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他们?一连在医院待了两天,所有?的人都?等的焦头烂额,但是阮国海宛若睡着了一样,鼻翼有?着轻轻的呼吸声,偏偏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第三天的早上,窗外的阳光照进了屋内,一丝温暖的阳光斜斜的打在了阮国海身?上,他额头上的绷带已经陆续去掉,只是人却一直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旁边的病床上趴着阮绵绵,在她睡着的时候,阮国海的放在床边的一只食指突然动来了动,接着,他的睫毛也跟着抖了抖,似乎用了极大的毅力这才睁开眼睛。
许是沉睡的太久,阳光又太过刺眼,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极为陌生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没入了白色的枕套里面,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阮国海轻哼一声,转动着眼珠,似乎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他的轻哼声,惊醒了阮绵绵,她嚯的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在很开了眼睛,接着她抬手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好疼,原来不是做梦啊!
她小脸上迸发?出强烈的惊喜来,殷切,“四叔,你终于醒了!”
她这一喊,阮国海也愣着了,不知道面前怎么有?个娇俏的小姑娘,他怔了一下,想要动下唇,却发?现嘴唇干涩的厉害,“你、你是绵绵?”
他的声音很沙哑,咯吱咯吱的,像极了破败的二胡发?出来的声音。
阮绵绵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就传来一阵“砰”的一声,周秀英手里提着一个暖壶,暖壶里面装着的是当从食堂打来的热开水,却不成?想,碎成?了一地,那热气生的老高,白雾缭绕,让周秀英都?看的有?些?不真切起来。
她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眼泪也一下子流了出来,向是没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样,她扑倒了床边,“小海,娘的小海终于醒了!”
泼辣了一辈子的周秀英,这会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阮国海也没想到?他娘竟然老了这么多,当年他离家的时候,娘还是满头黑发?,可是如今这一头的头发?几?乎很难在找出黑发?了,他眼眶也不禁一酸,“娘,小海回来了!”
母子两人都?哭成?了泪人一样。
阮绵绵心头也跟着一酸,这可是十几?年啊!她奶奶念叨了这么多年的四叔,终于好了!
她这会回过神?来了,麻溜儿的跑了出去,到?了医生办公室就拽着刚来医院的万医生往病房里面跑。
万酒被阮绵绵拽的头皮发?麻,他身?上还穿着一身?的确良衬衣还没来得及换成?白大褂,这小丫头就疯了一样,把他往外拽,他说?,“阮绵绵,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绵绵这会也是太激动了,她竟然拽着万医生就跑,忘记和他自己为何而来了。
她一拍脑门,连忙说?道,“我四叔醒来了!”
万酒也一愣,撒开腿跑,瞧着那速度要比阮绵绵都?快上几?分,不多会就把阮绵绵给落到?了身?后去。
要说?这几?天除了阮家人以?外,万医生也是最操心的一个,他之前在阮家人的面前,放出了大话,阮国海很快就能醒来。
谁知道阮家的人都?住到?了医院来了,这阮国海却好几?天都?没动静,可把万医生给急死了。
他到?的时候,小护士正在拿着扫把清理地上的暖壶碎片,病床前,周秀英端着一个杯子,用着小勺子一点点的给阮国海喂水喝。
阮绵绵紧随其后,她说?,“奶,万医生来了,让他在给四叔检查一下!”
周秀英欸了一声,像是怎么也看不够阮国海一样,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上去,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把最近的位置让给了万医生,她问?,“万医生,你快帮我小海看看,这身?体是不是有?其他不适?”
万医生轻轻的咀嚼了一下,小海,在看着壮的跟头牛一样的阮国海,不由得笑了出来,调侃,“硬石头,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可爱的小名?!”
阮国海瞪了一眼万医生,若是平常,可是十足的威严,只是他这会是个病号,怎么看怎么虚弱,万医生丝毫不惧,他把挂在胸前的听诊器放在阮国海的胸口?,仔细的听了听,“哟,你还跟我来气啊!这心跳跳的跟刚打完仗一样!”
阮国海有?些?虚弱,但是声音却含着几?分厉声,“万酒!”
万医生把听诊器取了下来,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搞怪,跟没看到?阮国海的威胁一样,他回头对着周秀英说?道,“婶子,您看这你家小海还能跟我逞凶,身?体结实着呢!”
