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个老天爷呀,怎么就不下道天雷劈死她啊,如今却来害我们老侯家,呜呜.....”自从小将们离开,候母就瘫在地上?没起来,一边嚎一边骂,时不时还来点招牌动作,类似拍手、捶地,指天指地之?类的,谁劝也不好使?,累了就呜呜哭一会,歇好了,就又接着骂。
比如现在,老太?太?仰着头,双手握成拳,狠狠捶着水泥地,哭的撕心裂肺,像是?死了亲娘一般,“我们老侯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摊上?这么个扫把?星.....”
家里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侯父也没什么精神头劝老太?婆,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索性也瘫在地上?。
老头耷拉着脑袋,还懵着呢,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一无所有了呢,他想不明白啊,他侯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前儿媳妇的事儿吧,怎么就死盯着他们一家不放过。
候孝东靠在墙边,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这家空的....也就剩下几个电灯泡了,周小翠好不容易安抚住哭闹的儿子,一出来就看到这幅画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们就这么算了?不赶紧想想办法,难不成还真等着人明儿来搬东西?”
候父一听,来了点精神,满脸期盼的看着儿子:“老大,你再想想办法,咱们根正苗红的贫农还能让个资本家小姐欺负了?”都被人踩泥地了,还想翻身不成!
“就是?啊,咱们什么成分,她什么成分,我们还怕她不成?不就是?举报么,不行我们也去革委会举报她,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她一个孤女?!”周小翠握紧了拳头,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候母这会也不哭了,她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立马跟着帮腔:“小翠说的对,咱们不能平白被个臭老九欺负喽,儿子,你赶紧想想办法。”
侯孝东一阵头疼:“还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这要是?能想想办法就能解决的事么?要真这么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抄家的了。”候孝东实?在懒得跟老两口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周小翠一想到一屋子家具全没了,就心疼的滴血,缺了这么多东西,还得花钱置办,心就疼了,就算置办齐全了,估计也没之?前的好使?,怎么想怎么心疼,说话也就顾不上?分寸了。
“你试都没试呢!”周小翠急的直跺脚,“你好歹想想办法,你瞅瞅这家里,都被人搬空了,这口气你能咽下去?你再,”
“怎么试?你告诉我怎么试?”候孝东从小到大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也就他爹妈说话,他能听两句,哪里忍得个乡下村姑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不等周小翠说完,就强势打断。
今儿这事不光周小翠生?气,他也生?气,只是?有些事情吧,他是?真没办法,但凡有办法,他难道不会想么,那?么多钱丢出去,他也心疼啊。
周小翠不知道安慰他就算了,还在那?叭叭的说个没完,话里话外还埋怨他没本事,真是?想想就憋气。
“周小翠,你给?我听着,这家里的事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这会人都走了,火气憋着也难受,稍稍一个火星,就蹭蹭的窜了上?来,凶完周小翠,看他老娘还想再说,少不得又多解释了一句,
“家里的东西都是?人家置办的,这事厂里不少人都知道,我就是?想抵赖也得赖的过去?还是?你觉得我得跟个乡下泼妇似的的去跟人耍赖皮?”赖也赖不掉!到时候除了丢脸,啥也得不到!
周小翠看孩子爹变了脸,也不敢再逼逼,只是?这心里吧,跟戳了把?刀似的,疼的厉害,心情差的很,小脸拉的个老长,看谁都像欠她一百万似的。
候母一听没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侯父知道没希望,腮帮子也绷的紧紧的:“哼,她也真能狠的下心,这么闹,对俩孩子有什么好处?”
想起两孙子,老头心头复杂,“我本来还想着不关?怎么样,俩孩子作为老侯家的种,咱们好好养着,将来孩子他娘也能有个养老的地方,结果人家不领情,反到是?倒打一耙!这下好了,啥也别想指望了!”
候孝东听自家老头子说的这么.....无耻,脸上?也有点烧的慌:“爹,这会家里又没外人!”至于说漂亮话么。
候父白了一眼儿子:“我说错啦?当初什么光景,咱们真要舍下俩孩子不要,外人也不能说咱狠心!”说到这里,老头一脸不争气的看着儿子,“你啊,还是?太?嫩,做事一点都不圆滑。”
候孝东懒得听老爹说教:“爹,你当这还是?咱村呢!”想起接下来还有一堆事,他又是?一阵烦躁,“行了不说了,饭做了没?还是?先吃饭吧,吃完还得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就听候母肚子咕咕在响,饶是?老太?太?脸皮够厚,这时候也臊的不行,好巧不巧的,老太?太?一个不错眼,正好瞄见儿媳妇在那?嫌弃的直撇嘴,老太?太?哪里能忍得这屈辱?
