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拂晓自?然不想就这么算了。
可也不想和自?己争。毕竟这种情?况,无论争不争得赢,结果都?很尴尬。输了,不如自?己,赢了,算不算花蓉变心?
时拂晓委实?觉得脑壳疼。
拧眉想了半晌,时拂晓忽地有了主意,既能解决小阙的事,又能解决花蓉现实?记忆的问题。
想着,时拂晓对花蓉道:“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你先继续吃饭。”
边说,边拉花蓉在椅子?上坐下。
时拂晓看着安静吃饭的他,少年虽一身褴褛,但那双眉眼,还有握着筷子?那双修长的手,都?暗自?彰显着本属于他仙尊的气度。
时拂晓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心中忽地起了好奇,不由问道:“那你都?不记得你娘子?了,你还爱她?吗?”
花蓉闻言,眸中忽地流过一丝温柔,宛如春暖冰消时化出的一弯小溪。随即他眼中又闪过一丝失落,冲散了那股温柔,少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中响起:
“我虽忘记了很多和她?相关的事,可每当我想起她?,心里就很暖。无论多么难熬的寒冬,心里只要有她?在,便?不再?寒冷。”
花蓉忽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接着道:“心里还会?很痛。就好像我没有做好,伤害到了她?那般的痛。”
时拂晓闻言,鼻头猛然一酸。
眼前的少年青丝如墨,丝毫不似他后来那一头白发。到底浮屠塔之行,在他心里留下的痛,远比以往他所有的经历都?来的刻骨铭心。
时拂晓微微眼睑微垂,一瞬间压回眼中的泪光,再?抬眼时,已?然是?一片灿烂之色,她?对花蓉道:“那便?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娘子?。”
花蓉看向她?,他没想到她?会?信自?己。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觉得他有娘子?是?他臆想出的假象,是?得了癔症。就连他自?己,翻遍所有记忆,也无法?和成亲那段经历融合在一起。
可他就是?相信,就是?觉得自?己有娘子?。一想到关于自?己娘子?的事都?是?假象,他的心就会?莫名痛得很厉害,叫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所谓事实?。
花蓉眼中微有动容,唇边挂上一丝笑意:“谢谢。”
时拂晓抿唇笑着摇摇头:“不必客气,你一定会?找到她?!”
待三人吃完饭,时拂晓喊了店小二收了空碗筷,然后对花蓉和小阙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我有些事要离开?一下,晚点?儿?再?来找你们。”
二人道谢后应下,时拂晓冲他们眨巴下眼睛,离开?了客栈。
时拂晓在街道上找了个无人的巷子?,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暂时离开?了花蓉的梦境。
下一刻,时拂晓的闺房中,就见?一缕玄色轻烟从花蓉眉心钻了出来。
轻烟落在地上,渐渐化出人形,正是?时拂晓。
时拂晓重新拿出引梦香,在花蓉身边坐下,另一手捏了捏花蓉的鼻子?,明知他听不到,却还是?对他说:“忘情?水能被你反制,引梦香也被你反制。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这一片汪洋如海的爱。
说着,时拂晓看着沉睡的花蓉,双唇轻轻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一片绯红爬上少女的脸颊,时拂晓起身,却接着道:“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给你造梦。”
小阙的命运,改了便?是?。至于“我有娘子?”这件事,她?有更?好的办法?!
想着,时拂晓将引梦香再?次吹向了花蓉,待香散去,再?次化成一缕轻烟,钻进了花蓉的眉心。
这一次再?落地,天色已?然全黑,天上一轮圆月同街道夜市中的灯火遥相辉映。
她?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上午,敢情?她?出去那一小会?儿?,花蓉梦里的世界,都?过了这么久。
时拂晓刚落地没走两步,就见?一堆做官兵打扮的人朝她?围了过来。她?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些官兵,做出一副心中有乾坤的高人模样。
那为首的官兵见?此,上前行礼,随后问道:“女侠当真知道韩将军家小公子?的下落?”
时拂晓点?头:“自?然,你们随我来!”
说着,朝之前那间客栈走去,官兵们紧随其后。
小阙的亲生爹娘不是?对他不好吗?这好说啊,给他换个爹娘不就行了。反正是?引梦香编造的梦境,随她?怎么编。
时拂晓一路回到客栈,刚一进去,却见?那店小二和掌柜,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面色一惊,慌忙躲进了后厨里。
时拂晓不由蹙眉,怎么?她?是?什么凶神恶煞吗?
时拂晓看了看奇怪的二人,没有多想,带着官兵上了,去了之前安置花蓉和小阙的房间。
刚推开?房门,时拂晓就傻了。
之间房中一片混乱,桌椅到底,花瓶破碎,帷帘亦被扯得东倒西歪不成章法?,显然是?进过了一场大战。
人呢?