不过说?到?这里,万医生也有?些?佩服,这么严重的伤口?,阮国海竟然熬了下来,不愧是是叫硬石头,坚硬的不得了,这都?没要了他的命。
听到?万医生这般说?,周秀英和阮绵绵两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感激,“谢谢万医生了!”
接着,绵绵问?道,“我四叔可有?啥忌口?的食物?”
到?底是才做完手术,身?体受了这么大的磨难,可要好好的补一补啊!
万医生轻笑一声,“就是石头他都?啃的动!”顿了顿,“既然你醒了,我就去给京城的人报喜去了!”
阮国海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的,而且是唯一一个活着的英雄,若是论功行赏,他可是能一跃几?级的,只可惜他的腿出了问?题,成?了一个瘸子,不然回到?部?队那可是有?大造化?的。
万医生这话一说?,阮国海沉默了一瞬间,屋内的气氛也冷凝下来,许是喝了半杯水,他喉咙也舒服了许多,“先不要告诉京城的人吧!”
万医生挑了挑眉毛,“硬石头,你忘记我是为什么来的吗?”一是为了给阮国海治疗身?体,二却是要及时把这边的信息传到?京城去的。
阮国海神?色冷峻,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滚吧!”
万医生一点都?不恼,他乐呵呵的套着白大褂到?了外面,“好好养病!”
他一走,病房内的气氛突然一松,阮绵绵也没想到?自家小叔叔竟然这么厉害,把之前鼻孔朝天的万医生都?给哄了出去。
许是察觉到?自家的亲娘和亲侄女都?在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阮国海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块,强行挤出一抹笑意,讪讪道,“我一点都?不厉害!”
担心周秀英和绵绵不相?信,他还特意补充,“真的!”
周秀英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前面,拿着两个枕头有?着绵绵一块帮忙,把阮国海的身?子给抬了起来,起码算是靠在了病床上,不再像之前那样躺着。
阮国海叹了口?气,“娘,我没事!”不要像是对待瓷娃娃一样的情况对待他,这让他很不习惯。
周秀英点了点头,对上阮国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时,眼睛立马又红了,“小海,你受罪了!”
阮绵绵有?些?无奈,她一直以?为家里最能哭的是她妈,没想到?这次的事情,让她知道了,原来奶奶的功力,和她妈比起来也惶不多让。
阮国海也有?些?头疼,他记得他当年离家的时候,他娘凶的跟母老虎一样,怎么现在成?了水做的一个人,他不得不岔开话题,“我饿了!”
得了!
这三个字,瞬间让周秀英止住了哭,她连连说?道,“我先去食堂给你买些?粥回来,晚点让你三嫂炖只鸡端过来,咱们?多喝点鸡汤,好好补一补!”
“不用这般破费!”阮国海摇了摇头,家里什么情况,他还能不知道,指不定他娘为了给他补身?体,把家里唯一的鸡都?给炖了。
阮绵绵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四叔,你就算是天天喝鸡汤,我们?也是喝的起的!”
向来镇定的阮国海脸上都?闪过了一抹惊讶,天天喝鸡汤都?喝的起,那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
周秀英特别霸气的说?道,“听绵绵的,你放心吧,咱们?家不差这点鸡!”这是实话,这段时间,自家三个孩子,天天去山上,尤其是绵绵一去,那山里面的野鸡都?疯了一样往她身?上撞,有?些?撞死了的,卖不出好价钱,都?留在家里了,家里小子多,也在长身?体,就专门自己吃了。
这下,阮国海不再反对,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以?我现在的级别,上面给配的有?厨子!”
就是为了给他养身?体的。
这下,阮绵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阮国海,她好奇,“四叔,你现在的职位是不是特别高?”
娇娇软软,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人,连心肠冷硬的阮国海都?不由得柔软了一瞬间,他点了点头,“还不错,到?时候给我们?家绵绵说?个好婆家!”
阮国海没怎么和小孩子相?处过,一开口?就把绵绵给闹了一个大红脸,她生气的说?道,“四叔,你给我找四婶了吗?”
这下,阮国海原本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收敛了下来,他神?色也冷峻了几?分,阮绵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她小脸一白,有?些?无措。
这会周秀英也出去了,阮绵绵是有?些?怕阮国海的,他身?上有?一股肃杀之气,哪怕是这会病着,眼睛也锋利的跟刀子一样。
阮国海楞神?了一瞬间,在抬头,就发?现自己把小侄女儿给吓着了,他叹了口?气,“吓着你了?”
