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拿稳,你继续。”
柳山斋拿了一旁的桌布若无其事地擦拭起来。
许幻竹倒是没在意这一段小插曲,继续道:“还有那梦中情人榜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咱们山鹤门是青云天宗仙门考核榜的垫底,本人呢是青云天宗仙尊榜的垫底,倒是没见过你说的这个榜。”
她说这话时也不见半分不好意思,颇为理直气壮,可见让她连拿两个倒数第一,并不冤枉。
柳山斋擦完了桌子,瞥了许幻竹一眼,对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十分不齿。
“那就让你看看。”于是柳山斋大袖一甩,两人面前凭空出现一道光影,光影汇聚变成文字,写着‘修真界梦中情人榜(男榜)’几个大字。
他难得认真介绍道:“这是青云天宗那群人弄的排名术法,原来只是为了方便年底的考核评比,所以正经的排名只有你刚刚说的那两个。但咱们修真界人才众多,又弄出了许多野榜。”
他指了指眼前这个。
许幻竹往前凑了凑,名单冗长,上头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从第十位往上看,找了半晌,许幻竹道:“没有你的名字啊,倒是第五个有个叫柳晔的。”
柳山斋强调:“我说的是曾经,曾经上过。”
“切”,许幻竹继续往上看,手指越往上,动作越慢。
蝉联梦中情人榜一二位的都是老熟人。
凌清虚和时霁。
柳山斋看到那两个名字也顿时僵住,他本想将这榜拿出来吹吹牛,谁料现如今真叫他认识了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
那就是现如今的女修们,的确不喜欢他这种类型。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破榜收了回来,清了清嗓子,试图扯开话题:“说起来,时霁怎么还没来?”
许幻竹慢慢附和道:“是啊,他怎么还没来。”
总算是想起他了。
也不知道是给谁庆祝,主人公都没来,他们倒是喝得挺开心。
时霁面色黑如锅底,跟个雕像似的在门口站了许久。
“诶,你徒弟来了。”
柳山斋一回头猛地被吓一跳,一边用肩膀挤挤许幻竹,又抬手招呼门口那雕像进来。
许幻竹闻言抱着酒瓶回头,冲他甜甜一笑:“时霁啊,你干什么去了。”
她好像喝得上了头,面上升起两块胭脂色,眼睛也亮晶晶的,和昨夜栽倒在竹床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拿了个凳子,生生挤在在两人中间,抢过许幻竹手里的酒瓶,解释道:“在学堂办了点事,耽误了。”
时霁举起那酒瓶与柳山斋相碰,“多谢掌门记挂,特意请弟子与师尊来此饮酒。”
柳山斋顺道揽过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客气什么,还要恭喜你在秘境试炼里拿了第一,为我们山鹤门挣了脸面。这几日来我酒馆的人见我就夸,我们山鹤门收了个好弟子。”
许幻竹被抢了酒瓶,软塌塌地扑在桌面上,就这么看着这二位你来我往,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看不出来,时霁酒量还不错,在柳山斋的手下,既然还能与他打个平手。
不过话说现如今的修真界的女修们都是什么眼光,竟叫他们二人排了个第一第二。
但若是真正计较起来,许幻竹觉得,时霁比凌清虚还是要强上些。
凌清虚这个第一,拿得也太名不副实了一些。
这么想着,眼皮子越来越重,她渐渐听不清楚那两人在讲些什么,睡了过去。
许幻竹闭眼睡去的那一瞬,时霁执着酒杯的手也跟着停住。
“怎么不喝了?”柳山斋抬手按在他手腕上,推着时霁的手往前送。
时霁放下杯盏,余光扫向许幻竹一眼,状似无意问道:“掌门,弟子刚到山鹤门之时,掌门曾说过,师尊与凌虚宗渊源颇深。弟子在青云天宗这段时日,也听过不少传言,弟子能否问问,师尊从前在凌虚宗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事啊,也该让你知晓,好叫你知道他们凌虚宗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柳山斋冷哼一声,借着酒气,十分激愤地讲起当年许幻竹被骗去焚山采药的事情来。
