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鸢准备把沈梅先关在天昭狱中,再去见雁奕说明青舟郡的情况。她取出收妖珠,将里面的沈梅放了出来。她打开天昭狱,示意沈梅进去。沈梅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开口:“仙长,我能问问,我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吗?”
棠鸢回她:“具体要等到你接受掌门审讯之后才知道。”她造下血孽太多,又修习了摄魂禁术,可能是受三刑雷鞭,也可能是直接被碾碎元神。但无论最后是哪一种结果,她皆是没有活路。
沈梅慢慢低下头:“看仙长的表情,我的下场估计不太好。”
棠鸢看着她,微叹了口气:“早知会如此,又何必做傻事?”
沈梅抬步走进了牢房,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傻事呢。”他背弃诺言时,自己也想着要直接离开;他病入膏肓时,也想过不管他的。只是,最后做出的选择却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其实有时候我总觉得,不仅他不是他了,我好像也不是我了。”沈梅抬起眼眸,“罢了,再说这些也是无益,改变不了什么。谢谢仙长听我念叨这些,仙长保重。”
棠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着沈梅单薄的身影,情绪不由有些低落。她总觉得,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她离开青舟郡之前听郑月声说过很多沈梅以前的事,她不太相信这样一个善良大气,明事理的姑娘会为了给吴照寒续命而残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这时系统突然开口道:【宿主,其实你也无甚好纠结的。沈梅与吴照寒的悲剧,乃是天命。命定如此,谁又能逃得过天命呢?】
“天命?”棠鸢喃喃道,她思索了一会儿后又追问道,“你是说吴照寒会背弃诺言,沈梅会从善良花妖变得沾染满手血孽,这些其实都不是自己所愿,而是因为天命吗?”
系统有些不屑地回道:【什么自己所愿,在天命面前,没人有资格说愿不愿意。】
棠鸢不满道:“这什么天命,是谁规定的?”
系统的语气变得有些莫测:【自然是天道了。宿主,我需要提醒你,身在此间,便受天道所制,不要想着做出一些改变天命的事情。尤其是对反派,希望时机到时,你不要心慈手软。】
“你指的是什么?是指庆殊未来会因为芷惜师姐与宗门反目堕入魔道?”棠鸢道,“我与他相处百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更何况他应该不会再爱上芷惜师姐,那......”
她的话未尽,系统立刻打断了她:“宿主,有件事情你可能没有明白。无论反派最后有没有爱上女主,堕入魔道,就是他的天命。”
棠鸢眉头一皱,还想继续追问,系统却开始装死,再不开口了。她抬起头,发现庆殊何时过来了,就站在前方不远处。
棠鸢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你怎么来了?”她的视线往下落在庆殊的右手上,掌心那道长长的伤口竟然还在,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因为没有处理,看上去颇有些惊心。棠鸢抬起庆殊的手腕,眉梢轻蹙,道:“这伤怎么到现在还不处理?不知道疼吗?”
庆殊静静地望着她,棠鸢低着头给他治伤,错过了他眸底闪过的一抹暗色。
棠鸢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正要开口说话,庆殊的手突然反扣上来,把她拉入了怀中。他的下巴搁在棠鸢肩上,轻声开口:“就是故意不治好,怕师尊就忘了要心疼我。”
棠鸢被他这话整的有些哭笑不得,她用左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好了好了,今天怎么突然开始黏糊糊的。”
她推了推庆殊的胸膛:“快放开,我还要去找掌门师兄呢。”庆殊依言松开了她,棠鸢冲他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庆殊站在原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漆黑的眸愈发幽深。他轻喃道:“堕入魔道......我的,天命吗?”
......
无归涯。
雁奕听棠鸢说完青舟郡发生的所有事后,肃着脸道:“摄取生魂一事非同小可,我会再派人去调查此事。等我与众长老商议之后,就会提审那花妖。”
“此事需掌门师兄多费心了。”棠鸢有些忧心忡忡。
雁奕:“眼下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宗门守护的灵境封印有松动的迹象,你替我去修复封印的法阵。”
棠鸢点点头应下,转身朝殿外走去。
雁奕转了转手里的木珠,神色有些凝重。自一千多前魔尊被斩杀,其心脏被封印之后,魔界的阴煞之气就被六方灵境封印镇压,由六大门派镇守。阴煞之气自那以后绝于人界,修仙界。但近来不仅岐山守护的灵境封印出现松动,更有在外历练的宗门弟子传信回来,在凡人地界发现了疑似阴煞之气的存在。
想到这儿,雁奕不用轻叹:“不知这平静维持多久。”
......
