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别担心, 没碰着包子。”裴叙北见沈小娘子盯着的后面的小猫看着以为她是担心他方才摸了这几只小猫。
包子用油纸包和绳子包着, 他用手提着绳索的另外一端, 并未触碰到包子。
沈糯忙了一整日脸颊上呈现出淡淡的粉色有点绯红, 衬的她容貌越发艳艳的, 她从摄政王手中接过包子问道:“殿下吃了吗?”
裴叙北闻言, 眼眸微垂, 他让人就送了两份的包子, 自己那份都喂给这三只猫儿, 三只猫儿应该是饿了许久, 平日里就抓抓老鼠吃, 村里有多余的粮食也不会喂给路边的猫猫狗狗的他的三个肉包子都喂给了它们。
沈糯见殿下不言语心里清楚, 殿下肯定是没吃, 把自己的包子都喂给野猫儿了。
她回到身后的农户家, 要了些水, 打湿身上带着的帕子, 才又出去外面把帕子递给裴叙北, “殿下擦擦手, 我们一起把包子分了吃吧。”她说着, 打开油纸里面是三个大肉包子, 她拿了个剩余两个连着油纸一起递给他。
“我吃一个便够了一会儿就能回家用晚食了殿下回去镇子上怕是不早了。”
所以他吃两个。
“好。”裴叙北未拒绝用帕子擦过手后接过油纸包。
两人就站在榕树下吃着包子。
身后还有三只猫儿大些的母猫正在吃两只小奶猫吃剩下的包子。
两只小奶猫已经吃完包子大概是吃饱了躺在地上开始玩耍其中一只围着沈糯和裴叙北的脚底打转。
两人吃东西都未发出声音来沈糯吃完一个包子裴叙北也已经几口就解决掉两个大肉包。
沈糯吃完包子才问道:“殿下可是已经从周寡妇那里问出些什么来了?”
裴叙北嗯了声“已经问出来了是夜里归家捡到个袋子里面装着只小猪仔和两只老母鸡贪便宜便捡回家了这三只家禽前几日已经病死了被她埋在山脚下正准备带你过去瞧瞧。”她可以帮忙分辨三只病死的家禽身上病源。
沈糯知道这种事情怪不得周寡妇对于大部分穷苦些的人来说路上捡到家禽都会想带回家。
“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吧。”
只要找到病死的家禽她也就能看出一些因果来。
其实上辈子沈糯不清楚摄政王到底有没有查出最后是谁把染上瘟病的家禽丢在永环村的因为崔洛书也没同她多言而她那时还不认得摄政王就未多问。
两人离开时裴叙北又回头看了眼猫儿母猫已经带着两只小奶猫离开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弥山的山脚下裴叙北还未让人把埋掉的家禽挖出担心放置的时间过久又传给附近的其他家禽。
等人到了他才派人开始挖掘起来。
天色已经越来越黑有官兵举着火把。
不大会儿就把埋在山脚下的三只家禽挖了出来一股子腐臭味蔓延开。
周寡妇当时心里慌埋的并不深沈糯五感过人还没等挖出来时就已经闻见淡淡的腐臭味现在挖出来后那腐臭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味道太冲后面的官兵都忍不住皱眉后退。
沈糯已经接过火把蹲下身子去瞧三只腐烂的家禽。
她用个小棍拨弄检查了下它们的确都是因为瘟病才死的。
不过还有些蹊跷。
三只家禽腐烂的程度太深不像是才死几日的说明它们身上的瘟病很强的传染性。
而且村里那些染病的家禽的确都是以前没出现过的瘟病若是其他兽医处理根本救治不好的。
才短短几天就已经把附近几个村子都给传染上了。
这么严重的传染性人若真吃了可能很快就会发展成人瘟的。
幸好边关之前经历过一次猪瘟边关的百姓们瞧见病鸡病猪的都还不太敢吃。
那周寡妇也知晓厉害猜测是瘟病把它们给埋了而不是吃了。
不然周寡妇肯定会染上人瘟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今日郑知县已经张贴榜告知瘟病让所有人都不可吃家中的家禽。
而且还派了官差挨家挨户的通报。
附近村民也都知晓厉害都不敢吃准备等着家禽医治好了再说。
沈糯看着地上三只腐烂的家禽微微蹙眉。
只是到底是谁所为?