正愁一肚子火没地儿发呢,立马指着人就开骂:“个小娘皮!胆肥了是?吧,还敢笑话我?要不是?当初在我跟前后装尾巴狗,我能定下你?原还以为是?个好的,不成想刚生?个孩子,就露出狐狸尾巴,整天偷奸耍滑,一看就是?坏种!哼,等我回乡下,肯定要去你们周家村,好好问问你的家教!”
骂了一通,嘴巴都骂干了,也不见人搭理她,她又是?一阵不爽,“你是?死人啊,不晓得拉我起来?”
周小翠听老太?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一点反应都没有,反正都听习惯了,横竖被骂两句又不少块肉。
侯孝东懒得掺和她们婆媳之?间的破事,扶着老头起来,径直往厨房去,如今家里的餐厅是?啥都没了,连个能坐的凳子都没了,候孝东看着空荡荡的餐厅,强忍下心中?的烦躁。
好在晚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他刚端起碗准备开吃,想起还有俩个孩子在房里没出来,又起身去叫人。
老太?太?刚跟儿媳妇吵完架,就见儿子领着两个小崽子出来,立时又是?一阵火起:“你管他俩干啥?有本事找他们亲娘去,她不是?本事大么,咋不领着孩子自己过去?干什么还留下两个小崽子给?咱们养?当咱们老候家好欺负呢,被人当头打一巴掌,还得继续给?人养孩子?”
“娘,你少说两句!”候孝东沉着脸,“娘,当着孩子的面,你好歹说话注意点儿,他俩是?你儿子的种,你一口一个小崽子,这是?骂谁呢?”说着,就轻推了老大一把?,“你奶胡说呢,你别往心里去,行了,你领着弟弟去吃饭吧,乖。”
小国强低着头,轻轻扯了一把?弟弟,就往厨房里走,等俩孩子进了厨房,侯晓东这才压着嗓门跟老太?太?说话:“娘,不是?我说你,你说话真得注意点儿,如今他们亲妈还在发疯呢,这要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报复咱!”
候孝东是?真有点怕萧圆狗急跳墙,毕竟她现在一无所有,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都这样了,还怕个啥?”老太?太?不以为意,如今家里搬的啥也不剩下了,她还怕她个球?“我看明儿就把?这俩孩子送到他们亲娘那?儿去吧,今儿这么一闹,咱们家底都被掏空了,也没余钱养俩孩子了,她不是?能闹么,行,咱们就如了她的意!”
老太?太?想想那?么老些钱眨眼就没了,恨的直搓牙花子,这会儿眼里心里都是?损失的钱,哪里还有孙子?
候孝东觉得太?阳穴隐隐发痛,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亲娘,这是?亲娘,过了半晌,才勉强镇定下来,他觉得有必要跟老娘说清楚,免得老太?太?背地里干出蠢事来连累他。
他定定看着老太?太?,说的郑重无比:“娘,你是?我亲娘,我再跟你说一遍,以后不能苛待两个小的,那?是?你亲孙子,你就看在你儿子的面上?,好好待他们,听清楚了没?”
边上?周小翠看着,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呀,家底都让两个小崽子的亲妈霍霍光了,凭什么还要好好待他们?钱多烧的慌么!
周小翠不痛快,脸上?也带了出来,看着蹲在墙角吃饭的两个孩子,目光就跟淬了毒似的。
老太?太?也不服气:“凭什么呀?咱们也不欠她的,哦,把?咱家搬空了,咱还得掏心掏肺的给?人养孩子?这口气你忍得下去,老太?婆我可忍不下去!”