阮绵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阮国海有?些?不解,他实在是没和小孩子相?处过,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阮绵绵认真的说?道,“你是我四叔,我不应该怕你的,但是、但是偶尔还是有?些?怕的!”实在是自家这个四叔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有?些?骇人。
阮国海失笑,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长辈啊!
面前这小姑娘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晚辈,而不是手下的兵蛋子,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几?分,不要吓着面前的小姑娘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凶巴巴的,“别怕,四叔不会揍你的!”
阮绵绵,“……”
头一次安慰人,也能安慰出威胁的意味。
实在是不怪阮国海不会说?话,他啥时候和小姑娘相?处过?就那话已经是他放的比较柔软的了。
阮国海当兵这么多年,嗅觉敏锐,他发?现自家小侄女好像有?些?郁闷??
饶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阮国海也有?些?摸不透小侄女的心思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安静的不像话。
阮绵绵心想,这个四叔可跟榆木疙瘩一样。
阮国海心想,现在的小姑娘心思可真难猜啊!
阮国华他们?到?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的场景,一大一小相?互对望着,总觉得空气中似乎擦出了火花来。
不过,很快就被阮国华给忽略了,实在是多年的兄弟相?见,太激动了。
阮国华上去就给了阮国海一个熊抱,虽然阮国海伤的比较重,但是好在他身?体结实,也经得起这一抱。
“四弟,我们?等你等的好辛苦!”阮国华一拳头轻飘飘的捶在了阮国海的胸口?。
虽然动作很轻,但是对于阮国海这种伤患来说?,他还是轻咳了一声,“三哥!”这声三哥,隔的太久了。
不知道有?多久没喊过了。
阮国华眼眶一红,骂道,“臭小子,如今比我都?壮几?分!”
他个子虽然也高,但是到?底是坐办公室的,和阮国海这种常年混迹在战场上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先前那一抱就能感受的到?。
阮国海哪怕是受伤了,浑身?硬的也跟石头一样。
“这些?年在外面怎么样?和三哥说?叨说?叨!”
阮国海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三嫂呢?”
方秀兰姗姗来迟,在得到?消息以?后,阮国华就玩命的往前跑,头一次把方秀兰给撇了下来,方秀兰也知道自己在旁边跟着也是给阮国华拖后腿,就由着他先走。
阮国海一问?,从门口?进来的方秀兰笑的温柔,她眼泪吧吧嗒吧嗒往下掉,“四弟,你能醒来就好!”
阮国海昏迷的这些?天,阮家的人没一个睡的好的,基本都?是一夜一夜的不合眼,实在是心急啊!
原本十多年都?没希望的一个人突然在面前了,但是却昏迷了过去,他们?哪里能不急的。
阮国海,“三嫂,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阮绵绵看着大伙儿寒暄,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四叔,你可真厉害啊!一大早就赚足了眼泪!”
这话一说?,大伙儿都?苦笑。
可不是,阮国害海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绵绵,她也是红着眼眶,接着是周秀英,阮国华和方秀兰他们?,基本上每一个人都?哭了一鼻子。
“大哥和二哥呢?”阮国海询问?。
阮绵绵说?,“大伯一家在村子里面呢,二伯去了二婶子的娘家,去起房子了!”阮国年一家在听到?阮国海生死不知的时候,鹌鹑的不像话,每一个人敢提来医院看一看,毕竟这一看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至于阮国成?两口?子昨天才来过卫生院,提了一兜子的鸡蛋,但是阮国海在昏迷着,没见到?人,两口?子因为李秋菊娘家人在起房子,所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去帮忙去了。
阮绵绵说?完了以?后。
阮国海神?色微凛,“分家了?”
虽然大伙儿没有?提,但是从大家的只言片语里面,他多少也能猜出一些?。
周秀英笑的豁达,“分了!”
这下轮到?阮国海惊讶了,他以?为自家老娘会伤心的。
周秀英解释,“你们?兄弟几?个虽然是血亲关系,但是心不在一块,还不如分家算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都?不说?谁!”
阮国海瞬间就明白了,是家里人伤了自家娘老子的心,不然他娘那么执拗的一个人,会说?出这种话。
他沉默,“您放心,以?后儿子会孝顺您!”