虽猜测可能同卑尔族有关但也只是猜测。
沈糯也只记得上辈子摄政王只是把那场瘟病快速控制住虽使用的是焚烧所有家禽的法子。
“殿下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看出缘由来。”
沈糯心中微动侧头对身边同样蹲在她身侧的男子说道。
哪怕是死掉的家禽也同样可以作为媒介来开天眼。
开天眼大概就类似于共情感应。
活着的人比较容易共情死去的倒也可以只不过更加耗费体内的生气罢了。
裴叙北回头看了眼杨大杨二立刻懂了把周围的官兵都赶到远处。
待周围的官兵都离的远了些裴叙北才问“可是使用玄门的法子?”
沈糯点点头没瞒着他“是玄门中的一个术开天眼可通过一些媒介看出事情的始末和缘由。”
裴叙北终于知晓她是怎么知道毕允远孽杀孩子和动物的事儿了应该就是开了这个天眼。
虽是如此神幻莫测的本事但他并无震惊很平静的问“可会伤身?”
若是伤身他不会允的。
沈糯忍不住扬唇“殿下不必担忧只是会消耗体内的生气也就是所谓的内力只是有点嗜睡并不会伤身。”而且这对她的修炼也是有好处的她目前修为一直停歇不前的总感觉修炼时总有阻拦可能是要突破但找不到口。
主要这个世界对修为没有什么划分等级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到了哪一步。
毕竟生气和灵气还是很大区别的。
“那就劳烦沈小娘子了。”
沈糯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伸手点在已腐烂的家禽的身上右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慢慢地场景似变换开来。
沈糯感觉自己视线变的很低听见一个男人粗狂的声音“门主这法子好就是为啥子不用人瘟人瘟直接传给人何须还用这些小畜生要我说就该用人瘟就是军营不好进不然直接把个得了瘟疫的人丢进去保管整个军营都要中招这边关就也成了二皇子的囊中之物。”
有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人瘟若是稍微不甚连着詹老都无法控制传给自己人也就麻烦了倒也无需使用人瘟把这三只小畜生丢到边关这上头的瘟是新瘟那些个兽医是检查不出的而且这两只瘟传染性极强若有人吃了染上瘟的家禽一定会得上人瘟的就算那裴叙北在深谋远虑也查不到我头上来。”
沈糯脸色发白感觉视线慢慢抬头看见一张面如冠玉的脸略有些阴柔一双桃花眼还有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男子。
两人都是她认识的当初去饶城置办药材时住在的客栈里那有着一面之缘的看不出面相来的男子好似就是灵鹤门的门主。
还有那魁梧男子则是她再次去军营时撞见这魁梧男人给另外一男子送了两个童男童女的货物之后这魁梧男子离开而沈糯跟着那辆运送童男童女的马车救下马车上的两个孩子也一并送去军营后续事宜都是殿下处理的。
还有他们口中的二皇子绝非大凉人。
安安是大凉的皇帝如今才五岁哪里来的皇子?
可能说的是卑尔族的二皇子。
也就是说灵鹤门同卑尔族的二皇子勾结在一起了。
至于灵鹤门门主口中的詹老是谁沈糯怀疑可能就是灵鹤门门主身边的奇人异士。
还有之前军营里裴昊武带领的士兵全都是身中阴煞说不定也是这詹老所为。
那时候灵鹤门就已跟卑尔族的二皇子勾结在一起了吗?
沈糯的目光突然同灵鹤门的门主对上他那张有些阴柔的脸微微蹙了下眉一脚踢过去沈糯感觉翻个身听见小猪哼唧的声音而后是灵鹤门门主不耐的声音“赶紧把这几个小畜生弄走嘉宁关走不得就从弥山走随便扔个山脚下总会被人捡了去就算传染不了其他家禽碰见个贪便宜的指不定就直接把它们杀了吃了效果亦相同。”
“属下这就去!”