侯孝东直觉的太?阳穴突突跳,气的说不出来话。
侯父端着饭碗走过来,瞥了眼气的不行的儿子:“行了,就听儿子的吧,怎么说也是?老侯家的种,咱养着也就养着了,说出去还能有个好名声。”
这一点,侯父倒是?想的开,不管怎么说都是?亲孙子,哪有把?嫡嫡亲的孙子扔出去的道理,就是?老太?婆还是?拐不过弯,回头再劝劝吧。
“我是?认真的,你们以后不准苛待孩子!”候孝东哪里听不出老头子话里的敷衍之?意,他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又小声跟老俩口声明厉害,“孩子他妈如今什么都没了,就只剩下几个孩子,咱们要是?对孩子不好,人家真能干出鱼死网破的事来!”
想起萧圆临走前说过的话,候孝东喉咙一阵发紧,“爹,娘,我看她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能干的出来!如今家里只是?少了家具,回头置办齐了也就是?了,真要把?人惹急,她半夜放一把?火.....”也不是?不可能。
“那?可就是?要命了!”看老俩口被吓着了,怕他们还不长记性,又多说了两句,“我现在已经高级职称,每个月光工资就有不少钱,俩孩子而已,又不是?养不起;她姓萧的有啥?啥也没有,她就一光脚的,咱犯不着为点小事跟她过不去,到时候不一定能讨着好,还显得小气!你们说呢?”
候母听的咂舌,也不敢再大呼小叫了,明白归明白,就是?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儿子啊,咱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老太?太?还想再争取争取,她抹着胸口,哼哼唧唧,“我就是?觉得憋屈,咱们也没怎么着她啊,怎么就跟咱们过不去呢?”
候孝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憋屈个啥?你想想人家原先好好的大小姐不能当了,好好的房子也不能住了,还得扫厕所挑大粪,干最苦最累的活,她才该憋屈吧,这么一想,您老是?不是?心里就舒服了?”
候母这么一想,心里还真舒服了不少:“哎哟,别说,听你这么一说,心里还真舒服不少,不过那?可不关?咱的事,是?他们自己该着的!”
侯父也跟着叹了口气:“要不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哩,谁能想到那?么大个人物竟然?会落到那?般下场!”
“好了好了,小心隔墙有耳!”候孝东怕老头说错话,赶忙岔开,“反正,你们记着我的话,以后待俩孩子好,只要你们待俩孩子好,孩子他妈就不会给?你儿子捣乱。”
说着还扫了一眼俩孩子后妈:“我刚才说的你也听清楚了吧?我不指望你工作挣多少钱,但家里的活计你可得张罗好了,要是?让我听见你对孩子不好,那?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放心吧,儿子,有我和你爹看着,她翻不出大天去!”候母还记刚才儿媳妇笑话她的事,现在听儿子教训,连忙跟着帮腔。
候孝东轻轻嗯了声:“先吃饭吧,我等会还得出去办事!”当着老俩口的面,他就没提要给?孩子他妈送钱的事,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不然?耳根又不清净了。
萧圆是?不知道,经过她这一闹,倒是?一下子让人对她郑重了不少,起码都不认为她好欺负了,知道反抗了,顺带着两个孩子的待遇都好了不少。
侯家这边经过候孝东的强势安排,倒是?将乱哄哄的家给?安抚下来,刚凑活着填饱肚子,他就从周小翠那?边硬要了两百块钱出了门。
周小翠倒是?不想给?,可候孝东不是?候母,不是?耍点小心眼就能糊弄过去的,人家是?既有脑子,又有力气,根本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招架的住的。
看着人蹬蹬下了楼,她是?气的牙根痒痒,可除了生?气,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候孝东往这边赶的空档,萧圆这边也吃完了饭,肚皮哄饱了,身子立马舒坦了不少,看那?人还在这等着,心想他还挺实?诚,就撞了那?么一小下,还非得出钱出力的送医院,就凭这人品,她更不能连累他了。
“哎,那?谁,你回去吧,我真的不用去医院,你看我现在好着呢,我刚就是?饿了,这不,一吃饱饭,立马精神头就来了。”萧圆说着话就站起来要送人走,说不准候候孝东已经在路上?了,这要是?让人碰见了......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男人看她走路确实?稳当了不少,也就没再坚持:“那?行吧!”说完就往外走。
萧圆见人走路一瘸一拐,忽然?就想起这人是?谁,她赶忙上?前就要去扶,被人错开了,她也没太?放心上?,就在边上?虚虚托着以防万一:“你看,唉,对不住啊,林主任,刚才脑子晕乎乎的,没认出你来!”
