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傅姒雪猛地坐起身,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殿下,陆大公子受了家法后,又被罚跪祠堂,已经跪了三天。”碧荷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心地组织语言:“看丞相府的意思,似乎想保名声。”
傅姒雪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保名声,这就是要命的意思。
她顿时急了,顾不上脑袋上的伤,连忙下床:“快备马、马车本去找姐姐。”
这该死的女尊世界,皇女都擅骑马,以坐车为耻。可她哪里会骑马,好歹现在有个伤做借口。
“您慢点,太医说了这伤口危险,要静养。”
碧荷想了想主子失忆后的变化,多问了一句:“是去找五殿下吗?”
“找什么五皇姐,找我亲姐!”
直到上了车,碧荷才犹豫着开口:“您向来和五殿下亲近,与四殿下关系平平,四殿下可能不会管这事。”
碧荷说的委婉,这两姐妹哪里是关系平平,完全是仇人。四殿下为人最讲规矩,为人刻板,七殿下偏又是个乖张性子。按照四殿下的性格,要不是主子这次磕破了头受了伤,早就去找陛下讨伐主子了。
以往主子是最厌烦四殿下的,但是这次,碧荷感觉主子不太一样了。
一切的变化就是从,四天前主子满头是血的被四殿下抱回府,主子死死抱着四殿下哭喊着姐姐直到哭晕过去开始。想到那天四皇女的神情,碧荷才没有多加阻拦。
“姐姐一定会管我的。”
傅姒雪说得无比肯定,原主的亲生姐姐四皇女傅姒珍,不仅和她姐姐的名字一样,就连长相都一摸一样。回忆着那天姐姐怀抱的温度和触感,傅姒雪无比肯定她就是自己的亲姐姐。
想到鲜活温暖的姐姐,傅姒雪就激动得想哭,无比感恩天地神明赐予她这一场穿越。
只是原主这个蠢货,居然不亲姐姐,去亲其他皇女,不知道让姐姐多伤心多难堪!
傅姒雪靠着软榻,撑着头,动了一下腿,感受到身体陌生的器官,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裤子。
穿越来的那天发生的事走马观花地在脑海里闪过。
那一天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是被尖叫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怀里躺了个满身青紫的裸/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群人就冲了进来。
当时估计是才穿越过来,脑子里有无数信息在穿梭,痛得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记忆里那些花枝招展惊叫唤的男子就像《呐喊》的画面一样扭曲。
好在当时那种中了计、被人捉奸在床的即视感太强了,她的应急反应第一时间捞起被子把怀里的男子遮住了。
真神奇,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她居然不是护住自己,而是去保护男人。毕竟按照正常世界的思路下,这种场面肯定是女子更吃亏。
但当时她看着怀里脸色惨白,明明瞳孔里已经写满了惊惧痛苦,还是死死咬着嘴唇绷着神情的男人,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把他藏起来、护起来。
这可能是因为身体多了个“小兄弟”,体内激素产生了变化的缘故吧。反正傅姒雪是这么说服自己的,总之绝对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帅了,她不可能那么颜狗。
很快就听说四皇女赶来了,屋里的麻雀都散了,才给了她喘息的时间。
但是真的太倒霉了,中计的事还没解决,她刚换好衣服,想要去关心一下那个被她睡了的美男,商量一下后续安排,结果脚下一滑一脑袋磕在石头上滚下了湖。
还好她命硬,被姐姐及时发现救了上来。
只是当时一看到姐姐,她就以为自己是进了地府,只顾着跟姐姐哭诉,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那件荒唐事。
然后又因为种种原因,她晕了三天。
一醒来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她忘记了。
当时脑海里穿梭的信息流,一定是与她穿越有关的重点,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好处是她因此有了完美的借口,解释自己失忆、性格大变的事了。
本来她是想要趁着受伤的时间再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报,结果她刚知道无意中睡的美男是京城第一公子,丞相府嫡长子陆檀。就得知他快因为那件事被丞相府搓磨致死,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了。
想到陆檀,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刚穿越过来时云里雾里有如梦境的画面,他的呼吸,香味,肌肤的温度和细腻触感,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感官体验又窜了出来。
傅姒雪红着脸动了动腿,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盖住丝毫经不住挑逗的小兄弟。
这个女尊世界,居然是女人长“小兄弟”,男人怀孕!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真的太羞耻了!