沈糯感觉自己被人提起扔进袋子里视线开始变暗。
沈糯看的是那头小猪崽子身上发生的事情看到这里剩下的已经无需再看下去她已知晓是怎么回事。
她面色越发的白急忙后退一步松开手指身子微微有些摇晃腰身被人轻轻扶住。
扶着她腰身的人见她站稳后才后退一步松开虚扶着她腰上的大掌。
“没事吧。”
沈糯回头是殿下。
她微微摇头“无事。”
果然从死物身上开天眼更加吃力比上次看毕允远身上的事耗费更多的生气。
她其实有些头晕但也能忍住。
沈糯继续道:“殿下让人把这三只腐烂的家禽烧掉吧。”
只有烧掉才行埋着的话还是有风险。
不等裴叙北吩咐杨大杨二已经把三只腐烂的家禽身上撒上油料用火把点燃……
裴叙北道:“我先送你回沈家吧。”
沈糯没拒绝两人走路过去的水云村她身上有些力竭一路走的很慢高大的男子也慢慢跟随着她的步伐稍慢她半步一直暗暗的护着她。
沈糯一路上就把天眼所见说给摄政王听。
二皇子灵鹤门门主还有他口中的詹老等等……
裴叙北听完后眉峰微皱“沈小娘子瞧见的人的确是灵鹤门的门主之前就猜他的老巢应该不是在大凉果真是在卑尔族且早与卑尔族的二皇子舒史那勾结至于那詹老也是灵鹤门门主身边的人。”
詹老这个人摄政王是知道的虽没见过他的面但之前就调查出他是灵鹤门门主身边的人有很神秘的本领。
这个詹老就会玄门本领之前沈小娘子说昊武身上中的是阴煞他就已怀疑灵鹤门跟卑尔族勾结……
沈糯心中担忧以前这些事情离她太远现在她却不知不觉有些操心。
“殿下可打算怎么处理?”
这次那门主和二皇子没有成功以后只怕还会有更阴毒的法子。
身后的杨大忍不住嘀咕道:“要属下说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这些生病的家禽丢去卑尔族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战祸也不该这样波及到普通百姓他们却用这种法子害我们大凉的百姓也该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不等裴叙北说些什么宿凌已经呵斥道:“莫要胡言乱语这话不可胡说。”
杨大黑着脸没再多说。
沈糯却知摄政王根本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不管是大凉还是卑尔族百姓们根本没有言论权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吃饱肚子家人安康过上安稳日子罢了。
不说卑尔族的百姓有没有错但殿下绝不会使用这种阴毒的法子。
裴叙北心中却已有了定夺与卑尔族这一仗肯定要打但他不会使用这种阴损的法子。
而且就算他不想打这一仗也不可能了灵鹤门的门主会同舒史那一起继续想法子谋害边关战士想要拿下边关立功让卑尔族的王将王位传给他趁着卑尔族现在还未恢复元气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打完这一仗能让卑尔族真正的元气大伤之后至少数十年卑尔族都不敢再有妄动。
到时再有昊武和其余几位主将坐镇边关他也能回京了他还是不放心安安一人在京城。
这一仗非打不可。
但此事裴叙北并没有告诉沈糯他送沈糯回到沈家。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只有天边半轮月儿挂着一丝丝清浅的月光洒在大地。
快到沈家院门前时裴叙北突然停住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沈糯“沈小娘子这个送给你。”
沈糯接过发现是个皮护腕可以藏金针当小机关的那种护腕。
具体是什么皮质她有些摸不太出来因为这皮质已经打磨过很多道已看不出原有的皮质护腕很精致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做的。
沈糯惊讶“殿下怎地想起送我这个?”
裴叙北低声道:“上次见你带的那护腕有些粗糙了些所以帮你弄了这个。”
“多谢殿下了。”
沈糯笑盈盈接下还上手试了试正好适合她的手腕很贴手腕一点也不会磨到手腕。
她之前那个护腕有些粗糙随便用的块牛皮做的为了赶工也没怎么打磨过上手有些磨手腕带了一天下来手腕和手背上都是红彤彤的。
她试戴护腕时裴叙北的目光落在她另外只手腕上的墨绿玉镯上那只玉镯比原先才送给她时更加油润了油汪汪的水头更好了。
“快些回屋吃晚食吧。”
裴叙北收回目光温言道。
“好殿下也早些回去镇子上歇息吧。”
裴叙北看着沈糯进屋后才转身带着属下一行人回了镇上。
瘟病彻底没解决之前他不打算回军营准备多留几日。
……
沈糯回到家中沈家人都已经吃过晚食不过给她单独留了晚饭。
沈母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见女儿额上湿漉漉的心疼坏了“我已经烧好水了阿糯先去净房梳洗等洗好了娘也把吃食给你热好了咱在过来吃点东西。”
“好多谢娘。”
沈糯没拒绝她今日忙了一整日又开了天眼现在身上都是软绵绵的只想快些洗了吃过就去睡下。
之前盖的屋子沈糯专门弄了间做净房家里人沐浴都是在净房里。
沈糯提了热水进屋沐浴梳洗。
出来时只穿了身中衣她的头发只用布巾擦了个半干随意用根绸子绑在身后就过去厨房吃饭。
沈糯吃饭时沈母也守在旁边见女儿小脸发白担忧问“这还得忙几日?”
