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床铺着红色牡丹花床单，两个枕头盖着同样花色的枕巾。墙上、衣柜门上、窗户上都贴了红色的囍字。
红枣、桂圆、荔枝干、红绿豆，这是白天陈英来了之后摆在床上的。
叫谁来看都会觉得婚房里喜气洋洋的气息很浓厚。
所谓洞房，自然得同床共枕。
即便掺了水没有真的喝醉，但赵珣一身酒味，到底还是去卫生间冲了凉。
余欣换好衣服，听着传来的淅淅沥沥水声，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她低着头看床单，好像能看出不一样的花来。
通常结婚前一晚，当妈的都该和闺女聊一聊，余欣虽然没有这个环节，但该知道的她基本都知道。
她是在纺织厂家属院长大的，筒子楼是出了名的隔音差。即便小时候不明白那些声音是什么意思，可后来工作了，那些结了婚的妇女聊起来压根不避着人，她是不听也听了。
还有大姐结婚前一晚，她们母女仨挤一张床。她妈和大姐估计都以为她睡着了，说给大姐听的那些，也让她那一夜面红耳赤。
所以，余欣就知道了，曾经听过的那些响动不是人家在吵架，而是在准备生孩子。
她靠着床头，莫名地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曾经听到工友说那事很痛，生孩子很不容易。
她即将经历这种事，想到这里更加忐忑了。偏偏这时候赵珣的脚步声传来，余欣抬头就看见他穿着件半旧的汗衫，余欣认了出来，这是三年前两人定亲后，她送的。
赵珣走的步子一点都不像他平时，这会子迈得距离很小，慢慢地，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进房间，一点一点靠近余欣。
余欣微微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手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垂在两边，绞着衣角。
热气一阵阵传来，余欣浑身僵硬得很，扭着床单，又羞又怕。
赵珣坐在她身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身上雪花膏的味道飘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烫的地方。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虽然知道这时候要做什么，可她那紧张的样子，赵珣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你困了吗？”
他的声音很近，传进耳根里酥酥麻麻的，就连心脏都跟着发颤，余欣咽了咽口水，结巴道：“还没有。”
“那先做点别的。”
做什么呢？
铺床。
床上的干果得收拾出来，两人才能躺下。
余欣睡在里面，下意识往墙贴。
赵珣拽住她没让动，顺势就握上了她的手，道：“真软。”
余欣打小也是要干活的，称不上什么手如柔荑，但比起赵珣常年训练的指腹和掌心确实细腻很多。
赵珣一双手骨节分明且修长，覆在余欣手背，把玩着她的手指。
想起吃饭时战友教的，往余欣身边挪了挪，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
“今儿个好多人都夸你美呢，都老羡慕我了。”
余欣背着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翻过身，两人面对面。
“人家客气几句你还当真了。”
新婚晚上不能关灯，他们屋里的灯瓦数不算高，昏黄的灯光照着，看起来很温暖的样子。
光影下余欣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看得赵珣的心也跟着晃晃悠悠。
把手放在她的腰上，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了空隙，?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映照在墙上的影子更是亲密无间。
大手在余欣腰间摩挲，四目相对，他慢慢往上，说：“因为觉得你真的很好看，别人说了我自然信。”
余欣觉得周边温度陡然高了起来。
一张脸羞得通红，闭了眼还嫌不够，干脆埋进他的胸膛当鸵鸟。
赵珣扶起她，炽热的目光望进余欣眼底，低声：“别怕。”
如水月色下，身下的人衣领滑到肩膀，肌肤雪白偏从脸颊到锁骨层层叠叠晕染出一层微粉，像极了一颗散发着清甜香气等着人采摘的水蜜桃。
赵珣动了，开始探索着她的每一寸，乌黑长发散落在红色枕巾之上，余欣随着他的动作拧眉咬唇，轻轻摆动。