傅姒雪把脸埋在抱枕里,真的太让人兴奋了,怎么办?
——————
先不管傅姒雪多么羞耻又多么兴奋,她此番出府倒是备受瞩目。
四天前,镇国公老太君寿诞,七皇女和第一公子陆檀被当场捉奸,听说场面极其香艳。
随后,七皇女又一脚滑倒磕破脑袋落入太湖。
再接着就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事了:七皇女被救起后失心疯似地死死抱着四皇女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七皇女失忆了!
这一连串关于“七皇女”的奇事彻底引爆了京城人民平平无奇的生活。
一时间猜测什么的都有,最主流的想法还是七皇女是想要假借失忆不认账!
毕竟七皇女作为大梁第一纨绔莽夫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从小就是混世魔王,混不吝的性子,听说就连陛下都拿她没办法。
所以什么脚滑磕破了脑袋落入湖里,一听就扯淡,怎么可能,肯定是苦肉计!要知道七皇女就是靠她最出众的武艺才深得帝心。
只是七皇女死抱着四皇女哭喊着叫“姐姐”的操作把吃瓜群众看懵了,以往七皇女最看不惯的就是她的亲姐姐,甚至公然站队五皇女和四皇女对着干,现在这又是玩什么新花样?这姐妹情深的,致五皇女于何地?
大家都等着看七皇女这辆车回去哪里,是四皇女府,还是五皇女府?
等到七皇女府的马车停在了四皇女府的消息传开,一直不肯吃这口烂瓜的贵族们都纷纷张开了嘴。
……
皇长子府。
“老七这一砸脑袋,倒是聪明了不少。”皇长子落下白子笑出虎牙。
坐在皇长子对面的白衣青年紧跟着落下黑子:“殿下认真些。”
“瓷白,你说你的妻主现在是想要做什么?”
“七殿下不是臣子的妻主。”白衣青年态度冷淡。
“你跟她可是差点儿指腹为婚呢。”皇长子想了想应了一手,招来手下吩咐:“去盯着,一会儿他们出来时,注意仔细观察老七和老四的神情。”
白衣青年轻呵一声,又落下一子:“您差点儿就要输了。”
……
五皇女府。
“主子,七皇女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五皇女的贴身婢女思源有些担忧。
五皇女正写着花笺,闻言一脸厌烦:“那个蠢货能发现什么,直肠子一根筋,不过是暂时惦念着傅姒珍救了她一命,等她吃了闭门羹就会自己滚回来了。倒是陆檀那边,本殿让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殿下放心,陆公子现在应该已经明白,只有您才是他唯一的生路。”
五皇女看着花笺露出满意的笑容:“本殿那么看重他,他偏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思源你要记住,人这一世,都是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诺,奴记下了。”
“对了,一会儿把这个送到定国大将军府,给余小将军。”
“诺。”
……
就连宫里也在谈论此事。
“您输了,陛下。”凤君笑意把玩着皇帝腰侧的玉佩,笑得像只狐狸。
皇帝啧啧称奇:“老四居然吃哭哭啼啼这一套。朕的阿元想要什么?”
凤君看着皇帝难掩的疲惫,轻轻道:“想要陛下今儿下午好好陪陪我。”
皇帝笑着拍了拍他:“今天不行。”
“为什么?”没想到会被拒绝,一时有些气闷。
戳了一下凤君鼓鼓的脸颊:“老四都给老七开门了,一会儿一定会带着老七进宫。再说陪朕的阿元半晌哪里够,明天朕好好陪你一天,好不好?”
