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餐厅那扇绯红色的大门,景光拉着加奈从容不迫地走进大厅。
华丽的水晶灯在大厅中央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墙壁上,暖色系灯光把这份光晕扩散的越发温暖,使得餐厅看上去优雅静谧,格外的有情调。
景光的视线扫过一桌桌被披上一层柔和灯光的客人,倏的,他目光一顿。
靠着落地窗的角落,琴酒背对着黑云压城般的天空,手肘支在桌上,掌背杵着侧脸,看向他们的狭长眼眸中全是粘稠的恶意。
已经对琴酒的打算有了些许猜测,景光神情自若地与他对视了几秒,十分自然地紧扣住加奈的手。
两人踩着犹如雾气一般在餐厅蔓延开来的萨克斯曲,不紧不慢地走向琴酒。
路过琴酒边上的那一桌,景光余光瞥了眼坐在贝尔摩德对面的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好似也感受到了他若有似无的打量,微微抬眼,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在刹那移开视线。
是易容的波本。
他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情绪,忽的,还未移开的余光注意到波本手中轻轻摇晃的玻璃杯。
杯子中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动作缓缓旋转着。
果然是Rye么!
景光意会了波本传过来的情报,目光不着痕迹地挪了一眼落地窗外。
这里已经是30层的高度,能有足够高度做狙击点的就只有那座距离这里700码的双子大楼了。
找到了Rye所在的位置,景光心中估算了一下狙击时弹道的角度,大步一迈,早加奈一步走到座位边。
他伸手拉开座椅示意加奈坐下,自己则找了一个可以把加奈身体完全遮挡的位置。
“呵。”
景光还未拉开自己的座椅,琴酒忽的发出一声冷笑,景光神情淡漠地抬眼看去。
毫不意外地对上了琴酒别有意味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示意又好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景光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现在琴酒不暴露他的身份,不仅有如果这一次不成功就把他当后手的想法,同时也想借助加奈之手试一试他的成分问题。
毕竟,研究所内关于加奈前男友的流言蜚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而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又那么轻易地被加奈所接纳,以琴酒的谨慎不可能不怀疑他。
能让琴酒不是第一时间提枪找他就已经足够让他诧异了,但也让他从侧面明了了组织对加奈的重视程度。
景光心里有了底,思绪飞快运转的瞬间,有些微妙地回了琴酒一个眼神,好似在说:
这人真有这么重要?我已经下手了,不要妨碍到我呢。
看明白了景光的眼神,琴酒嗤笑一声挑了挑眉,眼眸转动间瞥了加奈一眼。
女人虽然身材纤细羸弱,但挺得笔直的腰杆彰显出满身的傲骨,配合着脸上那目中无人的神色,真的很能激起人想把她傲骨一块块敲碎的施虐感。
琴酒眼眸里的恶意越发明显,他回了景光一个“只要不影响组织任务,就随你”的眼神。
看明白了对方所想,景光压抑住好似要冲破理智的怒火,微微垂眸,嘴角露出和煦的笑,发狠似地紧了紧抓着椅背上的手。
他把椅子往外拉了一段距离,正要坐下之际,加奈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景光侧目看向加奈,故意压低了嗓音,淡漠的语气中透出一种引诱的亲昵感:“奈奈怎么了?”
“换个位置,他烟味太重。”
加奈直言不讳,瞥了一眼冷笑着的琴酒,她站起身,在跨步越过景光的瞬间,她手里的一瓶药剂速度极快地塞进了男人温热的掌心。
景光眸色微闪了下,握住那瓶带着女人身体余温的药剂,指尖在玻璃瓶上摩挲了一下,视线不由得跟上了从眼前走过的女人。
瞥到他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加奈眼尾泛起一丝红晕,给了他一个“要算钱”的眼神,旋即扬起下巴,动作干脆利落地往男人选中的位置上一坐。
她冷着脸直面向琴酒。
尽管她根本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但鉴于对景光的熟悉,她感知到了男人身上压抑不住的怒火。
加奈不知道男人的怒火从何而来,但这里就只有琴酒一个敌对方,这口锅扣在他身上肯定是没错的!
她心中不悦,连带着黝黑的眸子都盛满了讥讽:
“我就单刀直入了,关于车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琴酒抬眼看了她一眼,视线扫向站在加奈身侧,一副“专心守护”模样的景光,嘴角咧出一道阴狠的笑:“他…”
“这是我的人,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
琴酒才出口一个字,加奈好似被戳到了肺管子,猫眼一瞪,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要和对方干一架。
“你的人?”