时拂晓只觉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转身拨开?身后跟着的官兵就下了楼,直冲后厨,将躲在里面的掌柜和店小二揪了出来,厉声问道:“我带来的人呢?”
那掌柜忙道:“女侠莫迁怒!是?冯家!傍晚冯家带人找来了这里,把你带来的两位公子?都?带走了!”
时拂晓一把松开?那掌柜,掌柜身子?不稳,若不是?店小二接住的快,险些摔倒过去。
时拂晓闭目,铺开?了神识,探寻花蓉的气息。
那为首的官兵猛然拔剑,厉声道:“说!带去了何处?”
掌柜怯怯道:“兵爷!这我们上哪儿?知道去?赶紧去冯家找啊!”
那官兵只得收了剑,对时拂晓道:“感谢姑娘带路,我等这就去冯家寻小公子?。”
说着,那队官兵就要离开?,谁知才迈出一步,却听时拂晓道:“不在冯家。”
众官兵不解回头。
“随我来!”
一行人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客栈,往勾栏瓦肆的方向而去。终于,在一处花楼的后巷里,时拂晓再?次见?到了花蓉的身影。
小阙被冯家人那主母紧紧抱在怀里,还有几个婢女帮忙压着,小阙哭嚎不断:“哥哥!你们不能卖我哥哥!”
饶是?小阙已?经哭的声嘶力竭,却丝毫没人在意他。
花蓉被人用粗绳子?反绑了手,按着跪在花楼后院的小门门口。好几个花楼打手的模样的人牵制着他。
之前在药材铺见?过的那名冯家住,就是?小阙所谓的父亲,就在花蓉面前。
冯家住俯身看着眼前的少年,伸手揉一揉上午头上被他打出的那个包,冷哼一声,对花蓉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从我手里抢人?还跟我抢亲生儿?子??”
饶是?已?落穷途,少年眼中神色依旧坚韧,对那冯家住道:“你这样的人也配做父亲?我若不救他,小阙迟早死在你们手里。”
冯家住又笑:“他是?我儿?子?!这条命是?我给他的,我要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哪里轮到的你说三道四?你不是?爱管闲事吗?我就卖你紧着花楼,做个小倌,自?有贵人们教你做人!”
时拂晓听到此处险些没笑出来。
她?知道,在人间,有些达官显贵有怪癖,美少女和美少年对他们来说一样有滋有味。而现在,堂堂上古仙尊竟然要被人卖去花楼?
一时间,时拂晓竟有些犹豫,救不救呢?
若不然等花蓉被卖进去再?救?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做他的第一个客人,等把他折腾够了,再?把人带出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想了想,时拂晓还是?觉得不行,不能太过分,一旦他醒过来找自?己算账怎么办?还是?按原计划来吧。
想着,时拂晓朗声对那冯家主道:“若小阙不是?你的儿?子?呢?”
话音落,所有人齐齐朝她?看来,花蓉和小阙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就好像垂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看着俩人如此神色,时拂晓忽地有些心虚,要花蓉知道她?刚才怀着去照顾他生意的心思,怕是?就没这眼神了吧。
那冯家主冷嗤一声:“不是?我儿?子??那会?是?谁的儿?子??”
这时,却见?官兵群中,有一名年近四十的官兵走了出来,摘下头上普通士兵的头盔,走上前来,沉声道:“我儿?子?!”
话音落,所有官兵,连同那名为首的,一起向那名男子?行礼:“将军!”
韩将军微一抬手,身边那群官兵便?上前,三下五除二将花楼的打手和冯府的小厮们撂翻在地,将小阙解救了出来。
又有人上前,解开?了花蓉的束缚。
韩将军走上前去,抽出腰间佩剑,将剑横在冯家主脖子?上:“他是?我小儿?子?!当年我夫人于战乱中产下一子?,不幸遗失,多年找寻未果,不成想,竟在你们冯府!”
冯家主方才听到韩将军三个字的时候,人就已?经傻了。
韩将军是?谁,那可是?他们的护国大将军,身上战功无数,杀伐决断,就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
可冯家主却有些不信,颤声道:“若、若小阙是?将军的儿?子?,那我儿?子?呢?”
军中军医从官兵中走了出来,对冯家主道:“冯家主,你只有一个儿?子?,尚在病中。老夫已?打听过了,您不能接受儿?子?重病,生了癔症,总幻象自?己还有个孩子?,可以救你生病的儿?子?。”
冯家主面色一怔,忙看向身边的夫人和丫鬟:“他说的是?真的吗?”
却见?冯府所有人,默默垂泪点?头。冯家主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整个人身上都?写满了恍然如梦四个字。
时拂晓看罢,得意一笑,委实?想问冯家主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剧情?改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