周秀英端着一碗粥,喂着阮国海,骂道,“你敢不孝顺我,我揍死你的小兔崽子!”恢复正常的周秀英,又变成?了一头母老虎,哪怕是最心疼的小儿子也不例外。
阮绵绵笑着看着自家四叔吃瘪,她眨了眨眼睛,“四叔,你放心,奶奶一时半会肯定舍不得揍你,不过、不过等你好了以?后就说?不定了!”
毕竟远香近臭嘛!
“绵绵你个小孩子,还编排起你奶奶来了!”
阮绵绵大眼睛里面闪着笑意,她一点都?不怕,不仅如此,她喜欢的不得了现在的这种氛围,四叔回来了,他们?一家人终于圆满了,自家奶奶眉宇间的那抹忧愁也散了不少。
这是实话,往日的时候,周秀英虽然也有?开心的事情,但是眉宇间总是有?一抹忧愁,尤其是一想到?阮国海的时候,饭都?吃不下。
如今却不一样了。
自家四叔不仅回来了,还醒来了。
病房里面其乐融融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阮国海吃了饭,到?底还是身?体有?些?虚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病房里面还多了几?个人,是阮志文和阮志武,这两个兄弟围着阮绵绵坐着,三个兄妹探着头,声音低低的,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秀英则是面带笑意的拿着一个针线筐,正在纳鞋底,这是给阮国海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的阮国海,心里突然胀胀的,满足的不像话。
他们?几?个里面就属绵绵的嗅觉最为灵敏,阮国海一睁开眼睛,她就察觉到?不对了,立马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说?道,“四叔,你醒了!”
她这一说?,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个人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喜,白天的时候,四叔醒了,可惜他们?都?在家里,没看到?,等他们?下午过来的时候,四叔已经睡着了,他们?又不敢吵醒阮国海。
这会,阮志武眼睛亮的跟灯笼一样,“四叔,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阮国海扶着床边,慢慢的坐了起来,若是万医生在这里,不得不感叹这妖孽的身?体素质一流的,伤的这么严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能自己坐起来了。
阮国海看了一眼阮志文又看了一眼阮志武,他们?两兄弟是双胞胎,但是长的却不一样,明显一个高高壮壮的,一个瘦瘦弱弱的,他迟疑了一瞬间,“志武?”
“欸!”阮志武憨厚的抓了抓脑袋,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个木仓来递给了阮国海,“四叔还记得这个吗?”
这个木仓是当年阮国海亲手做的,他哪里能不记得。
“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当年把木仓送给阮志武的时候,他才豆丁大,一转眼这小子的个子瞧着比自己都?要高几?分了。
阮志武咧着嘴傻笑,对着阮志文说?道,“二弟,四叔还记得我呢!”
阮志文翻了一个白眼,拽过阮绵绵的手,“小妹,咱们?不跟傻子玩!”
很显然,阮志文已经把阮志武的状态归结于傻子一类了。
阮绵绵眉眼弯弯,偷偷的笑着。
“你爸妈呢?”许是受到?了感染,阮国海眼里也有?些?笑意,年轻可真好啊!
连拌嘴都?是好的。
当年他和三哥也是这样的,跟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个兄弟像极了。
“他们?回村子了,要给四叔拿换洗的衣服呢!”总不能天天穿着病号服。
阮国海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柔和,还没未开口?,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声音。
“这么热闹啊!”万医生带着不少医生走进到?病房里面,“我们?来给硬石头检查下身?体!”
他这话一说?,阮绵绵他们?立马把位置让了出来,只是阮绵绵听到?硬石头三个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她发?现这个称号还真符合他四叔啊!
她四叔整个人都?是冷冷的,硬邦邦的,哪怕是在他们?这些?亲人面前,虽然收敛了几?分,但是却到?底是掩盖不住骨子里面的冷冽和坚硬。
万医生一来,别说?阮绵绵了,就算是周秀英也打起了几?分精神?,他们?都?知道这会才算是真正的全身?都?检查一遍,上午的时候万医生虽然检查了,但是腿上因为打着石膏,并没有?拆开,瞧着晚上这模样,要彻底的检查一遍了。
阮国海神?色有?些?冷淡,但到?底是没有?抗拒,一群医生鱼贯而入,阮绵绵瞧着这些?人似乎有?不少都?不是本地的,因为他们?口?音不一样,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也就是说?,这群人是从京城来的,原本只有?万医生一个人是京城来的,没想到?四叔醒来了以?后,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
阮绵绵也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她四叔的情况,显然没有?上午万医生说?的那般轻松,不然这群人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绥林县了
阮国海似乎有?些?所觉,他全程配合,只是到?拆石膏的时候,他神?色木然,那小腿里面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疼的要命。
不过对于阮国海来说?,这种伤口?这些?年经历的太多了,他眼皮子眨都?没眨,由着这些?医生翻动着腿上的皮肉,吭都?没吭医生。
年纪稍老的一个医生抬手覆在阮国海的腿上,按了按,问?道,“疼吗?”