琴酒语气意味不明,无视了加奈此刻的模样,眼眸微转间,目光从加奈又回到景光身上。
景光神情淡漠地瞥了琴酒一眼,转回到加奈身上的目光逐渐从兴味盎然转向势在必得。
琴酒把景光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加奈没有听出这笑声中的森寒,只当琴酒是在嘲笑她,脸上一冷,盛气凌人:
“对,他欠我钱,以身抵债怎么了?”
“欠钱?”
“对,巨款。”
加奈两手抱臂,转眸看向景光:
“你别想着赖账。”
景光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中带着一股加奈十分熟悉的一语双关:
“这不是已经被你找到了,在没还完钱之前,我知道该怎么做,奈奈。”
最后两个他刻意的压低嗓音,温润带着磁性的声音好似一条虫子,磨着耳骨挤入听觉神经,激得她脊椎酥麻了一下。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皙的脖颈被染的通红,她语气冷硬地怼了景光一句,“唰”地一下转过头避开男人有些灼热的视线,黝黑的瞳孔直盯向琴酒:
“你到底想怎样?”
琴酒没有立即回话,视线在景光和加奈两人扫了一个来回。
他想起了景光两年前加入组织的理由,好似就是因为欠下一笔巨款。
难道那笔钱欠的是这个女人的?
他半眯起眼,仔细观察起加奈的神色变化。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景光真的是卧底,那这种演技对他而言根本不成问题。
但加奈不同。
她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又对除了研究以外的事很是迟钝,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白纸,即使在他面前演戏,也根本无法隐瞒住什么。
“喂,说话!”
加奈不耐地催了一句,琴酒没有在加奈眼眸中找到撒谎的痕迹,心里对景光的怀疑降下了几分,食指敲了下桌面:
“加入HPI。”
“不可能。”
“选择权并不在你。”
琴酒眼眸转向景光,语气带着威胁:“或者你更想看到他死在这?”
加奈顺着琴酒的视线看向景光。
男人冷峻的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在男人的额角处,出现了一点红色的激光。
她瞳孔一缩,猛地回头看向琴酒:
“你在威胁我?”
“显而易见。”
她冷眼盯了琴酒几秒,“蹭”的一下站起身,一步走出景光遮挡的范围跨到琴酒面前,眼神极为挑衅:
“那怎么不冲着我来?”
琴酒露出阴狠地笑:“只要不死就好,Rye。”
他的话音一落,景光瞳孔猛地一缩,刚要有所动作,“轰隆”一声巨雷响彻云霄,紧接着落地窗“砰”的一下被子弹震碎。
玻璃碎片飞溅的瞬间,加奈黝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
光芒隐没的瞬间,整个世界在加奈眼中好似都放慢了无数倍。
她看到玻璃碎片一帧一帧地在半空中移动,看到那枚朝着她飞射过来的子弹一寸寸的往她肩上靠近,也看到琴酒嘴角一点点上扬的阴森笑容,更看到景光想要扑过来时,眼中逐渐露出的惊恐。
加奈视线在景光蓝色的眸子上顿了顿,眉眼稍稍弯起的刹那,精神力瞬间集中一点直指那枚飞射而来的子弹。
子弹突的滞空了一瞬,旋即好像被橡皮擦掉一般,从弹头开始往尾部一点点地消散了。
不过须臾,子弹彻底化为尘埃,世界好似也在这一刻回复了正常。
四散的玻璃碎片引的边上几桌的客人一哄而散,大厅里的萨克斯曲顿时一停,带着恐惧的尖叫声开始此起彼伏。
加奈对这一切恍若未闻,黝黑的瞳孔盯着神色有些震惊的琴酒,嘴角弯起。
做为一个能把各种分子、粒子拆着玩的炼药师,就算她没有了以往的磅礴精神力,但要是连一颗子弹都拆不掉,那也太丢炼药师的人了。
她抬手擦掉从嘴角溢出的一丝血液,仰起下巴,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甩在桌上:
“保镖先生,现在该做什么不用我说吧?放心,凡是你打坏的东西都算我的。”
她话音一落,景光眸光骤然幽深,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掀翻桌子,对着琴酒一脚踹了过去。
既然要他潜伏在奈奈身边,那现在多说一句废话都是他失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