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发完信息,就被摄影师召唤拍下一组场景了,手机被没收,并不耽误他及时把发现的爆料分享给雪蓉。
张帅发的信息一条接一条轰炸般到达江凯手机,搅的他一顿午饭都食不下咽。
聚餐后,同事们各自散去,江凯坐在驾驶座上,手扶方向盘,线条凌厉的面颊紧绷着,犹豫是不是该给清凉一夏发条信息。
车厢内是淡雅舒适的木质调香气,宽敞静谧。江凯垂着眸,对着手机出神良久,视线凝视屏幕,许久未见动作。
手机界面从清凉一夏的私聊对话框切回到张帅发的微信,他的目光在触及到“表白成功”时微微顿住,像是凝望深渊,思忖片刻,他放下手机,轻抿薄唇,启动了车辆。
她正在享受二人世界,他又有什么理由打扰她呢?
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空气中弥漫消毒水的味道,毛晓亮坐在长椅上,陪冷夏打了一局又一局,他亮亮的圆眼从容淡定地盯着手机屏幕,嘴上不忘夸奖:“别说,你水平还挺高。平时看不出来啊。”
冷夏秀眉上挑地抬眼看他,莹润的杏眸笑的神采飞扬,“真正的高手都深藏不露。”
玩了一个多小时,峡谷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打着打着,冷夏恍然听到阿咪的声音从耳畔由远及近。
毛晓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丰腴穿着时尚的女生迎面向他们走来,栗色的卷发垂落她肩头,苹果般的脸蛋上,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先是关注地望向冷夏受伤的右腿,继而落到冷夏满屏技能的手机上。
阿咪:“冷小夏!我大老远的跑来,打车费都花了两百,一路上担心你,你就在这跟人打游戏!”
什么担忧紧张终究是错付了。
冷夏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楚楚可怜,“我都这么惨了,还不能打打游戏解闷吗?你看我的腿,还有我划破的伤口。”
“你都摔成啥样了还打游戏!”中年妇女的声音很合时宜地从前排传来。
阿咪和冷夏立时面面相觑,连带毛晓亮三脸寂静,怔怔地望着前排教训孩子的老母亲。
前一排座椅上,戴着绷带的小男孩嚷嚷着要从老妈手中夺回手机,“我就要玩!我就要玩!为什么他们能玩,我就不能玩。”
阿咪眼神鄙视:看你们都把孩子给带坏了。
冷夏:……
“人家摔的是腿,你摔的是胳膊,能一样吗?”当妈的逻辑满分地教导,“你现在沉迷游戏,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找不到工作,讨不到媳妇儿,一辈子打光棍,没出息。”
小男孩抬起没摔断的手,指着毛晓亮据理力争,“那他也打游戏,他怎么有媳妇儿?”
毛晓亮:!!!
冷夏唯恐被殃及池鱼,引起误会,连连摆手解释:“我不是他媳妇儿,我们是单身。”
毛晓亮睨了她一眼,虽然这是事实,但怎么听出了嫌弃的意味。
“你看人家都说了没媳妇儿,知道了吧,打游戏对眼睛不好,还分散注意力。你要是实在闲的,就看会儿书吧。”
“我都摔成这样了,你还让我看书!看书对眼睛也不好。”
母子俩还在拉锯,问诊室门口,护士拿着报告高叫:“冷夏!冷夏的家属在吗……”
阿咪忙不迭地上去应声,“在,在!”
护士上下打量了她,“你是冷夏的家属?”刚才好像不是这人来着。
阿咪反应迅捷:“哦,我是她姐。”
护士了然地点头,把报告递给她,“这是冷夏的检查结果。”
阿咪猛一看到最下面的检查结论,瞳孔缩了缩,惊诧地叫道:“全身骨折!”刚才不还手指灵活地打游戏吗?
她讶异地抬首,余光正好瞥到旁边推过去的医疗床,床头挂着吊瓶,床上躺着的人全身打满绷带,包扎的跟木乃伊别无二致,连脸都看不清。
“哦,拿错了。这个才是冷夏的。”护士云淡风轻地换了一张报告,若无其事地递过去。阿咪先谨慎地看了报告上的名字,这才如释重负。
拿着报告看过医生开完药,阿咪缓缓道:“你还算是幸运的,只是软组织挫伤行动受限,连十级伤残都算不上。”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还有点遗憾似的。”冷夏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往前走,“还有,你刚才居然冒充我姐!”
