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就算他表现的“小心翼翼”,萧圆也没有心软,该劝还是得劝,那什么运动还没开始,现在这点只能算是开胃小菜,以后什么样儿,她没底,也不想连累旁人。
林建军烦躁的抓头:“就因为那俩神经病,你就跟我闹?”
“谁跟你闹了?我这是为你好”萧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打住!你可别再提什么为我好的话了,我不爱听!”林建军现在最烦她说什么为他好,他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好赖,他都多大了,想要什么,心里能不清楚?
不过他想到那姐俩说的那理由,也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我中午已经问清楚,那姐俩纯粹就是有病,你别胡思乱想,我好好教育了她们一顿,相信她们回去后肯定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她们姐俩是不会说了,那别人呢?你们走后,我还碰到那小媳妇的婆家,她婆婆指着我鼻子就问我姓资还是姓社。”萧圆整个下午都在想这个事,想的头都疼了,
“你别看如今是新社会了,可有些老观念还是没变,我这身份就是个硬伤,我没法改变它,今天改不了,明天也改不了,它会连累你,我劝你真的要认真想一想。”
林建军走到她跟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我十三岁当兵,那时候年纪小,战友们照顾我,不让我上前线,我就盼啊盼,希望可以早点上前线替我爹娘报仇,可真等我上了前线,我又吓得差点尿裤子,我记得清楚,当时有一颗子弹直接从我鼻子上擦过....”
说起那段过往,林建军一时陷入回忆里,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后来还有好多次,都是差点就死了....经历的多了,我渐渐明白,越怕死的人可能死的越快...再难打的仗,你只要不恐惧它,勇往直前,那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萧圆静静看着他:“所以呢?”
林建军目光和煦而坚定:“所以你不要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萧圆没料到他这时候居然还卖起关子,白了他一眼。
林建军站起来坐到她边上:“我爹娘在的时候,家里可是有几个厂子的,怎么样,意外不?”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个泥腿子么?”她可是记得清楚,当初某人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个泥腿子,让她不要嫌弃他。
萧圆侧身盯着他看,看他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推了他一把:“就知道你在忽悠我!”
“唉,我当初家破人亡去参军谎报了身份,时间一长,就习惯了,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林建军握着她的手,想起自己参军的过往,忍不住又是长叹一声。
萧圆看他说的不像是假的,有些不可思议:“真的假的?”怎么跟说故事似的。
“我爹跟陈叔可是校友呢,只比陈叔晚了几届,他去的时候学语言,陈叔已经快毕业了,我爹回国后,两边才又联系上,后来我爹娘出事、我去参军,两边才断了。”
他小时候也曾幻想着出国念书,学成后接管家里的生意....没想到机缘巧合参了军,造化弄人啊。
萧圆愣愣出神,她想起他醉酒那一次,他拉着自己的手,说自己很有钱,她当时还以为他是吹牛,没想到人家还真是富家贵公子。
林建军看她听傻了,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所以你不要害怕,我的身份还不如你呢。”
萧圆神情复杂:“所以,陈向东是因为知道你的根底,才这么放心的将他儿子托付给你,他是不是用这个把柄逼迫你?”
“那倒没有,陈叔没你想的那么坏,他还是算是有担当的,对国家,对民族”林建军说着说着,就注意到萧圆脸色有些不好,
“当然在对你这件事上,他绝对是犯了大错,大错特错,不过我很感激他,他要是把你带走了,我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哼,你就是傻,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萧圆掐了他一把才解气,很郑重的问他,“你现在把这个身份跟我说了,就不怕我到时候举报你吗?”
林建军反问:“你会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做公安的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萧圆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铁憨憨。
林建军拥着萧圆:“这跟是不是公安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自己选的要共度一生的人,现在因为过去那点屁事担惊受怕,我要不做点什么来安你的心,咱俩不就散伙了吗?”
真要有那么一天,那他认栽就是了,他已经赢了一辈子,输一次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家伙这么信任她,弄的她有些担心,她捣捣他:“你的身份,除了陈向东知道,你还跟谁说过?”
林建军趴在萧圆肩头轻笑:“没了没了”真当他是傻子,逮谁都说啊!
