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昨日青云秘境的出口开启,时霁一行人得了第一。

储殷做为宗主向来赏罚分明,一早便亲自领着时霁去了温家选法器。

温崖与储殷相识久了,他这笑面虎一样的脾气性格他十分清楚。这样大张旗鼓迫不及待地来选法器,无非是因为上次鉴魔镜失踪,他强留下一群新弟子的事情。

他此时还为找不到鉴魔镜而急得焦头烂额,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叫上温明寒带着几人去了临水阁。

温家临水阁的法器样样珍贵,千金难求。

而他们之所以与青云天宗做这样的约定,答应秘境试炼第一的人能来温家选法器,主要是想多做人情,广结人缘。

毕竟秘境试炼能拿第一的人,未来定然前途无量,不同凡响,用一件死物来换个人物,不亏。

只是没想到这次拿了第一的人,又是时霁。

温明寒涉世未深,处事不及他爹圆滑妥当。

引着两人进来时,面色不快,态度敷衍,直直往里指了指,说了句“自己挑吧”,便不再搭理人。

时霁上了二层,里头陈列的是一圈刀剑,一把把挂在温家特制的横木上。

他从楼梯口沿着楼层的圆弧往里走,走到二层的最里,停在了一把剑器前。

天青色的剑柄,剑身长约三尺七寸,看着比一般的长剑要轻薄灵活些。

时霁握住那剑柄,稍一用力,便有一声剑吟,清透悠长,听了只让人觉得畅快过瘾。

他将剑缓缓插入鞘中,对温明寒道:“就要这个。”

这里分明有一堆上等的剑器,时霁选了半天却拿了把女子用的剑。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

温明寒本想叫他直接拿走,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态度也缓和下来,“行,这剑还未开刃,过两日我叫人送到山鹤门去。”

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储殷与温明寒寒暄了两句,便带着时霁回了学堂。

一日过去,到了傍晚,今日学堂的课也都结束了。储殷又遣着榆林拿上一堆灵石、丹药之物送往那七人的宗门处给他们的师尊,以资奖励。

于是榆林拿着一堆东西先去了一趟两仪门。

找到刘玉海时,他正在送走几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弟子。

榆林一瞧刘玉海愁眉苦脸的模样,便知道他又是在为那两个惹祸精徒弟擦屁股了。

“刘仙长。”榆林拿着东西走近与他打招呼。

刘玉海擦擦额上的汗,将他迎了进去,“榆林,可是那两个家伙又欺负了哪个新弟子,叫你来知会我?”

榆林将一袋灵石递过去,恭喜道:“您今日没课,大概不知道,昨日杨师兄和翟师兄他们那一队在秘境试炼中得了第一,这是宗主给您的奖励。”

“当真?”刘玉海满脸不可置信,在得到榆林肯定的回答后眼眶都湿润起来,连连拍手自语:“好啊,好啊。”

等榆林都走出去好远了,回头望一眼,见刘玉海还捧着一袋灵石傻傻地在那站着。

时不时还用袖子擦一擦眼角。

这模样看着着实可怜。

榆林接着去了清音宫。

曲荣荣果然不在。说实话,榆林到现在还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听童锦芝和姜颂的意思,曲荣荣这次的道侣是个凡人,她跟着去了人间,她们俩也许久都未与她联系上。

然后是妙丹阁。

是范玉珍开的门,“榆林,你找我师尊吗?”

榆林:“昨日范师姐一行得了秘境第一,宗主高兴,说诸位师尊教导有方,让我给蔺阳长老送些东西来。”

“那你等着,我去知会师尊一声。”范玉珍正要进去,榆林又喊住她:“也……不必麻烦,这东西您收着也行,我就不打扰了。”

范玉珍手上一重,再抬头时,榆林已经脚步匆匆地走远了。

“玉珍,进来。”

“来了。”范玉珍抱着东西往丹房走。

榆林有一回找蔺阳长老,他正在丹房炼丹。榆林见四周没人,便在门外喊了他一句,结果被蔺阳长老一声呵斥,吓得他再也不敢来妙丹阁。

这一晚上连着跑好几处,他真是累得没了话讲。

到凌虚宗时,大晚上的,季晋华还带着一堆弟子们在后山练剑。

榆林与季晋华说到宋辰这个名字的时候,见他面露疑惑地往人群中扫视一眼,他便十分贴心地指了指那个虚举着一把剑在队伍里头划水摸鱼的大个,季晋华这才连连点头,认出宋辰来。

最后是山鹤门。

一圈跑下来,天都黑了。

完了,这个时间,许幻竹不会已经上床睡觉了吧。

想到这里,榆林连忙加快了脚步。

运气颇好,他来小院时,许幻竹正抱膝蹲在地上,盯着竹床边上的一丛月见草发呆。

“许仙长,您换花啦?”

