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黎说完话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殿内又只剩师徒二人。棠鸢望着应黎离开的背影,缓慢地眨眨眼睛。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师尊。”庆殊轻唤了她一声,走到了她面前。
棠鸢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逃避般的移开了视线。果然有些念头就是一刻也不能起,这会儿就是视线对上她都觉得有些虚。
“想什么呢?”庆殊走近了些,伸手想触上她的脸。棠鸢下意识躲开后,就见庆殊的手停滞在半空,他的眼眸漆黑一片,直勾勾地看着她。
棠鸢身子一僵,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庆殊先她一步开了口:“师尊这里沾了东西,我帮你拿掉。”
“这样啊。”这次她站着没动,看着庆殊向她靠近,手指轻拂过她的发间。两人挨得极近,庆殊微微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棠鸢脖间,她忍不住一抖,慌张地推开了庆殊:“我突然想起来芷惜师姐找我还有事,快来不及了。”
......
棠鸢临时躲去了思途峰,好在林芷惜这会儿没有出门,也在殿内。她见是棠鸢,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师妹来得正好,我昨日才完成的新作,拿来给你看看。”
棠鸢接过她递来的话本翻了翻,问:“这次主角是谁啊?”
“是仙鹤峰的大弟子和无乡峰的小师妹。”她弯唇一笑,颇为激动,“上次我不是跟说过在太上河边看到他们......”
棠鸢托着腮认真地听着林芷惜讲话,眼前人眉飞色舞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在众人面前高冷长老的形象。当年她在这里不慎顺走了芷惜师姐的《双修合欢秘籍》,还被庆殊看到了,闹了个大乌龙。之后林芷惜红着脸找上门来,索性跟棠鸢透露了她这么多年来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写话本子。尤其爱写以宗门中人为原型的同人话本,她写的那些个话本风靡在岐山宗的女弟子们之间。不过,这些女弟子们对着话本露出痴汉笑容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写出这些大作的就是如霜似雪的素微长老本人。
从那之后,棠鸢有幸成为第一个拜读林芷惜新作的人。其实原本她对这些讲情情爱爱的话本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林芷惜写的实在优秀,久而久之棠鸢还成为了她的忠实读者。
林芷惜终于回忆完她撞见的那两人的“粉红事件”,最后不忘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
棠鸢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她又想到了最近困扰自己的那件事,她试探着开口:“师姐,你写了这么多话本,应该对这情情爱爱有所领悟吧?我想跟你请教个问题。”
“师妹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林芷惜立刻道。虽然说吧,于这情情爱爱她确实还没有过实际经验,但是理论知识她还是很丰富的。而且,以她多年写话本的敏锐嗅觉,她能强烈感受到一个信号——师妹有情况!
棠鸢踌躇了一会儿,道:“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有个相处了很多年的...弟弟,这个弟弟对她一直很好,然后最近有人告诉她这个弟弟好像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
林芷惜故意装傻:“那方面是指?”
“就是...思慕...”棠鸢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但我那个朋友只是猜测,其实那个弟弟也不一定是那个意思。但是一旦起了这样的心思,感觉原本能好好面对的人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林芷惜:“那你那个朋友有打算过直接问问这个弟弟的想法吗?”
“当然没有!”棠鸢立刻道,“那要万一是我...朋友想错了,那以后跟那个弟弟要怎么相处,肯定不行的。”万一庆殊对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她还提了,那岂不是老脸都丢尽了。以后庆殊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师尊为老不尊,竟然会幻想自己的徒弟思慕自己。光是想想,棠鸢就觉得自己不能接受那个画面。
林芷惜见她这副纠结的模样,轻笑一声道:“那你这个朋友自己是怎么想的?”
棠鸢愣愣地抬起头:“什么怎么想?”
“就是对那个弟弟,是怎么想的?”林芷惜问,“是希望那个弟弟真的对她有思慕之意,还是不希望呢?”
棠鸢被这问题问住,她希望吗?肯定不希望啊,她和庆殊可是师徒,那小鬼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呢,他这么点大的时候就在她身边了,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心思?而且按照系统说的,他是原著里和男主抢女主的反派,就算以后真的会有思慕的人,那那个人也是师姐,不是她。庆殊对自己,理应只有师徒之情,他们之间,只是师徒关系。
只是,师徒......棠鸢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好像陷入了一种怪圈,她一直在努力找出庆殊不会喜欢她的证据,但当那些证据摆在她面前她又感觉不到一点开心。这是为什么?