沈糯道:“娘别担心永环村那些家禽病情严重的我今儿都已经治的差不多明天再去瞅瞅看若是没病症太严重的就无需我帮着治了”
“阿糯是不知。”沈母同她道:“你今儿帮着去治瘟病时村里人还找我问说买樱桃苗的事儿看样子是想准备买樱桃树了。”
沈糯哭笑不得这是见她连兽医都会所以也相信她是真的能教他们种樱桃树所以急急忙忙跑来问怕迟了樱桃树被抢光了。
“没事让他们去买樱桃树就好买回樱桃树我会教他们怎么种怎么防害虫的。”
吃过晚饭沈糯的头发还没干她披散着一头青丝坐在院中乘凉。
还把厨房的油灯也提到了外面的木桌上。
她闲来无事取了殿下送给她的皮护腕仔细瞧着。
这皮质打磨到极其柔软轻薄却还是非常有韧性不容易撕碎。
护腕很精致可沈糯却突然发现这护腕的针脚虽密但针线功夫似乎不太好有些弯弯曲曲的。
沈糯心动微动把护腕翻开里面的针脚也是有点扭扭曲曲的和精致的护腕不太搭配。
沈糯怔怔的看着这针脚突然就知道了这是殿下亲手做的吧。
她之前还以为是殿下寻人帮她做的护腕。
不知为何沈糯心里又软又涩的心中还有一丝丝涟漪蔓延开让她忍不住想起与殿下的一点一滴。
不止是这一辈子的还有上辈子。
上辈子她去京城第一次与殿下见面是她身体已经很虚弱昏倒在街上被殿下撞见喊来个妇人将她抱起送去医馆的那次两人没有说过说只是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是冷硬的看她也只是看待陌生人。
后来她作为诰命夫人进宫参加过几次宫宴也与殿下撞见过两次。
有一次正好在那瓦红色的深宫院墙下与他撞见。
他穿着身锦袍同样是墨色却不是普通的料子一看就是精致贵重的布料头戴玉冠面容冷峻。
那时候穆秀娇很嫌弃她就算进宫也只是把她交给宫婢让宫婢带她去宫宴上。
所以她低垂着头跟在宫婢一路前行。
直到宫婢忽然顿住噗通一声跪下她才惊的抬头发现摄政王。
那宫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怕急了他。
她也吓着一跳被他和宫婢给吓着的。
其实她那时并没有很惧他只是见宫婢直抖她也慌得想要跪下被他叫住“你是诰命夫人无需像我行跪拜之礼。”
她诺诺的应了声稍微往旁边退了下站立的宫墙下想等着让他先过去。
其实那时她身体已经很不好早就开始被姚氏和穆秀娇下毒身子败坏骨瘦如柴哪怕是冬日穿着厚厚的袄裙和斗篷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套在身上。
她垂着头绞着手指看着脚上缀着一团兔儿毛的绣花鞋。
却不想他走至她面前时忽然停下她的心都跟着慢了半拍听见他冷淡的声音“既觉得痛苦为何不离开或许还能得条活路大凉对和离女子很宽容你自己也能好好过日子。”
她的确不喜那时候的生活苦闷痛苦。
可都已经过了好几年早被磨灭了她所有的勇气。
原来那时候他都已经看出她死气沉沉看出她只剩下一条死路了啊。
或许其他人早就看出来了早从她消瘦面颊上看出她活不了多久了吧。
只是那时候也没人看出她是被人下毒都以为她是自己夫君娶了县主与县主恩恩爱爱生儿育女而她身为原配却什么都没有所以郁郁寡欢而生疾的。
可是那时候她什么话都没敢说出口只是惊讶的看他一眼又快速低垂下头。
他也未在多言说过那句话后就与她错身而过。
她才悄悄抬眸去看他修长挺拔的背影。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坐在庭院的沈糯那双澄澈的眼眸渐渐泛出丝润意她紧紧捏着殿下送的护腕。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殿下的心意了。
心里有什么痕迹绵绵细细的破裂开。
沈糯并没有在外面坐很久等头发吹干后她握着皮护腕回房歇下。
次日沈糯起的早歇了一夜她精神气好了许多。
吃过早饭她又去永环村转了一趟郑知县已经带着不少兽医在继续忙着。
今日所有的家禽瘟症都得以控制昨儿还很严重的家禽今日也都好转许多能吃能喝的。
既无重症沈糯也就没继续帮忙了那边有郑知县和其他兽医足够了。
裴叙北也一大早就来了永环村有郑知县留下他随沈糯一起过去水云村。
再有两日他就该启程回军营到时候一旦开战他再无法分心他想多陪沈小娘子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