这人不就是?林主任么,放眼整个钢铁厂,腿脚不好的也就独独这么一个人,怪不得刚才将她放在横杠上?呢,她刚还以为是?怕她坐不稳呢,也不对,坐后座跟瘸腿有什么关?系?
应该有关?系吧,算了,不想了,人家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她怎么能这么猜忌人家呢,太?不应该了。
“.....”
男人,也就是?林主任,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合着到现在才知道他是?谁,想他在钢铁厂里也算是?个人物,结果今儿就被人赤果果的忽视了。
“早上?那?事......谢谢了啊!”光今天一天,就欠了人两个大人情,欠着人情,萧圆也没刚才那?么底气足了,“这要不是?天实?在不早了,我就请你喝点糖水了,唉,下次吧,下次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这话假的萧圆自己都脸红,不过谁让她人穷志短呢,实?在讲究不起来,也不管人家什么反应,萧圆还是?自顾自表达着自己的热情,“林主任,今儿怎么下班这么晚,吃了没?肯定吃了吧,领导们加班,厂里肯定得照顾好......”
林主任本来脚都迈出去了,听这女?人这么不走心肝的客套,委实?有些听不下去:“没吃呢,”看人一脸懵,心说该!故意长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厂里食堂都是?有饭点,过了那?个点儿,哪还有剩?”说着又故意叹了一口气,悠长又绵软,听着就可怜巴巴的很!
“嗨——你说你也不早说,我闺女?刚才连煮红薯粥的洗锅水都喝了,你要早吱一声,好歹给?你留一点,就怕.....就怕你看不上?,你们领导精贵,不跟我们一样,随便一点红薯秧子煮吧煮吧就能养活。”
萧圆也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讲究,就那?么大咧咧的拆她的台,不知道她是?在客套吗,虽然?是?假客套,但你也不能拆女?同志的台啊,多不讲究,还是?男人呢!
呵!
林主任侧过身看着她:“你这话说的可不走心啊,这满钢铁厂的人谁不知道你萧老师的来头,还红薯秧子煮吧煮吧就能养活?啧啧,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不敢在外面乱说,小心被人逮着把?柄!听见了?”
萧圆低头踢了一下门槛:“说那?些干什么,如今我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是?个人都能欺负一把?,”余光瞥见小丫头坐在那?烧水,又是?一声叹气,“就是?可怜我几个孩子了,没享几天福,就跟着我吃苦。”
林主任心里起了些波澜,面上?倒是?平静的很:“你也不要觉得委屈,一切都会好的,这个国家不会总这样的,你要对我们有信心!”
“随便吧!”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看她像是?陷入绝望的情绪,林主任有点难受,这种感受他最明白不过,当初得知自己的腿伤好不了,以后再也不能穿军装,他也曾这么绝望过。
可他那?个时候还有战友,有首长,有朋友,还有家人,他总算是?挨了过来,如今日?子过的也算有姿有色。
他想开解她两句,突然?又开不了口,萧家的事,钢铁厂的人都知道,她父母,哥哥....她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半晌,男人也只憋出一句:“以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不知道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萧圆撇撇嘴:“凑活过吧!”
“你,你别放弃希望,你想你还有孩子,对吧?你得为他们想想,可千万别做傻事!”林主任听的难受,再回想起早上?倒在粪水里的瘦弱身板.....
当时街上?人来人往,好多人远远躲着看热闹,也没说上?前帮一把?,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外加生?活的窘迫,才会想不开的吧,林主任设身处地的想想,换成是?他,他怕也是?会绝望啊。
萧圆正懵呢,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她就想不开了?然?后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硬塞到萧圆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别省着,先把?身子养养好,来日?方长,总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就又一瘸一拐的往自行车那?儿去,这要是?换成腿脚正常的,凭着萧圆现在的身子骨,肯定追不上?,这不是?碰上?个腿脚不正常的嘛,萧圆快走两步就追上?了。
她把?钱塞到林主任的上?衣口袋里,塞好就退后好几步,免得又被塞回来。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钱还是?算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得自己立起来。”
林主任倒没想到她还挺硬气,不禁有些佩服:“我相信你,不过这钱还请你收下,就当是?我撞你的赔偿,我刚刚将你撞的起不来,赔你一点钱不是?应该的吗?”说着又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递给?萧圆,“拿着吧,我工资高,不缺这点钱花。”
萧圆心里挺感动,不过这钱是?坚决不能要的:“早上?的钱我还没还你呢,等我下个月挣着工资了,我再还你!”