余欣睡前开了半扇窗，有风潜入，吹起窗帘一角，像是应和赵珣一般，轻轻飘起又落下，一次又一次。
……
翌日。
晨光钻进窗棂，初升的红日早已照亮屋子。
余欣皱了皱眉，睁开迷糊的双眼，盯着棚顶上的灯泡，怔忡了好半晌。
她真的结婚了……
下一秒，就感觉到腰被桎梏着，微微侧头便对上赵珣的视线。
心里没由来的安心。
她眨了眨眼，意识清醒的同时也感觉到酸痛席卷了全身，顿时心里生出了怨念。
这种怨念从眼神中传达出去，赵珣收到了，正要有所动作，余欣推开他，声音还有些哑，“别。”
已经怕了他了，昨晚上被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好几回。
赵珣看懂她的意思，有些尴尬，半坐起来说：“还早，你再睡会。我先起来，等下把水打进来。”
那倒不至于到这地步，余欣揉了揉眼睛，从枕头下取出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道：“还是起来吧。”
她踩着拖鞋去洗漱，赵珣跟着她走，两个人并排站在水池前。
牙刷牙膏牙杯都是一样的，说真的，还挺有意思。
余欣偏过头看他说：“吃过饭咱得挨家挨户送糖吧？”
既是喜糖，也是因为新住进家属院。
赵珣还有一天假，打算上午让余欣好好休息，下午带她去看电影，心想他们认识三年但一块儿做的事是真少，上回看电影还不太愉快，便嗯了一声，然后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家分一包。下午我带你在家属院熟悉熟悉。”
许是见惯了油瓶倒在眼跟前都不扶的男人，余欣对他每次有商有量两个人一起来的行为很有好感。
冲干净牙刷和牙杯，夸道：“你总想得很周到。”
之前她们车间有个工友夫妻感情特别好，还评过几次五好家庭，没少在大家闲聊的时候说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余欣就记得她说过，男人就跟孩子似的，想让他干啥，你就得夸，使劲夸。
赵珣倒没这么觉得，说：“你也很棒。”
余欣也没一个劲儿光捧他，想了想也没谦虚，说：“我是挺能干的。”
她从前在家属院也算得上勤快姑娘，除开人际交往上没别人灵，其他样样都做得不错。
她拧干毛巾挂上，又补充了句，“等会给你做面茶吃。”
她记得赵珣提起过这个。
牙膏是前天新买的黄管中华牙膏，新出的香蕉菠萝味。
两人说话间都带了一股子清新的果香。
余欣突然想起买牙膏的时候，他其实想要薄荷味的，是她说试试新味道，便问道：“香不香？”
赵珣不明所以，以为她在撒娇，点头说：“香。”
余欣眉头一挑道：“听我的换新的也不错吧？”
余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弯成一道月亮形状，嘴角上扬着，做出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赵珣只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摸了摸她的头，含笑说：“是，以后都听你的。”
洗漱后，两人又一起到厨房。
余欣备料，赵珣生炉子。
面茶是他们家乡一道小吃，又是面粉又是白糖，再加上芝麻青红丝什么的，一般家庭平时很少吃，也就过年过节用来待客。
做面茶本身不算麻烦，只是家里没有现成的熟芝麻，得现炒。
芝麻翻炒两下香味就出来了，醇厚香甜的味道飘满厨房。
接着就比较费胳膊了，不能着急得一直翻炒面粉到微微焦黄。这玩意，稍微没点耐心的人都容易糊锅，但余欣不是，她做什么都细致妥帖。
“我帮你，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停。”
赵珣洗了手，见她额头沁出汗，手还不能停就站在旁边说。
余欣本想拒绝，想起那位工友说过的话，真把锅铲递给了他。
当然，她也没走就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出声指点几句。
一顿早饭，两个人忙活愣是过了八点半才吃上。
一人一碗面茶捧着，面对面的，笑意被揉进眼底，鼻尖闻到的是同样的甜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有什么想法宝子们和我说哈，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特听劝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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