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圆原本是打算在招待所里好好休息两天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没起,就有家属院的跑来跟她报信,说是孙狗剩半夜回来了。
萧圆想着早了早好,只简单漱了漱口,用手沾了点冷水抹了一把脸,就跟着报信的大姐出去了,报信的大姐也不是别人,就是昨天第一个说要给她带路的大姐,大姐姓赵,叫赵芹。
到军区门口,又换了执勤的哨兵,不过有大姐领着,萧圆很顺利的就进了军营,一路上,这位好心的赵大姐还不忘跟萧圆介绍一下家属院。
昨天萧圆只是去了家属院的外围,类似于休闲区,如今她们要去的就相当于是生活区,这年代的军属住宅简单的很,就是连着好几排的瓦房,每一排住着十来户人家,住宅的一头就是公共厕所,每家门前还有一小块菜地。
简单是真简单,但就这已经比乡下强了不知道多少,从乡下来的大姐们对于新家可是格外满意,话里话外都难掩一股豪气。
听大姐说家属院也是分等级的,她们这一片住的是营连级的,团师往上住的又是另一片,比这大,比这好。
萧圆这时才明白,为啥昨天云政委敢那么对在场的军嫂们,大概就是她们背后的当家人最多跟他是平级,甚至绝大多数还不如他级别高,他有恃无恐吧。
如今天已经大亮了,萧圆跟着大姐往过来走,好多人看见萧圆还跟她打招呼,然后好多人可能是闲着没事就跟着过来了。
没过一会,赵大姐就指着一户人家:“到了,这就是孙营长家,正常出任务回来,部队都会给时间让他们修整。我早上还看见他去食堂打饭呢。”
可能是外面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屋里的人,门打开了,一个精干的中年人站在门前,他眼神锐利扫视了一下人群,很快就将目光停驻了在了萧圆身上。
“你是,你是萧,萧家那个?”昨天晚上回来,小雨就跟他说老家的童养媳过来了,他看见人群里唯一的一个陌生人,就试探的问。
说实话,他有些记不清了,时间过的太久,当初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姑娘到底长个什么模样,他真的认不出来了。
萧圆冷冷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渐渐跟原主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合,只是十五年过去,物是人非,人家连原主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狗日的孙狗剩,你果然是记不得我了!”萧圆想起原主二十多年所遭的罪,是一刻都不能忍了,她一个急速上前就想给他来上两巴掌,只是人家当兵的反应实在太快,一只手就将萧圆给牢牢制住了。
萧圆是人没揍成,反倒被人制住,是又气又嫌丢人,挣扎的厉害:“你松手,你赶紧给我松手!狗日的孙狗剩,你快给我撒手!”
孙红军听他再次叫了小名,就想也不想的把人松开了:“你,你真是萧家的?”在她开口叫他小名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谁了,刚才抬手将她制住也只是出于本能,不是他本意。
“你,你还...好吧?”孙红军艰难的开口,说完又有些后悔,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为什么。
看着萧圆苍老的模样,以及身上穿的破衣烂衫,此刻的他觉得无地自容。
萧圆活动活动了筋骨,转过身对着孙狗剩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你他娘的就不是个人,当初不喜欢我,你早说啊,就凭你爹娘那么对我,我还能死乞白赖的赖在你家不成。”
“你倒是好,一声不响的就跑了,你一跑,村里老少全都埋怨我,说我拴不住个男人,你娘就更别提了,简直把我当成了仇人,你晓得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吗?”
孙红军这回倒是没有反抗,任凭萧圆打骂,唉,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一辈子,终归是他对不住她!
孙红军虽然被人揍着,其实一点都不觉得疼,看着眼前的家乡人,让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曾经的年少岁月....
萧圆是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揍了一会,就没什么力气了,当兵的身子硬邦邦的结实的很,揍的她手疼,她又揍了一会就累的靠在墙边喘气,喘完气就对着孙红军大骂:
“你个王八蛋,你要是死了没办法,我也就认了,可你不是没死吗,既然没死,这么多年,咋就不捎个信回来?你直说你看不上我,放我自由,我能感激你一辈子。”
“你如今算什么?我在你家过的猪狗不如,你在外小老婆娶着,如今连人家肚子都搞大了,你说说,我算什么?我他妈的算什么?”
这边萧圆骂声这么大,左右的邻居们都听见了,如今孙家门口不光有小媳妇,还有不少在家休整的男同志也闻声赶了过来。
只是这种家务事,他们已经见过的太多,一般都只是看看,不会多管。
在里屋睡觉的田小雨这时也醒了过来,她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就看萧圆在大骂她男人,这下真是仇人见面,格外眼红:“是你!”