正说着呢,就传出一声大喊,吓了萧圆一跳!
“你们干啥呢?”
候孝东才走过来,就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走近一看,哟呵,一个正递着钱呢,看着好像还不少,顿时感觉绿云罩顶的候孝东气的眼睛都红了,连递钱的是?啥长相都没注意,就指着萧圆骂开了,
“这才多久,你就守不住了?”
“你神经病吧!”萧圆一听脸色就不好,都离婚一年多,他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居然?还有脸说别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你!!”候孝东看她不屑的样子,又是?气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了,他扭头就准备找“奸夫”算账,还没张开嘴呢,就被人一个巧劲拉了个趔趄。
“嘴巴放干净点儿!”这会儿有外人在,林主任也不好再说钱的事,不过听这话音,他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看他这不着四?六的样子,他倒不好走了,万一姓候的发疯欺负母女?俩,周边又没个人帮衬,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么?
听见候孝东的声音,小娴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本来还在为能见着爸爸高兴的小姑娘,看着气氛不对,瑟缩着靠在萧圆身侧,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
“小娴,你跟爸爸说,你妈是?不是?跟野男人睡觉了?你跟爸爸说,爸爸回头给?你买糖吃!”候孝东是?个传统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按着老思想,女?人就算离了婚,也得从一而终,怎么能朝三?暮四?,搞七搞八?
所以他一见着萧圆不对劲,才会这么生?气,气的已经失去了理智,都顾不得边上?的“奸夫”还在,在他看来,出了今天的事,主要原因还是?在女?人自己不检点,不然?为啥人家不招惹别人,怎么就招惹你了呢。
“问你话呢,哑巴了?”看闺女?眼中?含泪,抿着唇不说话,候孝东更生?气了,“你个死丫头,别不是?跟你女?—表子妈学坏了吧?”
“姓候的,你今晚吃大粪了?怎么嘴巴这么臭!”
萧圆看他越说越不像话,她自己倒是?没事,就是?可怜小娴,本来眼巴巴好不容易盼来的爸爸,结果来的就是?这么个东西,想想就够失望的。
林主任作为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就将人推倒在地:“候孝东,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到这会儿,他都替萧圆觉得绝望了,本来日?子就够绝望了,偏还遇到这么一个人,光恶心就够死一回了。
候孝东这才仔细朝声音源头看去,眯着眼看了个仔仔细细,等确认眼前人是?谁,心中?立马就是?一突,后背唰唰冒出一层冷汗。
“原来.....原来是?林主任啊,唉,都是?误会,误会!”候孝东一边陪着小心,一边试着从地上?爬起来,看人没有踹他的意图,他嗖的一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萧圆懒得看他的丑样子,低头让小娴回去烧水,这次小丫头连看都没看亲爹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看候工是?越发出息了,连个青红皂白都不问一下,就能直接给?人定罪!”林主任站的笔直,目光锐利的直视着候孝东的眼睛,迫的他不敢正眼跟人对视。
“呵呵,那?什么,对不住啊,林主任,”候孝东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你说着半夜三?更的,谁能想到林主任会在....会在这儿?我这不就一个着急.....认错人了嘛!对不住啊,对不住!”
今天早上?前妻晕倒在地被林主任所救,这事他也知道,不过还是?忍不住犯嘀咕,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凑合到一起了。
“跟你有一毛钱关?系?”萧圆不想连累林主任,直接接过话茬,“我说姓候的,你怎么着也是?一个大学生?,好歹要点脸,别整的跟旧社会的老秀才似的,离了你还得给?你守活寡,凭你也配!”
要不是?顾忌这里还有外人,萧圆还能骂出更难听的话来,不过即便如此,也说的某人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
不自在的林主任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在心里默默夸萧圆骂的好,越发不想走了,他还想再听人骂俩句。
候孝东看了眼还赖在这里不走的某人,脸上?涨的通红:“胡说什么?我,我这也是?关?心你,你不要不知道好歹!”