棠鸢把庆殊一起带到了入寒渊。入寒渊有一处裂谷,裂谷中央萦绕着冰蓝色的雾气。棠鸢飞至裂谷之上,把手伸向那冰蓝的雾气,从中拿出一盏燃着蓝焰的铜灯。
她拿着灯回到地面,对庆殊道:“这是流月盏,岐山守护的灵境封印就在其中,我要重新加固封印,但只能以元神入灯,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护法。”
“元神入灯?”庆殊微微蹙眉,“可有危险?我可以替师尊入灯。”
棠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修为还不到家呢,别想太多,我会小心行事。你乖乖在外面守着就行。”
说完,棠鸢盘腿坐下,把流月盏放在面前,闭上眼睛催动法力。一道白色的光从她的额心飞出,没入了微微跳动的蓝焰之中。
庆殊走过去,坐在棠鸢对面。天边隐有几只飞鸟掠过,山谷间安静得能听见轻柔的风声。天地在这一刻变得安静,狭小。仿佛只容得下他与眼前这个人。
要是能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庆殊这样想到。
又一阵风过,吹乱了棠鸢的鬓发。庆殊伸出手帮她理了理,又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他低声喃道:“师尊,我到底该怎么做......”
棠鸢的元神回到身体,她睁开眼时,正好对上那双一错不错盯着自己的漆黑双眸。她一时有些怔住,愣愣地和庆殊对视,良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了吗?”她总觉得,庆殊望着她的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庆殊站起来,对她露出个温柔的笑,他伸出手,道:“走吧,师尊,我们回家。”
棠鸢把手搭上了他的手心,借着他的力站起身后,庆殊的手却没有松开。
要是牵着手的话没法御剑,可不知为何,棠鸢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
修士很少称自己的洞府为家,庆殊刚来到望云峰的时候就总提到“家”这个字眼,即使他后来也修道了百年,他依旧喜欢这么说。原本棠鸢从来不在乎这些,但是后来,在听见他对着自己说,一起回家吧的时候,胸膛里仿佛有阵阵暖流而过。
家不只是洞府,不只是住的地方。棠鸢想,那种暖意就是名为安心的感觉吧。
她的眉眼间渐渐泛起清浅的笑意,回道:“好,走吧。我们回家。”
“说起来我有点想念你的手艺了。”
“正好厨房有新鲜的河虾。”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长。晚风拂过,吹散了压在心头的愁思,让人只想专注于眼前平和的幸福。
......
孟镜和来找庆殊,来了望云峰才发现师徒二人都不在。他斜倚在山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两个身影披着一身金色的晚霞慢慢朝这里走来。
“庆殊!棠真人!”孟镜和抬手朝两人挥了挥,他的视线往下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上,想开口的话又猛然顿住。
棠鸢看到孟镜和,心里一虚,下意识地把手从庆殊那里挣脱出来,干笑了几声:“是镜和啊,来找庆殊的吧,那我先进殿内了,你们说你们的昂。”说完她立刻脚底抹油跑路了。
庆殊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棠鸢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他收回视线,看向孟镜和:“找我有事?”
孟镜和表情还有些呆怔,他回过神,看着庆殊,神色颇为纠结。他思索过后,还是决定问问:“我刚才好像眼花了,好像看到你和棠真人手牵手回来的,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庆殊淡淡道。
孟镜和欲言又止,他上前一步,直视庆殊的眼睛:“庆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是我想错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庆殊啧了声:“磨磨唧唧,快问。”
“你是不是...”孟镜和似有些难以启齿,他闭了闭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继续道,“你对棠真人,除了师徒之情外是不是还怀了些别的心思。”他与庆殊已经相识百年,他也一直清楚棠真人在庆殊心里的地位。孟镜和原以为那只是相伴百年的师徒情谊,但他渐渐发现,庆殊对棠真人的情可能早已超出他所想。
说完这话,孟镜和扭过头不敢看他。
庆殊只是轻笑一声,很快回道:“是又如何。”
孟镜和愕然抬头,说出的话也有些颤抖:“庆殊,那是你师尊......”
“你可能不懂,师徒的关系,从来不是我所忌惮的鸿沟。”庆殊轻叹道。
那是他跨越两个世界,也要追寻的爱人。可以的话,他绝不会顾忌世俗的眼光,只是眼下,他要顾虑的,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
孟镜和沉默了一会儿,道:“庆殊,如果我劝你的,你会放弃吗?”
庆殊没有回话,但孟镜和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孟镜和轻叹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作为兄弟,会站在你这边。”他当然不希望看到未来有一天,庆殊和棠真人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至少他对庆殊,永远不会变。
这下换庆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转过身向内殿走去,道:“整那么肉麻...今天我要下厨,快点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准时耶!刚刚跑完校园跑回来发文,我真的会谢,而且这学期又要体测,八百我真的会谢!给自己加加油吧!
顺便跟宝们说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