时霁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听着。
柳山斋讲到后头,醉意渐浓,伸手揽过时霁的肩膀,断断续续道:“
你别看许幻竹成日里一副浑噩的模样,好似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但她其实倔得很,真是应了……她的名字。
你既来了山鹤门,那许幻竹便是你一辈子的师尊。他凌虚宗的人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若是再惹到许幻竹面前来,你一定……要义无反顾站在她身边……”
柳山斋的声音渐弱,最后慢慢从时霁肩上滑落,倒在桌子上。雷鸣一般的鼾声从他鼻腔里传出来,桌子上酒盏里的酒水好似都被震起波纹。
许幻竹眉头蹙起,将脑袋往自己的臂弯里拱了拱,额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衣服印子。
时霁伸出手按在她额头上,轻轻揉了揉。
她此时乖顺得不像话,鼻尖呼出均匀温热的气息,轻轻浅浅地落在他手掌心。
他眼中明明灭灭,视线忽地软下来,“真是个傻子。”
等浅薄的意识再一次回笼时,许幻竹只感受到耳边轻轻掠过的风响,下巴搁在一处温热的地方,闭着眼轻轻挪动时,还寻到一处坚硬的骨骼。
她缓缓拉开一丝眼帘,只看到眼前人的一小边侧脸,皮肤冷白,眉如墨描,月色下的耳尖透着冷光。
时霁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山鹤门的方向走去。
她开口喊道:“时霁?”
此时迷迷瞪瞪地开口,声音有些哑,好似在撒娇。
那人脚步放的极缓,语气还带着些哄人的意味:“师尊醒了?马上就到山鹤门了。”
“嗯,柳山斋呢?”
“掌门说他就在酒馆里歇了,叫我带你回去。”
“哦。”她说完又闭上了眼。
半晌,许幻竹头还埋在他背上,突然冒出一句:“你栽的那花还挺好看的。”
这是说他栽种的那片月见草,他笑笑:“那师尊可知道它们有什么寓意?”
“纯洁?”
时霁摇头。
“可爱?”
时霁又摇头。
许幻竹懒得猜了,放弃道:“师尊没文化,师尊不知道。”
时霁压着笑意开口:“对了,我怀里有件东西,师尊后日用得上。”
许幻竹闻言攀着他的肩膀缓缓往上爬了爬,伸出手去往他怀里够。
最后摸摸索索地,掏出两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来。
字迹清秀隽永,分条列出,清晰明朗。
写的是许幻竹后日去凌虚宗要讲的经验感言。
师尊没文化,千字的经验分享,只能由他这个唯一的弟子来代劳了。
许幻竹这会的酒还没大醒,但她能分辨出,这对她来说,是极好极好的东西,于是十分郑重地将纸张塞进怀里。
这时两人正好走进了小院,停在桃树下。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随即伸手摘下一个桃子,递到时霁眼前,“你吃桃子吗?”
时霁其实也不大爱做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他今日写那一千字,其实也颇为费劲,熬了许久才写出来。
但此时桃子的清甜香气扩散在鼻尖,他突然觉得,好像写那东西也没什么麻烦的。
他看了看那白里透粉的大桃子,语气松快:“多谢师尊。”
将许幻竹送回房里之后,时霁坐在许幻竹床前,手里拿着桃子,还一动不动地盯了半晌。
虽说是她醉酒的时候送的,但好歹也算是吃上许幻竹种的桃子了。
他起身正准备离开,许幻竹恰好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怀里漏出一根靛蓝色的长绦,是昨日在房中,她掉落的那枚玉叶坠子。
时霁有些无聊,伸手去扯了扯那坠子。
哪知道那坠子才被扯了一半出来,许幻竹的一双手忽然猛地攥了上来。
“不许拿我的东西!”