“用不着!”萧圆冷哼一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候孝东深吸一口气,真是?气死人了,他又不好当着林主任的面跟个女?人放狠话,平白落了下成。
想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还在那?看他热闹的某人,谁能想到,林主任这么不要脸,他们夫妻在这说话,都不知道避讳避讳,果然?是?个泥腿子,一点规矩都不懂,估计厂里人都被他的外表骗了。
在心里默默对讨厌的林主任鄙视了一番,不,好几番,他才感觉好受点儿。
随即眼珠子就是?一转,有了,他挤出一点笑容出来,将带来的钱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瞧你这脾气还这么臭,呐,我这不是?担心你缺钱花,给?你送钱来了嘛!”
一边说还一边点钱,“你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如今什么光景,你这破脾气也不知道收一收.....”
“呸!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萧圆真是?忍不住了,这男人也太?恶心了,稍微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原主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人渣,“你要不想我明儿在嫁妆单子写个十万八千的,你就给?我闭上?嘴巴!”
林主任晚上?一直加班,还不知道家属院发生?的事,这会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他也没插嘴。
候孝东被人当面打脸,脸色阴沉,再想挤出笑容,肌肉都僵住了,几次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可能是?真怕萧圆破罐子破摔吧。
萧圆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钱,神色厌恶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开始点钱,数了两遍,发现不多不少,整整好就两百块,这才瞥了他一眼,“直接给?钱就完了,啰里啰嗦一大堆!”
说完就把?钱塞进上?衣口袋里,顺嘴提了句五块钱抚养费的事:“别想赖账,横竖我现在就一光脚的,你要是?把?我惹急了,谁也得不了好!”
边上?的林主任有些回不过神,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人家就从前夫那?里搞到了两百块现金,听她口气,以后每个月还能有五块钱的进账,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对生?活绝望的样子啊......
林主任很茫然?,现在女?人都这么厉害吗,亏得他刚才还替她担心来着.....都这么厉害了,哪里需要他担心?
老男人不禁有些怅然?!!
候孝东本来还想在林主任面前装装样子,没成想不光样子没装成,连底裤都被人扒拉下来,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这会也懒得跟萧圆多说,撂下一句“希望你说话算话,不然?我也不是?好惹的!”就走了。
只是?还没走多远,候孝东就又转了回来,目光在林主任跟萧圆之?间来回流转,最后不阴不阳的说道:“林主任,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虽说你是?好心,但孤男寡女?的,又是?三?更半夜......是?吧?好说不好听啊。”
说着又瞄了一眼萧圆,中?间一口气都不歇,压根不让人插话,“真要闹出来了,你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可惜我们家圆圆是?个女?同志,名声可经不起糟蹋,林主任,你说是?吧?行了,天不早了,我就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管萧圆他们什么反应,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我可去你妈的!”林主任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他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将人手撕成八块。
骂完姓候的,又回想刚才他说的话,老男人的脸上?红的滴血,好在是?大晚上?,看不大清楚,不然?他这老脸可是?没地儿搁了。
萧圆也被恶心的不行,还“我们家圆圆”简直不要脸!
只是?比起林主任,她还是?好了不少,不过黑灯瞎火的,林主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看不大清楚,所以看起来,两个人都还挺淡定。
两个人还挺淡定的人就这么傻站着,搞的气氛着实?有点尴尬,好在萧圆作为主人家,寻思着总要发挥一点作用:“那?什么,你就当他说的话是?放屁,别往心里去!”
林主任见人女?同志都这么大方,他也放松了不少:“没想到候工是?这么一个人!”平时看着挺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人后是?这副嘴脸。
“他,他不会跟人乱说吧?要是?他胡说八道,你,”名声不就更坏了?
想到刚才的事,林主任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要不是?他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也不会惹来这些闲话,还连累到她。
萧圆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那?个怂人不会说出去的,真要说出去,他自己还觉得丢人呢!”绿油油的一顶帽子呢.....怕是?这会已经后悔胡乱招惹人了吧。
突然?一阵风吹来,萧圆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天,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林主任:“我暂时不缺钱了,这钱还你,今儿太?晚了,回头我给?你备一份谢礼,到时候还望别嫌弃。”
林主任想了想还是?接了钱:“那?我等着!”
看着一人一车越骑越远,直到看不见,萧圆这才转身,就见小丫头站在边上?,她轻轻揽着孩子的小肩膀往回走。
这一天......
老候家傍晚发生?的事,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第二天就传遍了钢铁厂,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萧圆接受了一年多的思想改造,觉悟终于变高了;
有的说老侯家做人不厚道,萧圆宁愿将东西捐出去,也不愿便宜侯家人;还有的说萧圆自己活不下去,临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当然?也有说萧圆是?被逼无奈......
