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总叫家里低调些收敛着些,为何又闹出这样大的一场笑话?”
的确是气得急了,贾元春的语气有些冲,带着浓浓的怨怪之意。
王夫人往旁边瞟了一眼,没吭声,反倒是捧茶喝了起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架势。
贾母微垂着眼帘,言语中充满了懊悔,“此次确实是我疏忽了,我原以为说动琏儿悄悄打发了那女子就没事了,谁想那女子竟如此不知羞耻……琏儿冷不丁撞个正着,哪里能忍得了呢。”
“那女子固然不知羞耻,可旁人若都是好的,也绝不会闹出这样的荒唐事来。”贾元春烦躁得直揉太阳穴。
家里的男丁不成器,她一向是知晓的,只是她也万万没想到,他们竟能荒淫至此。
父子、兄弟、叔侄……甚至还有如今广为流传的“三人成行”!
这天底下是没有其他女人了还是怎么着?
一个个全都跟那绿头苍蝇似的围着那一个打转,尽好那口恶心的,端的是令人作呕!
“我进宫也就十余年罢了,怎么就这样了?”
贾元春苦思不得其解,贾母亦满面疲惫只余叹息。
这时,王夫人开口了,“怕什么?咱们家不是还有宝玉呢?”
贾元春立时眼睛一亮,顺口就问道:“宝玉如今读到什么书了?算起来他翻过年来也有十四岁了,是否能够下场试一试?纵是够不着秀才,能考个童生也是极好的。”
相较于如今风头无两的探花郎许彦茗,十四岁的童生固然算不得天纵奇才,却也不算差了。
届时纵然洗刷不净贾家的污名,却也不至于再被人肆无忌惮的耻笑鄙夷。
毁誉参半也好,总比现下强。
贾元春满心希冀,想象得极好,却不知她亲娘心里头已经有点发虚了。
不过出于对自家宝贝儿子的盲目自信,她倒是没表现出来,只是含糊地回道:“宝玉天生聪慧异于常人,什么书都是一读就通的,考个秀才算什么?只要他愿意,状元都不过是随便考考就有的。”
虽觉得她说得过于浮夸了些,可见她那自信满满的模样,贾元春也不禁希望更甚,“果真如此?”
“自然!娘娘莫不是忘了,宝玉当年可是衔玉而生的,保不齐就是文曲星下凡呢?总之无论如何,宝玉来历不凡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的,你且安心等着就好。”
贾元春将信将疑,偏生贾母也只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宝玉的那块玉有多神你也是知晓的,必定只能是天上来的神物,只待一朝乘风起……”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一股邪风,竟将牛都吹到了天上去?”
“公主弄错了吧?奴婢不曾感觉到有风呀,倒是嗅到一股子味儿滂臭。”
“许是谁的口气罢?这也着实太大些。”
殿内的三人齐刷刷黑了脸,气恼之中却又掺杂着些许畏惧惊恐。
不待她们反应,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哎哟,都在呢?巧了不是。”戚瑶光笑得一脸明媚,全然没有“外人”的自觉,大摇大摆地进门直奔主位。
贾元春忙不迭起身让座,“嫔妾给公主殿下请安。”
底下的婆媳二人也紧随其后,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戚瑶光毫不客气地坐下,自顾自地问:“本宫不曾打扰到你们吧?”
“不曾不曾。”贾元春言不由衷地笑着,正要习惯性地问一嘴,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哪知公主殿下眉头一皱,“都不问问本宫大驾至此有何吩咐,你这分明是在暗搓搓表达不满。”
“……”
贾元春一梗,转而又扬起更大的笑脸,“哪儿能啊?殿下误会嫔妾,嫔妾只是突然感觉有点气短,缓了缓还未来得及问罢了。”
“那你问。”
“……不知殿下大驾至此有何吩咐?”
“怎么?没事儿吩咐本宫就不能来了?”
“……”戚瑶光!你是不是颅内有疾!!
贾元春顿感一阵眼前发黑,差点没原地气死过去。
可罪魁祸首却冲她展颜一笑,恶劣满满,摆明就是故意的。
紧接着,戚瑶光又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婆媳俩,“你们怎么还跪着?做出这副姿态给谁看呢?传出去叫别人该如何议论本宫?还是说,你们就是故意想要败坏本宫的名声?”
“……”
自个儿起来要挨打,不起来又成想故意败坏她名声了?
这不成心找茬儿吗?
真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婆媳二人一阵无语凝噎。
“既然你们喜欢跪,那就跪着罢。”
“……是,谢殿下。”
贾元春的额头上已经隐隐看见青筋跳动了。
戚瑶光看见了,却是笑得更灿烂了,故作一脸好奇,“听闻宁国府的那父子俩偷人偷到你们家爷们儿家里去了?三个人还为此还打了个天昏地暗满脸开花?这也太新鲜了!”
“本宫还特意问了父皇,父皇说他活了半辈子都还从未听过这等新鲜事儿呢,贾家可真真是不同凡响啊!你们快仔细与本宫讲讲具体经过细节,一会儿本宫好去说给父皇乐呵乐呵。”
羞辱!
这根本就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赤裸裸的羞辱!
祖孙三人无不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颤,简直恨不得跳起来去撕了她那张小人得志的跋扈嘴脸。
“怎么?你们不愿意?”戚瑶光猛然落了脸,冷冷道:“父皇日理万机,整天为繁重国事烦忧,好不容易有个新鲜乐子能够松一松精神,你们竟然不愿意?大胆!”
这顶帽子可就太重了。
祖孙三人骤然变了脸色,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屈辱和无力。
最终,还是贾母开了口。
尽力平缓的语调也不难听出她极力隐藏的愤怒,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痛恨。
戚瑶光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明晃晃讥嘲的眼神就这么落在她的身上。
不声不响,却足以叫人怒发冲冠。
常言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火候也不知够了没有。
罢了罢了,再添一些吧。
想着,戚瑶光话锋一转,再次发难。
“听说老太太生怕本宫教坏了你家外孙女,话里话外对本宫成见颇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