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落花春去也,时间流逝不过是一瞬间。
棠鸢活了这么多年,觉得再多时光也不过是弹指须臾。只不过,有了庆殊的作伴,以往觉得空虚的岁岁年年也变得丰富充实起来。
一转眼,就快要过去百年。
在这百年中,棠鸢停滞已久的修为终于有了突破,迈入了化神期。而庆殊也以其惊人的天赋很快在百年内就成为了元婴期修士,在岐山宗这一辈弟子里修炼速度能与他企及的只有同为天灵根的孟镜和。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被其他弟子戏称为“岐山双璧”。
“师尊,我回来了。”
棠鸢才出关没多久,没想到正好遇上庆殊从外面历练归来。庆殊在她面前站定,棠鸢颇为感慨地看着面前早已出落得龙章凤姿的少年,想当初刚来到岐山宗时也不过才刚到她腰间,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高她一头了。
棠鸢正要问问庆殊历练的情况如何,就发现他的后颈处有一抹血痕。她皱了皱眉,问:“这里怎么受伤了?”
庆殊答道:“知道师尊今日出关,急着回来见师尊,就不小心被剑气划到了。”
棠鸢刚想让他去处理处理自己的伤,庆殊就贴了上来,像小时候那样握住她的手:“师尊帮我治伤吧,这伤在后面我自己也看不到怪不方便的。”
棠鸢轻轻动了一下手没挣开他,反而被庆殊握得更紧,她索性随他去了,牵着人往内殿走,一边不忘喋喋不休地教训他,一把年纪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毛毛躁躁。
她进去拿伤药出来以后,就发现庆殊已经脱了上身的衣服,赤着膀子坐在榻上等她。棠鸢走过去,没好气地拍他一下:“你脱成这样做什么,不是只伤在脖颈后面吗?”
庆殊抱着衣服,语气还颇为委屈:“我总觉得身上背后好像哪哪都疼,想让师尊帮我检查一下。”
哪哪都疼?也没看见其他伤痕啊,不会是内伤吧。
这样想着,棠鸢颇为担忧地走了过去,抬起手贴近他的心口,想用内力探查一番。
棠鸢在庆殊面前微微低下头,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发间。
“这是什么?”棠鸢伸手摸了摸,好像是雕了蝴蝶纹路的簪子。
庆殊的手轻轻握住棠鸢还按在他心口处的那只手,抿着唇笑道:“在山下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觉得很适合师尊,就买了。”
棠鸢不由感叹,她家徒弟真是十年,不,百年如一日的乖巧啊。她随口问了句:“这上面雕的是蝴蝶吗?”
“不是,是纸鸢。”庆殊回道。
棠鸢好奇地把那簪子从发间拿了下来,那青玉簪上果真雕刻了一只漂亮的纸鸢。
她还真有些爱不释手:“好特别啊,我还没见过在簪子上刻纸鸢的。”
庆殊轻笑一声,道:“若是寻常物件,我也不会认为它能与师尊相配。师尊喜欢就好。”
棠鸢把那支簪子戴回了发间,她的视线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一直贴在徒弟的胸膛。她缩回了手,轻咳一声:“我看过了,没有内伤。”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这也是她这次提前出关的原因:“宗门大比马上要开始了。你既然历练回来就要快快开始准备了。你刚回来现在就先休息休息,我去找你师伯们商议一下宗门大比的事情。”
说完,棠鸢就要离开,她的手腕却突然被庆殊扣住,庆殊扬唇:“师尊,若弟子在宗门大比中夺得魁首,可有奖励?”
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自己要奖赏,棠鸢这个做师尊的当然十分爽快地立刻应下。
“若徒儿真能做到,想让师尊答应我一个要求。”
棠鸢点点头答应下来,她还以为庆殊想要什么奖励呢,不就是提个要求,她能做到的一定都尽力满足。多年来庆殊一懂事乖巧的很,从未让她费什么心,反倒是她这个师尊,常常觉得自己未尽到做师尊的责任。不过,就算庆殊不提,此次她也是准备了东西要送他的。无论这次宗门大比能否夺得魁首,他走到今天,他的努力和优秀都值得嘉奖。
......
