀!”
陆檀回神,“嗯?”
在紧要关头被打断思路的感觉很不好受。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没有。”
傅念初不敢置信他这么理直气壮,瞪大了眼睛。
“殿下,你该走了。”陆檀说完愣了一下,他今天似乎说这句话说得格外多。
“让她爱上你,最后再杀了她,这才是最好的报复!”傅念初非要把话说完,“剧情我都帮你想好了,你就要在现在这个阶段讨要她的两个承诺一个和离文书,第一个承诺,是她要承诺无论你想要什么她都会给你。第二个承诺,是无论你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生气不会责罚你。直到最后你动手时就可以跟她说:我只想要你死,殿下不要生气。然后就拿着和离文书远走他乡……啊!爽!”
“我知道了,您该走了。”
不愧是血亲吗?兄妹俩在这方面倒是一个德行。
傅念初不满,答应得这么认真,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
“知道就要做到,你要做到知道吗?”
陆檀无奈:“正常人怎么会许出这样的承诺?”
“如果是以前的老七肯定不会,但是现在的老七肯定会,她可是把主院都让给你住了,她一定对你有意思。”
“既对我有意,又怎么会给我和离文书?”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你开口求和离文书,定会伤到女人的自尊,她们肯定气得跳脚,恨不得把文书砸在你身上。所以你别一来就要和离文书,你先把前两个承诺要到来。”
陆檀觉得荒唐,不过想起马车上傅姒雪好像已经许出第一个承诺了。
她那好像说的是,‘如果我有,如果你要。’
“嗯。您该走了,殿下。”
傅念初知道他这个样子才是真的有纳入考虑的意思,看出他耐性即将告罄,见好就收,不再逗留,“希望下次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
傅姒雪是极其希望姐姐能够留下来照顾她的,奈何太阳刚准备下山,姐夫就带着钦天监算的吉时来接人了。
含泪送走了姐姐,傅姒雪看着钦天监选的吉时有些懵,一年内只有最近一两个月有黄道吉日吗?
唔,这种日子是不是都是新娘选的,唔,按照词意来说,她就是新娘。但是按照语境来说,陆檀才是她的“新娘”。
于是大手一挥,吩咐碧荷,“晚餐去主院吃。”
碧荷唯唯诺诺、扭扭捏捏:“主子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傅姒雪一下红了脸:“想什么呢,单纯吃饭!”
……
“所以你要选哪一天?”
陆檀看着红纸上写的日期,“有什么区别吗?”
现在是七月二十,四个婚期分别是,八月十五、八月十六、八月十八、八月十九。
“这几天要说区别,就是十六的月亮最圆吧。”傅姒雪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道。
陆檀:“那就十九吧。”
傅姒雪对日期无所谓,“为什么?你不喜欢圆月吗?”
“嗯,太圆满了不适合我们的婚礼。”
“好,那就摆饭吧。 ”傅姒雪在主屋就没有带碧荷,吩咐的是今天姐姐带来的两个小厮。
一转头发现陆檀还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陆檀别过了头。
?
他是不开心了吗?为什么?是因为不想嫁给她吗?不过他不开心的时候,低气压给他的小痣增添了一股邪气,似乎更好看了。
傅姒雪欣赏着就看走神了,再一回神,陆檀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现在还有些适应不了女尊世界的性别表现,要是在现代,直接撒娇就好了,可是现在她要是对着陆檀撒娇卖萌,估计会把他吓死吧。
实在不知道以“女人”的方式怎么去哄“男人”,只有干巴巴地道:“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不看你就是了。”
傅姒雪埋头吃饭,她今天真的饿狠了,用最后的意志力克制着自己在美男面前注意形象,才没有吃得狼吞虎咽。
不过她越吃越觉得饭菜有些难以下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房间的气压有些低。
傅姒雪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放下了碗:“陆檀,你为什么不开心?”
坐在对面的美人似乎被她的问题问住了,目露困惑:“回殿下,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
“殿下,我没有。”
“你……”傅姒雪凑近了盯着陆檀看了几秒,笑了:“嗯,你现在没有了。”
“殿下,我本来就没有。”
嗯?他为什么这么快就不生气了?难道是因为她跟他说话的缘故?
傅姒雪来精神了,猝不及防地开口,“陆檀,你是不是喜欢我?”
“啪。”
是陆檀手里的筷子掉了。
傅姒雪猛地垂下头,瞳孔缩紧,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个画面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
青年那一转即逝的杀意做不得假,这哪里是不讨厌她,这明明是恨不得她去死啊。
她就说,就算是男子,莫名其妙被人睡了肯定也会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啊!
姐姐骗人!大骗子!
“殿下?”
此刻陆檀清冷疏离的声音传来,傅姒雪却觉得像是死神的镰刀挂上了她的脖颈。
“玩、玩笑话,你别当真。”
一顿饭吃得傅姒雪差点儿得了胃病,虽然她是故意这样说想看看陆檀的真实反应,只是没想到,真实的东西往往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办法责怪陆檀,反而更加愧疚更加心疼了。
虽然不是她故意想要伤害他,但过错已经造成了,她只有尽力弥补了。
“殿下?我有话要对殿下说。”
“什么?”
“殿下下午在马车里说的话算数吗?”
人的声音真是奇特,他明明说了那么多个字,偏偏有一种把每一个字都变成了篱笆驻扎在了他身边的感觉。而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有一种整个人都被由内而外展开,完全公开又透明。
“当然算数,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吗?”
“什么都可以?”
……之前敢毫不犹豫直接点头的傅姒雪卡住了,万一他要自己的命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他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吧。
“你想要什么?”傅姒雪!你怂了!
陆檀漆黑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两人都没察觉的笑意:“我想要一封和离文书。”
傅姒雪一下子坐直了,板着脸一本正经:“不可以,唯独这个不可以。”
说完她又有点怂,小心看了陆檀一眼,见他似乎没生气,才又挺直了胸膛。
“为什么唯独这个不可以?”
陆檀的声音很干净清润,傅姒雪还是觉得像是死神向她发来邀请。
“因为、因为……”
因为我想近水楼台,先婚后爱啊。可是这么说会被宰吧?一定会的!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陆檀:我就说她不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