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不过总的还是?偏正面,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萧圆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积极的改正,并且积极的改正行动还有了一个相对比较好的结果——抄到一部分财务,比起光嘴上?说说的假把?式,她已经算是?成果不俗了。
更别说,萧圆还有别的动作,昨儿写了那?么十几张大字报,也该发挥作用了!
吃过早饭,萧圆就去了革委会。
等刘彪一大早来上?班,就见萧圆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等着了,刘彪看了一会,就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听说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好好休息呢,工作上?的事情不着急。”
萧圆心说你是?不着急,横竖挑大粪的又不是?你,她赶忙起来欠着身子:“哪里歇的住?这不,又有了新情况就赶紧过来汇报。”
刘彪笑着点头:“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还得靠你们这样的人才行!”
萧圆忙说不敢:“主要是?领导领导的好,我们顶多就是?跑跑腿,不敢居功不敢居功,呵呵......”
又扯了两句闲篇,刘彪就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萧圆立马开始汇报,生?产车间的郑XX乱搞男女?关?系,采购部门的王XX吃回扣,还有食堂的丁XX偷吃....萧圆一连说了五六个才闭上?嘴巴。
昨儿在准备写大字报的时候,她就在琢磨拿谁开刀,拿几个人开刀。
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她的成分比较麻烦,父母都有问题不说,萧父不光是?资本家,还是?臭老九,还是?出过国的臭老九,就这背景,稍稍被有心人编排一下,就说不清楚。
原主自己早前也没注意,一直游离于大众之?外,说的好听点儿叫与众不同,说的难听点就是?脱离群众,一出事,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最后被整的这么惨,跟她自己性格孤拐也是?脱不开关?系。
后来运动一来,又没有随大流的跟父母划清界限,当时就被批评成顽固不化,要重点观察,这一重点观察,就观察成挑大粪的了,如今萧圆就是?想表现的“幡然?悔悟”,怕是?不好办,不然?她犯不着搞事,搞事也是?有风险的。
冥思苦想了半天,实?在没得其他办法,才只能兵行险着——举报,举报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不然?她拿什么“功劳”来摆脱挑大粪的命运呢。
横竖这年头什么不多,妖魔鬼怪挺多!
这话说出来有点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闹运动的这十来年,有多少人是?靠踩着别人上?位的?数不胜数,像原主他爹,第一个闹起来的就是?他的学生?,有了第一个,后面就像多骨诺骨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还有原主的哥哥.....
萧圆暂时还没办法替萧父和萧大哥报仇,她只能先顾好自己,只有把?自己摘出来,她才有可能帮萧父萧母他们。
当然?具体人选,她也是?仔细斟酌过的,要不就是?人渣石锤的,要不就是?本身就是?靠举报上?位的,还夹杂一些无伤大雅,就算被举报了,也顶多就是?被批评一顿,比如在食堂偷吃的丁XX,一听就不会出什么事,就是?个凑数的。
如此这般,别说,还真让她找出来不少,想也是?,几万人的钢铁厂,什么鸟都有,想挑出几个人来举报不要太?容易。
这么一来,也是?希望给?人造成一种她不好惹的样子来,这年头硬茬子没人敢欺负,软柿子反倒是?是?个人都想捏!
逮着个好欺负的,一群人围上?来,可劲儿欺负!
当然?,这么弄也有不良后果,动静这么大,肯定要跟人结仇,但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只要代价能承受,这个险就能冒。
老话不是?说的好嘛,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豁出去咬人,看谁还敢欺负她,这也算是?变相的以毒攻毒了!
听她叭叭的一连举报了好几个人,刘彪都惊了,在办公?室的其他小将们也惊了,好家伙,昨儿才搞了前夫,一把?将人家里搬了个一干二净,这才过了个夜,就又盯上?别人啦?
难不成她是?在报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是?也不对啊,那?丁XX才转正没两月呢,这就跟人结上?仇了?刘彪感觉有点棘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萧.....萧老师,萧同志,别的先不说,你说的那?个丁XX,不至于的吧?”虽说他们要搞事,可也不能乱来啊,起码得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食堂偷吃?这TM算什么理由??
刘彪觉得眼前这位怕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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