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学堂

最近一切太平,徐青柠心中却频频闪过不安,自从前些日子被梦境困扰,她便越发觉得那些荒缪的场景仿佛真正出现过一样,而始作俑者她却始终没有头绪。

私下她看过大夫,大夫说她是劳神这才产生幻觉,给她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

徐青柠没说什么,她并没有向大夫详细说那梦里发生了何事,这种事情,她也是极难以启齿的。

海月看着新的药方,忍不住又有些发愁,这半年公主身体已经养好了许多,不需要喝这些苦药了,这一下子又来个药方,虽然是温补的,但是是药三分毒,海月又开始了从前煎药般的生活。

这一日大夫人前来。

她带来一个消息,原来这永州儿女到了一定年纪是要请先生教学的,女子和男子皆可同堂。

又因为各大家族适龄儿女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大家商量了一下就把各家适龄儿女聚在一起办学。

这样既能使大家相互走动促进感情又能省去很多琐事。

提议的人是冯家夫人,学堂也就建在了冯家。

许如晗已经上过半年,后半年许如欣到了适龄年纪,大夫人想着把徐青柠和许如汐一同捎上,也免得姐妹们在家中烦闷。

只是毕竟徐青柠是千金之躯,大夫人来问她的意见,若是不愿意也不会勉强。

徐青柠含笑道:“多谢大舅母成全,我自然十分乐意。”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安排了。”大夫人温声道,临走前,她看到海月端来的药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柠柠生病了?”

“没有,这是补身体的。”徐青柠不想多解释,随意道。

“没生病就好,自己身子是最重要的。”大夫人舒了一口气,关怀了几句,便离开了。

徐青柠看着那晚浓稠不见底的汤药,深吸一口气,然后喝了下去,果然是极苦的,她连着吃了好几个蜜饯才压下那股苦味。

徐青柠忽然想到那日裴执也是一口闷了碗汤药,他虽然平常顽劣了些,但喝药还是极乖的,停!怎么想到了他。

自从那天秦卓将他中毒之事告诉她后,如今也已经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也不知道他如何了,而且秦卓当时信誓旦旦说大齐皇室也有人中过类似的毒。

到让她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若真的是八皇子,那么萧司寒一定知道些什么。

徐青柠眸子暗了暗,下个月就到了母妃祭日,往年在宫中是不允许祭拜的,这次能光明正大祭拜,她要好好准备。

上学的事情很快,许如欣禁足也早早解了,一大早,大夫人就催促她们早点去。

因为许如晗已经上了半年,她经验颇多,一路上没少和她们说起学堂里发生的趣事。

一会是易家小公子不高兴和柳家少爷打了起来,一会是哪位小姐暗戳戳的心思被人当场揭开羞红了脸,一会又是哪家夫人看中了谁连着偷偷去观察了好几天。

她说的兴奋,徐青柠也听的认真。

幼时她也和兄弟姐妹上过书房,只不过她没有母妃,后宫没有人能庇护她,在徐宛白的带领下,她无形之中被兄弟姐妹们孤立了,后来父皇也不重视她,她不去书房都没有人催促她。

实际上她很羡慕他们一同玩耍的场景。

许如欣自从上了马车便昏昏欲睡,对许如晗说的也不甚在意,仿佛一切全与她无关一样,到是许如汐,听的十分认真,不时还开口调侃几句,惹的马车内接连发出几声欢笑。

既然是去冯家,那么冯家与许家这尴尬的场面就不得不面对了。

先前是许如晗在冯家上学,并没有什么,可如今许如欣和许如汐两位话题中心人物也到了冯家,这便有几分微妙了。

徐青柠不由想到了半个月前她被裴执从马下相救的情景下,许如汐可是被冯少卿抱着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想忽视都难。

后来许如汐也只是说冯家少爷给她请了大夫,说只是受惊过度没什么大问题才亲自把人送到许家。

二夫人看到那一幕脸色很是精彩,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知道了。”

宋姨娘十分感激,连忙拉着冯少卿衣袖道谢,那模样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实在让一旁二夫人这个嫡母处境十分尴尬。