她有些恍惚地开口:“应该,是不希望吧。”
林芷惜又问:“那为什么不希望呢?”
“因为......”棠鸢眨了眨眼,“因为,不应该。他应该会有其他命中注定会爱上的人,可能只是还不到时候。”
林芷惜挑了挑眉,道:“你这是什么话,感情之事何来的应不应该。你...的朋友怎么知道,她不是那个人的命中注定呢?谁才是那个命中注定,还是问问本人的意思最好。”
命中注定吗,棠鸢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良久后转过头对林芷惜笑了一下:“我好像明白了,师姐。我替我朋友谢谢你,我会转告她的。”
“小事一桩,只要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行,”林芷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起来我也有件事要向你请教。”
“什么事啊,师姐说来听听。”棠鸢有些好奇,师姐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向她请教。
林芷惜叹了口气,道:“其实是镜和那孩子的事情,前几日的宗门大比他不是输给了云行吗,他回来之后就主动来找我检讨自己。我原是想宽慰他不必把输赢放在心上,就说云行历练多了经验也老道些会输也没什么。他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这些日子都怪怪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沟通是好。其实他一直没怎么让我操心过,第一次拧起来,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记得师妹有个年纪和镜和相仿的徒弟,就想着能不能从师妹这里取取经。
棠鸢试着给出建议:“我看镜和的样子不是什么倔脾气,如果师姐担心他的话不妨直接和他谈谈,多关心关心他,让他知道你这个做师尊的其实一直都很在意他。”
“开诚布公地谈谈,总比一直互相猜测得好,你说对吗?师姐。”棠鸢调皮地冲她眨眨眼。
林芷惜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佯装恼怒道:“你呀,倒是挺会现学现卖。”
......
与此同时在望云峰这边,孟镜和也找上了好友倾诉自己的烦恼:“庆殊,我觉得最近自己好奇怪。”
他蔫哒哒地走过去,在庆殊身旁蹲下:“之前宗门大比的事情,明明我觉得输给郑云行也没有那么不开心,输赢乃是常事,下次比试我赢过他就好了。可是师尊说我输给郑云行很正常之后我就变得特别不甘心,而且,我竟然还很失礼地对待师尊。我明明心里最敬重的人就是师尊了。”
孟镜和没有等庆殊给他反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师尊之前教育过我修道根本在于己身,瞻前顾后不利于修行。可我最近每次面对师尊总想着她心里会如何看我,明知道不该如此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都躲了师尊好几日了,庆殊,我该怎么办。”
庆殊斜靠在柱子上望着山门的方向,一时没有回应。孟镜和可怜巴巴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颇为委屈道:“庆殊,你有没有在听啊。”
庆殊被他闹得不行,拨开他的手道:“你要是喜欢你师尊直面自己的心意就行,男子汉大丈夫还整少女情窦初开那一套。”
“喜欢?”孟镜和被两个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后才唇色苍白地开口,“你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大不敬。我敬重师尊,怎么敢......”
见他一副三观被震碎,难以置信的模样,庆殊颇为不解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见一道嫩黄的身影朝山门这边过来,飞快地迎上去牵住了那人的手:“师尊,怎么现在才回来。今天给你煮了红枣莲子羹。”
棠鸢点了点头正要跟他进去,视线越过庆殊看到了地上的孟镜和,有些疑惑:“镜和也在这?怎么坐在地上?”
庆殊揽过棠鸢的肩带着她往殿内走:“师尊先进去喝吧,一会儿我把他一起叫进去。”
孟镜和蓦然抬头,看着两人并肩走入殿内的身影。庆殊的手放在棠鸢的肩头,他笑着跟棠鸢说着什么。
孟镜和第一次认真观察自己的好兄弟庆殊看向他师尊的眼神,那眼神绝不是纯粹的徒弟看向师尊的眼神。
他有些恍然,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他希望,那只是他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处于暧昧中的人,即使已经感受到诸多偏爱,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一切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