“你怎么还来?你昨天害的我还不够,怎么今天还来?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国家跟本就不承认你这样的童养媳,你识相的赶紧回乡下,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萧圆喘着气,挣扎着从墙边站了起来,突然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她还想再打的,只是手被人拉住了,动弹不了。
田小雨快被气疯了,昨天她被人打了,没想到今天在家门口,又被人打了,看萧圆被孙红军拉住,她就要冲过去打萧圆。
萧圆当然不可能心甘情愿等着被打,她一只手被人拉住,另一只手不是还空着吗,眼见姓田的要打过来,她另一只手猛地朝她脑门打过去。
打架,比的就是谁反应快,田小雨自是没有萧圆快,于是脑门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下,田小雨就更不干了,刚才被打了不算,这会又挨了一下,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她小脸也挂不住啊。
田小园连挨两下不气馁,还想跟萧圆对打:“你个贱人,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别怪我不客气!”她一边骂着一边就要冲萧圆打过来。
孙红军头疼的厉害,眼看着自家媳妇又要打过来,只得强把人按住了:“小雨!”
田小雨哪能干:“你滚一边去,她昨儿就打了我好几巴掌,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没计较了,今天她又打我,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我没有对不起她,我为什么要受这鸟气?”说到最后,委屈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孙红军一看媳妇都流泪了,自是没空搭理一旁的萧圆,萧圆重获自由,看他们两个在那腻歪,恶心的要死。
“你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吧,夫妻一体,你男人对不起我,不就代表你也对不起我么?总不能好处全让你一人得了,一点委屈却哭哭啼啼的就喊受不了了吧!”
孙红军听见萧圆在那说风凉话,怕小媳妇再受刺激,就皱着眉头对萧圆喊:“你有什么冲我来,是我对不起你,不是她!”语气说的有些重!
萧圆冷笑一声:“你对她倒是上心的很!”
田小雨抹着泪狠狠瞪了一眼萧圆:“不对我好,难不成还对你好?”
萧圆淡淡的看过去:“所以你就别喊委屈,被我打也是活该,就凭你是他孙狗剩的媳妇,我见你一次打一次,一点没冤枉你,不是你说的吗,童养媳国家不承认,既然不承认,你婆婆她有什么资格打我?她打我,我就打你,做儿媳妇的替亲婆婆受过,你还真不委屈。”
孙红军这下也朝萧圆看过去:“我...我娘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事可以冲我来,小雨是无辜的,她现在怀着孕,不能受刺激。”
萧圆一口口水吐他身上:“她怀孕了,我呢?你如今是要爹了,你有想过我吗?我在你家守了十五年,被你娘磋磨了十五年,如今人老珠黄还是黄花大闺女,却是再也生不了孩子了,你姓孙的,做事这么缺德,就不怕下地狱吗?”
孙红军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唉,我也有苦衷,算了,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怎么样,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萧圆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继续在那叨叨:“十五年啊,十五年的时间,你总不能十五年的时间都在战场吧,你不想跟我过,你随便写个什么放我自由啊,哪怕是休书我也认了,你写了吗?”
“最差最差,你在跟她领证前,你写封信回家说一声,我心里就是不乐意,起码你还算是尊重我,可你做什么了?你他娘的新媳妇怀了崽子了,你才想着给家里写封信,信里更是对我只字没提.....”
萧圆越说越气,她是知道原主最后一刻是多么绝望和痛苦,她自己也觉得孙狗剩不是个东西,她用眼角的余光一瞄,看到墙角堆着一个柴火堆,她快跑过去,抄起一根棍子就孙狗剩打过去。
孙红军知道萧圆心中的怨气,他也不反抗,任凭她打,孙红军放任萧圆动手,田小雨不干呐,她也跑过去拿跟柴火棍:
“你给我停手,是谁对不起你,你找谁去,你凭什么打红军,他十几岁就出门参加革命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萧圆直接呸:“去你娘的,你问他知不知道,他自己亲娘什么德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了他,他老子娘连三个亲闺女都给卖了,对亲闺女都那般,能对我这个童养媳好到哪里去?他自己拍拍屁股跑的痛快,丝毫不管我死活,我弄死他也是应当应份。”
田小雨举着柴火棍:“那又怎么样,他们对你不好,你不是可以跑吗,你长腿怎么不跑?红军能跑,你也可以跑啊,你自己不跑,现在落的这般下场也怪不了别人啊。”
萧圆抄起棍子就要打姓田的:“□□姥姥的,我要是跑了,名声毁了,你负责吗?”那个年月,哪个好好的姑娘家敢随便乱跑,这姓田的真是嘴巴一张,什么都敢说。
孙红军看萧圆拿着棍子要打田小雨,心中一着急,一把抓住萧圆的棍子,使劲一甩,可能是没掌握好力度,一下就把萧圆甩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