还是大夫人看不下去了,过去说了几句宋姨娘才放开,冯少爷也是个明白的,看情形不易多留立马转身走了。

如今姐妹二人被一同送进冯家可是相当精彩。

许如欣当真对许如汐厌恶至极,上了马车就闭上眼睛一个视线也不肯分给她,许如汐虽然看起来怯生生这会却好像胆大了,拉着许如晗问了不少问题。

果不其然,到了冯家,她们出门不算迟,可是大家好像来的更早。

徐青柠放眼望去,一些人她采青节见过,一些人她完全没印象。

但这不妨碍她温和朝众人示好,跟在许如晗身后落座了。

虽然男女可同堂,但毕竟男女学的东西不一样,所以男子学堂建在了对面,和这里仅有一扇门之隔。

徐青柠坐下时,隐隐听见那边传来的声响,竟比这里动静还大。

“发生了何事?”许如晗拉着身边一个小姐问道。

“不清楚,听说来了新人。”那位小姐凑过来声音并不算大的道。

许如晗了然,许如汐担忧,“可听那边动静好像是在吵架。”

“这你就不懂了吧,每次学堂里来新人,都要被整顿一番。”许如晗高深莫测道。

“啊?”许如汐忍不住睁大了双眸,整顿?那她们也会被整顿吗。

“给你开玩笑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说法,那边便不一定了。”说着,她将目光望向隔着一扇门的地方,解释道。

那边都是些各家小公子,平常不学无术喜欢凑一起花天酒地,尤其以易小公子为首和以冯家少爷为首像是两派人。

前者极其乖张,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后者却十分稳重,帮着打理家中产业。

两派人谁也看不上谁,就形成了每次学堂里来新人时,新人被迫站队。

看你是玩还是要学。

徐青柠听完后,不禁瞠目结舌,还有这说法。

许如欣眼底透出几分兴趣,家中日子烦闷,能看戏解乐当真是极好。

那边动静一来,这里的小姐们纷纷去围观了。

“怎么回事?为何今日如此大动静?”许如晗蹙眉,虽然往日里也时常闹出这事,可从未像今天这样,她在其中听到了女子的吵闹声。

徐青柠也有些不解。

几个人忍不住站起来去凑热闹,好不容易挤进了围观的人群。

徐青柠却愣住了。

只见被众人围着的少年身着一袭玄衣,一头墨发随意扎在身后,劲拔的身姿,随意靠在那里,眼底冒着股漫不经心,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

不是裴执还是谁?

采青节大出风头,这边围观的小姐们眼睛止不住往他身上看,有几个更是羞红了脸。

风吹起少年衣摆,连带着发丝飘扬,他腰间没有佩剑,而是挂了一枚玉佩,很难想象几日前还昏迷不醒的人如今完好无损站在正中央,成为焦点。

徐青柠一出现,少年的视线自然而然和她对上了,仿佛有所感应般,他唇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底也闪过丝趣味。

“他往我们这里看了!”

徐青柠身边一位小姐十分激动。

接着两三个人附和道,也表现的十分激动。

论起容貌来,说裴执是这里最好的郎君也不为过,所以大家看到漂亮小公子十分激动也在情理之中。

裴执正要动身向这边走来,岂料半路上一只手将他拦了下来。

他看向徐青柠的视线收回,望向手的主人,眼底闪过不悦。

拦下他的,正是易元奉。

易小公子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因为略微矮一点点只能仰着头说话,易元奉退开一步,二人直接有了些距离,他的目光平视裴执,眼里的挑衅显而易见。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那日是本少爷手下留情,才让你侥幸获胜,现在本少爷要同你比射箭,你敢不敢应战?”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射箭可是易小公子最拿手的,他如今摆明了是在为难人。

许是大家反应过大,就连一直漠不关心的许如欣都忍不住问发生了何事。

有人将那日惊梦亭发生的告诉她,许如欣听完,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易元奉乖张她是有所耳闻的,没想到却拿徐青柠做赌注,这便是有深意了,怪不得这些日子易夫人频频上门。

易元奉说完后,平时拥护他的那些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给他做足了气势,易元奉不禁得意起来,朝着裴执露出了一副“你敢不敢”的表情。

许子橙在一旁听完后,忍不住出声劝解,“易公子何必呢?”

哪知易元奉根本不领他的情,眼神都没向他分去。

谁知众目睽睽之下,裴执淡淡俯视着他,漂亮的眼眸闪过些不屑,用一种十分自然的口吻道:“请问你有病吗?”

“噗——”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

“易元奉吃瘪了哈哈哈!”

“太有意思了!!!”

徐青柠也是一愣,她本以为以少年的性格会二话不说动手,哪知他用了一种迂回方式,还带上了请问二字,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却十分让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