阮国海点了点头,“有?些?疼!”
“这里呢?”
阮国海摇了摇头,“这里没感觉!”
老医生脸色一变,他按着的是阮国海脚踝的地方,曾经这里甚至差点断了去,可以?说?,阮国海身?上有?两处最严重的的伤口?,一处是在胸口?的位置。
另外以?处则是在脚踝的位置。、
胸口?的子弹已经做手术拿了出来,虽然情况凶险,但是阮国海已经熬了下来,但是腿上的不一样,甚至要比胸口?的地方更要麻烦几?分。
老医生对着阮国海说?,“如果接下来几?天还是没用知觉的话,你这条腿很可能就要废了,若是恢复的好,是个跛子,若是恢复的不好,可能你以?后走路都?需要轮椅了。”
这老医生也姓万,是万酒的爷爷,万家世代行医,老万医生也是这里权威最高的一个,由他开口?,基本就定性了。
阮国海神?色不变,他倾身?慢慢的把裤腿给放了下来,神?色冷峻,“我晓得了!”
他的态度太平静了,仿佛那个要残废的人说?的不是他一样。
阮绵绵他们?几?个却受不了,尤其是周秀英原本心情很好的在给阮国海纳鞋底,听到?这话以?后,当场人就僵在那里,“医生,我家小海年纪轻轻,可不能这样毁了啊!”
尤其是,小海有?多想回到?部?队里面去,没人在比周秀英这个当妈的在清楚了。
阮绵绵脸色也一白,这些?天,她把空间里面攒着的所有?甘露都?给四叔喝了下去,还是没用吗??
绵绵倒是猜错了,正是因为她的甘露,阮国海才能恢复的这么快,不然他这会还在昏迷着,就胸口?那处都?够他喝一壶了,更不用说?,还能自己简单的活动了。
老万医生摇了摇头,“他腿上的伤口?拖的太久了,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虽然现在已经在恢复,但是错过了还是错过了,将?来会恢复成?什么样子,就要看病人的体质了。”
不过按照他行医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年轻人多半是毁了。
可惜!
才立下的军功,若是能回到?部?队,一下子能升几?级,如今却成?了一个瘸子,等于说?之前做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哦!也不算白费。
起码会保住名?头,但是老万医生作为军医,他比谁都?明白,部?队也是一样,在厉害的人,等离开了以?后,也是人走茶凉。
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周秀英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无意识的说?道,“没事,没事,小海,咱们?就算是真一辈子站不起来了,娘养你一辈子!”
阮国海原本并不把这伤口?放在心上的,但是听到?周秀英这句话的时候,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也一红,他威胁的看了一眼老万医生,这人也是,当着家里人的面说?这些?,明摆着让大家担心啊!
医生都?出去了,最后连万酒都?有?些?可惜的看向阮国海,“硬石头,我尽力了!”
京城原本就派了他一个人来的,但是阮国海一醒,万酒就觉得指不定有?一丝希望,他立马打电话给家里人,让爷爷过来不说?,还带了全国最顶尖的医生们?过来。
但是还是不行。
还是老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想到?这里,万酒叹了口?气,当医生的最讨厌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阮国海这个人有?多厉害,回到?战场上就相?当于一把尖.刀,可惜啊!
可惜!
阮国海抿着唇,“谢了!”他也不是不识好歹,只是如今自己已经成?为废人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万酒离开了以?后。
屋内剩下的都?是阮家自己人了。
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人眼眶通红,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尤其是阮志武,在他心里面四叔是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更是他崇拜了这么多年的人。
可是如今,他崇拜的四叔却被定义为残废。
他怎么可能接受!