阿咪振振有词,“人家叫的是家属。根据法律上近亲属的定义,我只能说是你姐了。”
冷夏漫不经心地看她,“人家瞧你眼生而已,还扯上近亲属的定义了。”
毛晓亮:“打扰一下,你们俩是……”
冷夏恍然想起忘了做介绍了,笑着说:“这是我本科室友,蒋彤,外号阿咪。这位是我的同事,毛晓亮。”
阿咪拿“延安顺利会师”的眼神凝着毛晓亮,只差没上去握手了,“我们家冷夏给你们添麻烦了。”
毛晓亮被她的表情逗乐,“不麻烦,小夏只是比较倒霉而已。今天这场活动是我组织的,小夏出现意外,我也有责任。”
冷夏想到毛晓亮送她来医院,排队交费检查拿药,跑前跑后怪不容易的,“回头等报销之后,医药费我一块儿给你。”
毛晓亮憨笑着不以为意,“不急,这个好说。”
冷夏很满意他的反应,“那今天中午这顿饭……”
毛晓亮极有觉悟地接口:“我请,我请。”
阿咪无语地看了看他俩:“冷小夏,你把人家折腾够呛,中午这顿饭你还让人家请客。”这脸皮厚的功力又上一个台阶。
“中午本来也是他请客啊。”冷夏理了理这个逻辑,没毛病啊。
毛晓亮领着两人往停车场走,边走边笑着说:“小夏说的对,中午这钱我本来也该花。现在请的人就你们俩,还省钱了。你们想好吃啥,一会儿我们导航过去。”
医院折腾一圈,此时已快下午两点,冷夏饥肠辘辘,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大吃一顿,“我们去吃火锅吧。”
阿咪淡睨了她,提醒道:“医生说要清淡饮食。”
冷夏马上道:“可以点鸳鸯锅,要菌菇的,很清淡。”
“然后食材全下在麻辣的半锅里是吗?”阿咪澄澈的眼神透出“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猜不透!”
毛晓亮给她们拉开车门,笑眯眯地回忆:“上次吃烤鱼,点了一条香辣一条豆豉,香辣的吃完了,小夏又把豆豉的那条拽到香辣的锅上烤着吃。”他揶揄地瞧着冷夏,“看来你是惯犯了。”
冷夏怪诞的眼神直视两人,“我咋觉得你们沆瀣一气了呢?尽拣我的糗事说。残疾人也是有人权的。不吃饱喝足,怎么有力气养伤。”
阿咪虽嘴上不赞同,到底还是依着冷夏。三人驱车到了一家火锅店,服务员大老远望见冷夏拄着拐杖,腿上打了绷带,眼神满载对火锅的渴望和爱恋,艰难地在阿咪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步履蹒跚地往火锅店大门走,赶紧热情地推着轮椅出来迎接。
冷夏眼睛一亮:这神一般的服务果然名不虚传!
到了点锅底环节,她试探地犹豫,“鸳鸯锅,好像没有灵魂。”
“那你点一整锅麻辣的好了。”阿咪已经对她放弃治疗,“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呗。”
冷夏心虚地观察了她的脸色,很识趣地点了鸳鸯锅,偷偷在小料碗里多加了一勺辣椒。
热火朝天的火锅吃到一半,阿咪借着拿水果的契机对服务员透露,“看到那个腿上缠了绷带的美女吗?今天是她生日,但她很倒霉的不仅没过成生日,还摔断了腿。”
十几分钟后,吃的正嗨的冷夏莫名成了人群视线关注的中心,服务员挂着温暖关怀的笑意,缓缓推着点燃蜡烛的水果蛋糕送到她面前,真诚地祝福她生日快乐,横幅和灯牌围绕着她,把过生日的欢乐气氛拉到最满,她嘴里叼着半根油条,一脸懵地看着这一切,背景音乐欢快地唱着:“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和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冷夏:……
回家路上,毛晓亮开着车,嘴角盈满笑意,“小夏,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啊。”
冷夏面色灰暗地斜靠在座椅上,淡淡开口,“我生日是六月。”
毛晓亮:“……”
阿咪打开刚刚庆祝生日时录下的视频,那首氛围感满满的歌立即充斥车厢,“我看你今天这么倒霉,特意给你点了这首歌,让你忘掉烦恼,你应该高兴才对。”
冷夏轻扫她一眼,“嗯,我谢谢你。”
毛晓亮瞥了眼后座,抿唇偷笑,“你俩平时都这样?有一个喜欢开玩笑的朋友,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冷夏面无表情地轻哼了声,“谢邀,暂无这种体验。”
回到小区,阿咪搀扶冷夏上楼,本想留下来照顾,但冷夏自觉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两人说了会话,她便打发阿咪回去休息了。
折腾一整天,到家后的冷夏就如一滩烂泥,她慵懒地倚着沙发上的靠枕,想到上午被迫中止的表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收尾,这比被江凯拒绝,还要让她感到遗憾失落。
她费了好大决心才决定要做这件事,却被生生止住。
她呆呆地靠着沙发垫,正想的出神,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她抓起手机一看。
来电显示,江凯。
只这两个字,就足以挑动她的所有神经。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沉静两秒,这才接了起来:“喂,学长……”
“学妹,我听晓亮说他已经把你送回家了,你的伤怎么样?”江凯关切道。
他的声音不似平常般清淡,带着几分温柔舒朗,漫进耳底,拔得她心尖颤颤的。
她的水眸润了润,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把满腹的心酸委屈说给他听,话到嘴边仍是平淡答复:“伤口不算太深,到医院包扎好了,拿了一些药。我跟领导请假,这几天在家休养。”
他听完,放下了心:“那就好。听说你出事了,我很担心。上午在花海的时候,有些急事,没来得及听你把话说完。你准备跟我说什么?”
他提起的话题,像一根绳索,这么一拉扯,转瞬就将冷夏拉回了在花海时告白的状态。
她双颊绯红发烫,意识都被抽离了一般,灵魂飘到宇宙尽头,只凭着本能呐呐道:“我……我想说……”
“什么?”他那边似乎有些听不清,又追问一句。
冷夏被他追问,狠了狠心,把积攒十年的勇气一股脑儿全部变现,她尽量用温缓的音调清晰地说给他听,“现在可能不是好的时机,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机才算好。学长,其实我想说,我……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