掌门召众人在无归涯议事,棠鸢到的时候其他峰主都到的差不多了。岐山七十二峰,难得所有峰主今日都齐聚一堂,乌泱泱都挤满了内殿。
好在林芷惜提前给她留了位置,棠鸢一进来就看到了林芷惜朝自己招手。穿过众人走到她身边坐下后,棠鸢不由感叹:“今天可真热闹。”
林芷惜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灵茶,微微挑眉道:“这每逢宗门大比才难得热闹一回。”
棠鸢托着腮道:“其实我觉得二十年一比已经挺频繁的了,总感觉每次出关都会正好撞上宗门大比。”正好就会被叫来当苦力。
尊位上的雁奕神情淡淡地望着下座正窃窃私语的众人,心想,好不容易挑着个众峰主都在的好日子,操持这等大事,每个峰主都不能落下。想到这,他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觉得二十年办一次宗门大比实在是频繁,这种费心思费时间的事情一百年办一次不就好了?二十年就要聚众打架一次,把弟子们都整的跟斗鸡一样,这算什么。但奈何祖宗的规矩摆在那里,就算他是掌门也不能轻易改得。
雁奕咳了声,内殿里瞬间安静下来。他拿出几本册子,把每位峰主今年负责的事情分好后就一甩袖子不见人影了。
“总觉得掌门师兄每到办宗门大比的时候就变得更加严肃了。”林芷惜偏过头对一旁的棠鸢道。
棠鸢正看着手里写着她此次负责的事物的玉简,慵懒地开口:“他那应该也不是严肃吧,真要说的话可能是有点不开心。”每次宗门大比都要掌门准备魁首奖励,这种掏他私库的事他能开心就怪了。
众人领完事物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棠鸢正和林芷惜约了一道回她的思途峰小酌一杯,二人正要离开就见一抹身着青衫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大家都散了吗?看来我还是来的太晚了。”应黎嘴上这么说着,但面上是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棠鸢和林芷惜已经习惯他这老是迟到的德性,林芷惜皱着眉吐槽了句:“你怎么不干脆别过来了。”
应黎哈哈一笑:“错过了议会不打紧,我还约了师兄下棋,那才是大事。”
棠鸢觉得很神奇,这种时候应黎这个臭棋篓子竟然还敢去找雁奕,他就不怕被雁奕那个小心眼子找不痛快吗。话说回来,雁奕和应黎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她好像常常见到雁奕跟应黎一起下棋,这样看来,应该也只有雁奕受得了他了。
“掌门也很喜欢下棋吗?”棠鸢忍不住问应黎,难不成雁奕也是个臭棋篓子?
应黎摇了摇折扇:“我付钱了的,一万上品灵石一局。”
棠鸢和林芷惜都目瞪口呆:“一万上品灵石!”她知道应黎很豪,没想到他这么豪。难怪雁奕总找他。
不行,这只人傻钱多的肥羊不能留着让雁奕一个人薅!
棠鸢拉着林芷惜上前一步。拍了拍胸膛:“师兄,我和师姐也想找你下棋。怎么样,有空没有。”
应黎上下打量她们俩,轻哼一声:“这次就算了吧,你们两个臭棋篓子,跟你们下没意思。”说完,他摇着扇子离开了。
棠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竟骂她臭棋篓子,就算她下得不好又怎样,至少她棋品好,不像他一盘棋要悔个十次八次,他才是臭棋篓子!
林芷惜见她这副恨不得跟上去踩应黎几脚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好啦师妹,掌门师兄和应黎师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不管他们了,走吧。”
棠鸢跟着林芷惜回了思途峰,结果没待一会儿林芷惜就被叫去修补守山阵法。棠鸢自己在屋里待着无聊,就想出去到处转转,刚踏出殿门就遇上了孟镜和。
孟镜和躬身行了个礼:“盼云真人。”他也和庆殊一样,出落得挺拔俊朗,也是宗门里杰出的才俊了。
棠鸢微微点头:“镜和回来了啊,历练进行的如何,可还顺利。”
“有庆殊在,自然顺利,”他羞涩一笑,目光落在棠鸢发间的簪子上,“庆殊给您雕刻的簪子已经送出去了吗,真的很适合真人。”
棠鸢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说这簪子是庆殊亲手刻的吗,那他怎么告诉自己买的。
孟镜和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接着道:“我们在山下找了家可以自己打造首饰的的铺子,庆殊的手艺好,连那掌柜都夸了呢。”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耳根有些红:“可惜我就不太擅长这些,原本也像为师尊刻一个,只是刻的不好,不太拿得出手。”
棠鸢笑了一下:“你有这份心你师尊就会感到欣慰了,无论刻的好坏,我相信师姐都会喜欢的,既然付出努力刻了就送出去吧,最重要的是心意。”
听了这话,孟镜和眼神晶亮地点点头:“谢谢盼云真人,我知道了。”
......
棠鸢回来后,庆殊还是想以前一样飞快缠了上来,挽着她轻声埋怨:“我和师尊已经这么久没见了,师尊不知道早点回来同我说说话,还出去玩到这么晚才回来。”
棠鸢拍了拍他挽着自己的胳膊:“多大人了还学小孩子撒娇,没个正形,谁说我是去玩了,快放开我。”
庆殊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棠鸢不经意地说了句:“刚才遇到镜和了,那孩子现在也是优秀得很,你可得好好努力啊。”
这么些年里宗门大比这两人也参加了很多次,他们的天资不相上下,在宗门大比中遇上时,两人都是各有输赢。
庆殊有些不悦:“师尊,你叫他那么亲热做什么,我才是你的徒弟。”
棠鸢无辜地眨眨眼:“哪里亲热了,我就是叫他名字啊。”
庆殊:“你都全名全姓的叫我。”
棠鸢无奈道:“这不是因为你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嘛。”
庆殊撇了撇嘴,但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件事,他牵起棠鸢的手,认真道:“师尊别忘了,等我赢了宗门大比,你答应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流水落花春去也出自李煜的《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