他本来只想再看看这玉坠子,见许幻竹这般认真的模样,顿时又来了兴趣。
于是指尖一挑,那长绦被力道带着从许幻竹的衣服里抽出来,被时霁稳稳地抓在手里。
时霁冲她挑挑眉,“拿了又怎样?”
只是他这般神气的状态还没维持多久,手上忽地一疼。
下一瞬,不由分说地,许幻竹直接张嘴咬在了他虎口上。
他只能松了手,另一只手抓着许幻竹的后颈,将她往后扯,这才从她嘴里逃脱出来。
“属狗的么?”时霁盯着虎口上的齿痕,血珠子细细密密地往外渗。
昨日刚被花刺扎了一手,今日又被她咬上一口。
再看看那个始作俑者,此时紧紧攥着自己的玉坠子又继续躺倒,闭眼开睡,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方才在外头背着她时,外边有凉风,吹得她泛红的脸色正常许多。
如今进了屋子里,床幔围着,刚刚又与他折腾一番,她这时的脸上又升起酡色。
看她这副不省人事的样子,他才懒得和她计较。
时霁拾起许幻竹的袖子,往自己的伤口上擦了擦,他好声好气开口:“师尊,你那东西哪里得来的?”
“凌清虚给的。”
她话音刚落,感觉自己的袖子连带着手被人一把甩了过去。
‘咚’地撞在了床榻上,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22章开始入v啦!当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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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雁随家人搬来京城的第一日,便在人来人往的东市街头见到个挺拔如松,风雨不动的俊秀郎君。
郎君的府邸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红色的官服腰间别着枚玉佩。
幼时救她性命的恩人,也曾带着那样一块佩。
梁雁鼓捣家人,将谢长亭带回了梁家。
与谢长亭相处了几次,却发觉他与从前的脾气性格不大相同,冷冰冰的不说,内里好似总憋着股坏。
她给他送去糕点,他笑着收下,转手丢进湖里。
天冷时为他送衣,他随手赏给了下人。
一次偶然,听见他与旁人谈到她,说她聒噪烦人又讨厌。
她因着小时候救命的恩情,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始终对他笑脸相迎。
后来春日宴上,遇见了真正的救命恩人,才知自己弄了个大乌龙。
于是花了许多钱替谢长亭修好了宅子,想将人请回去。
谁知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人竟还赖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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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亭是年少盛名的大理寺少卿,刑狱里呆久了,终日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
京中人人都知,谢长亭面冷心更冷,是个不折不扣的白面黑心阎王。
三月前京中一案,刑场观台,铁手一挥,更是毫不留情斩杀了后母一家。
可从扬州来的那一家不知道。
谢长亭的宅子被大火烧了的那日,满京无人吭声,那一家倒是屁颠着将人迎了来,好吃好喝供着。
梁家那个姑娘更是不知死活,好似认错了人,日日往他跟前凑。
谢长亭起初是懒得纠正她,后来见她有趣,更是起了逗弄的恶劣心思。
一边享受着这种被人用心呵护对待的感觉,一边又糟蹋她的好心好意,心安里得当着她的救命恩人。
只是春日宴后,那小跟屁虫仿佛转了性,与礼部那个沈溪年走得十分近。
被他撞见了也不避着,递过来一杯酒水,做出一副乖顺模样,“谢大人,您那宅子我已请了人修好,这两日便能搬回去。”
“搬回去?”,年轻俊秀的郎君眸色深深,戾色乍现,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捏紧,酒杯骤然粉碎。
他忽地将人抵在墙下,满手鲜血,抚上她纤弱的脖颈。
姑娘如一株雨后的茉莉,洁白、纤细、脆弱,仿佛稍一用力,便能折断……
他缓缓靠近,覆在她不住颤抖着的耳畔,语气温柔,隐在阴影中的一双眼眸却阴翳狠戾:“梁大小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
一开始嗤之以鼻,满不在乎。
后来,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用尽力气,只想把她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