阮国海倒是神?色淡淡的,“没什么不可能的,在那种情况下,我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的了!”虽然他已经醒来了一天了,但是阮绵绵他们?都?不曾问?阮国海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如今他主动开口?。
阮绵绵不由得鼻子一酸,她问?,“四叔,值得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很不能理解自家四叔这种做法,甚至拼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阮国海神?色坚定,“值得!”顿了顿了,他以?极其严肃的口?吻教训阮绵绵,“绵绵,你还小,可能不懂,但是你要知道,如今大伙儿能够安稳的生活在这片环境之下,靠的就是部?队里面无数个兵蛋子,他们?拿命来换来的后方安稳!”
这是实话,这些?年阮国海见惯了生死,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哪怕是死,都?有?着坚定的信念。
那就是国家无敌!
他们?会用自己的身?躯,来守护着后方的家人们?。
阮绵绵心里一惊,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来,她一脸羞愧,“四叔,我知道错了!”她骨子里面还是没用把自己当做这个时代的人。
后世环境太过安逸,而她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国仇家恨似乎从来没在她身?上出现过,而来到?这里,亲眼见证了一个亲人,为了一种信念,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决绝。
阮绵绵觉得这可能就是军人和普通人的区别。
阮国海冷峻的脸色稍缓了几?分,他说?,“你还小,不能理解也能正常!”就像是他十几?岁的时候一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会去参军,成?为了一名?烈士,丢下了家里的孤儿寡母。
而今,同样的心情,他再次体会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是一名?军人。
哪怕是是死,他也不会后悔成?为一名?军人。
因为值得!
此生都?不会后悔。
阮绵绵看着阮国海的目光里面带着一抹敬意,这是真正正的敬佩。
周秀英却不一样,她的男人去参军成?了烈士,如今她的儿子九死一生的回来了,却成?了一个残废,她的心尖在滴血啊!
她一板栗子敲在了阮国海的头上,“我不管你在外面多威风,现在在家的时候,不要给孩子们?洗脑!”
成?为一个军人的家属有?多难,周秀英是在明白不过的了,她不想在失去孙子们?了。
想到?这里,她神?色一凛,“志武,看到?你四叔这个样子,你还想去参军吗?”
阮志武憨厚的脸上闪过一抹茫然,接着就是坚定,“去!”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表明了他的决心和态度!
周秀英觉得,这些?孩子们?的都?是来讨债的,真的,一个个的都?是来要他命的。
阮绵绵心有?戚戚焉,她拿着阮志武的手,晃了晃,哀求,“大哥!”不要去!
虽然这话不应该,但是对于阮绵绵来说?,不管是阮国海还是阮志文,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啊!去了战场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阮志武抬手摸了摸绵绵的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却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一直没开口?的阮国海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志武,你不怕吗?”他就是摆在面前最好的例子,他参军十几?年,全身?上下基本没一个好的地方,如今下半辈子可能还要成?为一个残废。
可是,就这样活生生的例子,都?还没能把他的亲侄儿子给吓到?。
向来憨厚的阮志武脸上带着一抹严肃,“怕,就能不去了吗?”
阮国海哑然。
是啊!
怕就能不去了!
男儿志在四方,理应保家卫国。
这是他们?一直一来的最为坚定的心念。
阮国海大喝一声,“好!不愧是我阮家的种!”
阮志武憨厚的笑了笑,瞧着他这副憨厚的模样,仿佛上一秒一脸肃杀的不是他一样。
阮绵绵心头无奈,她认真的说?道,“四叔,大哥,你们?都?很厉害!”
周秀英却有?些?崩溃了,满脸的褶皱子带着化?不开步的哀伤,“是!你们?是英雄,你们?要保卫国家,可是你们?可有?想过家里的人???你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们?的亲人,天天惶惶不安,顿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怕一觉醒来,就白发?人送黑发?人,阮国海,阮志武,你们?两个兔崽子,可有?想过我这个遭老太婆子??”
周秀英这辈子可以?说?过的并不好,年纪轻轻就丧夫,老年差点丧子,如今那个差点死掉的儿子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可是她打小养大的孙子,又要去奔赴战场。
若说?以?前她同意阮志武去参军的话,在看到?小儿子这般样子的时候,她后悔了!
后悔了!
她的儿子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下半辈子却落了一个残废,这是在剜当母亲的肉啊!
若是孙子也有?个三长两短,对于周秀英来说?,这辈子最为可怕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丧夫,丧子,丧孙。
他们?留给世人是英雄。
留给家人的却是无尽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啥,写到这里有些难过,想到之前火灾牺牲的那些军人了,哎~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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