“好,陛下说什么都好。那我们再赌一赌,老七求着老四要做什么?”凤君眨眨眼。
“这有什么好赌的,老七那性子还能干嘛?不是想耍赖,就是犯浑,总之就是推卸责任。陆羽然那个老狐狸都这么配合了,她总不可能是请旨赐婚。”
——————
“什么?!你想要请旨赐婚?!”四皇女差点儿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姐姐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要是不娶陆檀,不就是逼他去死吗?”一来就被姐姐拒绝了抱抱的傅姒雪有些怨念。
“请旨赐婚只能请正君之位,他如今的情况你不必如此。”四皇女扣着茶碗平复惊诧的情绪,她了自己的妹妹,不可能是这么有责任有良心的人,肯定是失忆了才这样。
“怎么不必如此,姐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傅姒雪有些伤心地看着姐姐,“他是受害者,他没有错。难道姐姐也是在意那些虚名的人吗?”
四皇女:“……”我不是,可是你一直是啊。
只是丞相府确实做得太绝,又是家法伺候,又是断食罚跪,陆羽然更是亲自向陛下递上请罪书,说自己教子无方,因长子幼年丧母缺乏管教,才导致长子行差踏错引诱皇子,请陛下降罪。
这一下老狐狸收割了一波民众的同情,陛下的愧疚,还有七皇女的天大人情,还能顺势而为处理掉她人生最大的污点。
好在妹妹本人非常不齿这样做。
四皇女想到那个挣扎在泥潭里却一身傲骨的青年,怕自己妹妹以后恢复记忆后反悔迫害对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什么意思?”傅姒雪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二个知道她想要请旨赐婚反应都这么大。在来的路上她跟碧荷说的时候,碧荷的表情像被雷劈了。
四皇女这次盯着傅姒雪沉默了很久才道:“母皇已经准备给你定下定国大将军嫡长子余瓷白,余小将军。”
傅姒雪头疼了:“这消息没传出去吧?”
“当然没有。”
“我要是不娶余小将军会得罪定国大将军吗?”
“不会。”反而是母皇为了让你能够娶到余瓷白,狠狠得罪了定国大将军。
“那姐姐,我以前和那个余小将军有、有感情吗?”
四皇女抽了抽嘴角:“没有。余小将军此前长在塞北,今年才归京。”
傅姒雪:“那就好那就好,那就没问题了。”
“……”四皇女有些崩溃,完全招架不住失忆后的妹妹。
她到底懂不懂定国大将军嫡长子的分量啊!
“老四,你要知道要是请旨赐婚,那就是向天下昭告你和陆檀的私情,你与……就无缘了。”说完四皇女就忍不住扶额,明明无数次告诫自己,就这样让老七浑浑噩噩出局是最好的安排,还是没忍住把话说破了。
傅姒雪这次搞懂了是她太缺乏政治觉悟了。不过,“姐姐怎么不叫我雪雪?”
四皇女按了按眉心:“……”这是重点吗?!还有雪雪是什么爷们儿唧唧的称呼?
“姐姐是生雪雪的气了吗?不喜欢雪雪了吗?”
看着妹妹瞬间泛红的眼眶,要哭不哭的模样,失忆的妹妹真是太不像话了!
四皇女深吸一口气:“雪……妹。”
“嗯嗯!所以这不是有姐姐你吗?姐姐这么能干这么厉害,如果是姐姐肯定没有问题的,我百分之百全力支持姐姐。所以姐姐也帮帮我吧。”
“……”差点儿一口答应了,四皇女勉强保持理智:“今日是你自愿求娶陆檀,日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负他。”
“那当然了,我可是姐姐的妹妹啊,我怎么会做那样狼心狗肺的人?”
四皇女心里一动,已经多少年了,妹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傅姒雪敏锐地察觉到姐姐的变化。
“姐姐抱抱。”
四皇女最终僵硬地张开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