萧圆不放心:“真没了?你当初喝醉酒还跟我吹嘘你有钱来着,你可别在别地儿酒后吐了真言。”
林建军一把将萧圆抱在怀里:“原先知道的人都死了,去年陈叔也跑了,如今知道我身份的人就只剩下你一个,你啊,跑不了了。”
萧圆捶了他几拳头:“你能不能正经点?”
“现在放心了吧,我们俩都不干净,般配的很!”林建军说的很是得意。
萧圆又是几拳头过去:“会不会说话,说谁不干净呢?”
“我错了,错了还不行...”
“哼,嘴巴没把门的,以后不准喝酒!”
“听你的,都听你的!”
....
第二天
“哟,今天看你气色好多了,是不是麻烦已经解决了?”昨天萧圆闷闷不乐的,她可是看在眼里。
“也没什么大事,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林公安的事吗,唉,看来是推不掉了,我昨天就是为这事发愁呢。”
她那事厂里早晚都要知道,与其被某些人传的变了样,她还不如自己主动交代。
袁小菲连忙凑了过来:“到底怎么了,怎么就推不掉,他要强娶你啊?”难不成林公安真看上萧圆了?
“主要是他们赵局,就是公安局局长也掺和了进来,原来造谣那姑娘就是他们同意招进来的,他们觉得给我造成那么大伤害,主要是他们失职导致的,所以对我特别愧疚。”
“加上林副局对自己未来媳妇也没什么要求,是个女人就行,赵局一直担心自己下属没人照顾,两个人一拍即合非得促成这事,我死推活推就是推不掉,唉,愁死人了。”
萧圆坐在自己工位上,蹙眉哀叹,对不住了赵局,拉你出来做挡箭牌,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不满就找林建军去吧。
袁小菲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词穷了,那么大局长,居然对自己媳妇没什么要求,她怎么就没那好命呢。
袁小菲词穷,有人词没穷:
“萧同志,恭喜你了,人家林副局那么大个领导,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你算是走大运了。”
萧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老陈醋味儿,她揉了揉鼻子,叹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自打知道推不掉这婚事,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啊,林副局那是什么人物,他可是打过鬼子、跟老蒋干过的老革命。”
“我呢,一朵被旧社会迫害过的苦菜花,十几岁被迫跟了姓陈的资本家不说,如今还带着一个孩子....唉,我们之间天上地下啊,你说我能不愁么?都愁死了。”
附近的工友们听着萧圆的分析,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确实差的天上地下,看来这萧同志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怎么着,你不跟林公安过了?”有人问出了大家的共同心声。
萧圆正等着呢,她豁然一笑:“我昨晚又想了一晚,我想开了,推不掉就推不掉吧,大不了,我就把他当老干部伺候,人家林副局为了咱们新社会的建立呕心沥血的,身上这伤那伤的肯定少不了。”
“我是新社会的受益者,有这个机会照顾他们这些功勋卓著的军转干部是上面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荣誉,我惜福!”
他们以后私下过什么日子,她们外人不知道,现在说的谦虚低调点,不招人嫉恨,她在厂里也能过的顺遂点。
这下大家都有些尴尬了,人家萧同志知道自己配不上林公安,直接把自己的位置降到跟老妈子一个级别,她们还怎么说,再说,不是伤人萧同志的心吗。
唉,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下场,大家都同情的看着萧圆,想她也不容易,原以为钓到个金龟婿,结果自己身份太低配不上....
车间里很安静,有女同志忍不住开口打圆场:
“也...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萧同志不用这么贬低自己,咱们女同志只要努力,也是可以为社会做贡献的...”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啊。
萧圆晾了她们一会,假装刚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她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大家不用替我担心,好歹在外面我还有个局长夫人的名头,也不用饥一顿饱一顿,这就可以了,人得知足。”
等车间里开始忙活起来,袁小菲又悄悄凑过来,拍了拍萧圆的肩膀:“也不用这么悲观,我看林公安挺看重你的,没准他就是看上你了呢。”
虽然不可能,但还是劝她往好的一面想,万一就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