粉色的花朵摇摇摆摆,像是在与人打招呼。

许幻竹敷衍点头。

她昨日本想把着一处的压坏了的月季拔了,再寻个好日子种些别的花。

结果那会才蹲着清理了一株,便觉得竹床上的酒香得很。

想着喝几杯再来弄。

于是一杯又一杯,好像给自己喝倒了。

方才不知怎么在房里的床上醒来,再走到院子里,便看见这处的残花都被拔除了,栽了一片粉嘟嘟的月见草。

脑子里闪过些昨日的片段。

花前、月下、两人、对饮……滚花丛……

她有些难堪地低头,接着伸手按住一颗摇摇摆摆的花脑袋。

眼神带着警告,好像在对那小花朵说: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

“许仙长?”榆林见她一个人玩得出神,忍不住提醒,还有一个人在这儿。

许幻竹继续看着花,往榆林的方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前几次来山鹤门,又是让许幻竹去上课,又是让她去发表感言,他总觉得自己当的是恶人,因此也格外不好意思。

但今日他是来送钱的,所以格外理直气壮。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宏亮地重复了一便刚刚在前几处讲的话,并递过去一大袋子灵石和丹药。

储殷特意嘱咐过,许幻竹的分量要多给,她最辛苦。

因此她的袋子是最大的。

“放竹床上吧。”许幻竹懒懒地应道。

这不对啊。

许仙长不是最爱灵石了吗?

榆林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呆呆站着。

许幻竹问:“怎么,你还想吃桃子?”

榆林抬头望了一眼桃树,那桃子还是剩了许多,看来压根没人敢吃。

他连连摇头,将东西放好后便快步走了。

榆林走后,柳山斋传来通讯符。

“许幻竹,你和时霁说了没,你们什么时候来?”

“他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没回来。”

“那你给他传个信,你先来。”

许幻竹有些不情不愿,看了一眼眼前的花丛,才勉强道:“行吧。”

许幻竹点亮时霁的通讯符,那边等了一会之后才有人接起。

“师尊,我马上就回去了。”时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许幻竹蹲得有些腿麻,稍微动了动才回他:“你一会直接去柳山斋的酒馆,柳山斋说为了庆祝你秘境试炼得了第一,今夜请我俩喝酒。”

“好,我马上去。”

直到通讯符灭了,时霁还盯着看了一会儿。

直到榆林从外头办完事回学堂,见他这处还亮着灯,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慢悠悠地将桌上的笔砚收到一边,又拿起写了满满两页的纸张,揣进了怀里。

去听风等雪的路上,他心情很好。

大概是因为那句“请我俩喝酒”而不是“我俩请你喝酒”。

可这好心情在打开酒馆后堂隔间的门时,陡然破裂。

许幻竹和柳山斋两人,勾肩搭背,早就喝得不亦乐乎了。

“柳山斋,你说储殷是不是盯上我了?三天两头给我找事儿。一会让我带着我班上那几个孩子去温家看藏宝,一会让我去凌虚宗分享经验,你说我哪有什么经验可说的。

不就是区区一个秘境试炼,我当年也是第一,怎么就没叫我师尊”

许幻竹说到这里,忽地又顿住,自己倒是没忍住笑了一声,接着拿起酒仰头灌了一口。

柳山斋拍拍她的肩道:“你呀,每一次说起来,嘴上是一百个不情不愿,到最后还不是颠颠地跑去?作为老朋友,我送你六个字‘少说话,多做事’。”

“你说得倒是好听,干事的不还是我?”许幻竹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我当年也是瞎了眼,说是要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做个废物,谁知道一脚跳进你这火坑里。”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俗话说的好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许幻竹一盏酒直直送进他嘴里,“你快闭嘴吧,我告诉你,如今的姑娘们都喜欢那种温文尔雅,谦谦如玉的翩翩仙君。像你这样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可最不受待见,也难怪你那个心心念念了等了许多年的姑娘不回来找你。”

“欸,你不能这样戳人痛处啊。再说了,我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从前的我,形象高冷,寡言少语,一身正气,曾经上过修真界梦中情人榜男榜前十呢。”

“那不就是死板、无趣、一根筋?”

许幻竹说到这几个词的时候,柳山斋手里的酒杯忽地晃了一下,落在桌子上洒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