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季,雨格外的多。
胤禛从储秀宫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屋外是倾盆大雨,他虽撑着伞却还是湿了半边身子,溪瑶给他放了热水叫他去浴缸里泡着,自己端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给他按摩头。
胤禛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微微闭着眼。
溪瑶冰凉的手指在他发间缓缓按压,渐渐的他放松了下来。
当初一意孤行救下了皇贵妃就该料到会有今日局面,皇上打压太子,也会想到他这个身后站着佟家的儿子,皇上的后宫里那些位高权重的后妃们最后哪个没有早早去世?
有些事他不愿意深究,却并不是不知。
胤禛缓缓睁开眼,眼里一片幽深清冷,握住了溪瑶的手道:“往后每隔两日去德妃娘娘那里问一次安。”溪瑶张了张嘴,又垂下了眼,胤禛知道她是担心皇贵妃,不知怎地到笑起来:“是我跟皇额娘商量的,如今朝堂局势复杂,皇额娘那里面上要避一避,皇额娘不会生气的。”
她就是不想去德妃那里,哪一次去都不舒坦,都没有好事,待在皇贵妃身边多舒服?
胤禛坐了起来,溪瑶忙给他擦身上,胤禛认真的看着她道:“往后这宅子里渐渐的就没那么安宁了,你怕不怕?”
溪瑶想到了德妃要塞人的事情,后宫里那么多的女人她都没怕过,何况一个阿哥的后宅,她有什么好怕的?但她却不能这么说,她抬起头,坚定的看着胤禛道:“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
胤禛的眼底又亮了起来,把溪瑶搂在怀里温柔道:“等到明年出宫开府的时候,你给爷多生几个儿子,别人的爷都不要,就要你的,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多想,安安心心的养好身子。”
胤禛的话竟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溪瑶忍不住搂住了胤禛的腰身:“谢谢你!”
搂着搂着就到了床上。
窗外大雨瓢泼,屋内一片春,色,交叠的人影,大白兔被捏的一会是长的一会是扁的,身下的人媚眼如丝。
两世为人为什么如今看见别的女人就没有这样的冲动?偏跟溪瑶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冲动的像个不经人事的少年?
他卖力的动起来恨不得把溪瑶拆入腹中。
他就这样被她拿的死死的,她知不知道?
即使后宅有再多的女人,可他也在看不如入眼,她知不知道?
他狠狠的折腾,心里想着,这事情怎么能叫她知道呢?他可是个爷们,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叫她知道了他愿意为她守身如玉,怕是要笑死他了!
溪瑶紧紧的掐住他的胳膊,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她嘴里叫着他的名字,又是支离破碎破败不全的,叫他着迷的忘记了自己。
雨后的一个晌午,德妃那里送来了第一个人。
穿着一件素面的月白色旗袍纤细温柔,却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是天上亮晶晶的星星,或许不是最漂亮的那个,却是格外特别而吸引人的。
溪瑶不得不承认德妃的眼光不错。
她淡淡的叫了起,问了名字和岁数。
“回福晋的话,奴婢叫青萝,今年十四岁了。”
名字也好听。
溪瑶却懒得搭理这些,向身边的王氏示意,王氏心里一喜,往前站了一步道:“福晋待咱们大度,你却要知道,这后宅里的事情却都是福晋说了算,你只要懂规矩知礼数,福晋自不会亏待了你。”
青萝倒是乖觉,忙应了是,又和王氏和宋氏相互见了礼。
规矩上也不差。
胤禛要在面子上跟德妃亲近起来,那这个青萝即便只是个通房丫头,体面却要给,溪瑶摆手叫王氏带着青萝下去:“你和宋氏带着青萝下去,给她安置个屋子,若要用什么,过来找玲珑要就是了。”
这是福晋抬举他们,王氏和宋氏忙都应了是,带着青萝一起下去。
青萝原本志得意满做好了被福晋为难的准备,可是福晋似乎连正眼都没有给她,只叫两个格格招呼。
听娘娘说,四阿哥独宠四福晋。
她从来没见过比福晋的皮肤白净细腻的人,一双眼即使是淡淡看上一眼也叫人觉得如有千斤重,言行举止不敢些微造次。
屋子里的丫头嬷嬷各司其职,没人抬起眼皮子多看她一眼。
王氏拉着青萝的手笑着往后面屋子去:“福晋大度,寻常也叫咱们去前头侍候,你只要不出什么大错,咱们这宅子里日子却是好过的。”
青萝却有些看不上王氏和宋氏这两个,如此不求上进,也真是给她们妾侍丢人,何况她身后还有个德妃娘娘撑腰,这后宅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分一杯羹的。
青萝虽笑着,却淡淡的样子。
王氏如何看不来这个青萝眼底的东西,心底冷笑一声,且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蹦跶去吧,等到见识了和蔼可亲的福晋的手段,她就知道福晋眼底的那些漫不经心是什么原因了。
玲珑从外头葡萄架上剪下来的葡萄用个粉彩的圆盘装着,旁边配了一个豇豆红的花鸟茶壶放在炕几上,连同后面窗台上的一束君子兰好看的沁人心脾。
葡萄树第一年结果,果子又大又密,溪瑶捏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酸甜多汁,十分的和她的胃口,玲珑站在一边打着扇,说起了刚进门的青萝:“面上看着到是个恭敬的,只盼着能懂事一些。”
“她上头实打实的是德妃娘娘撑腰,不是王氏和宋氏两个能比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生的。”
玲珑到愁了起来:“这样说,这宅子里岂不是进了个祸患。”
溪瑶停了手,那边小翠就捧了水盆上来跪在地上,玲珑侍候着溪瑶净手。
溪瑶淡淡道:“这后宅里哪里能真的一世太平,不是青萝也可能来个红萝,这一点上你到比不上小翠和小月两个。”
只有玲珑跟她的时间最长,心思手段上却不及那两个。
小翠叫小丫头把盆子端了下去,自己侍候在溪瑶身边,低声道:“王氏屋子里的春喜怎么办?”
夏日的光透过窗户的花棱斑驳的投进来,坐在榻上的福晋身上铺了一层浅淡的金光神秘美好中透着几分淡淡的慵懒,她摘下手指上的戒指缓缓道:“王氏心志坚定倒是我意料之外,春喜若还是执迷不悟就找个由头还给内务府吧。”
小翠忙应了一声是。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起来,只余一缕袅袅香烟。
王氏安顿好了青萝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又开始做针线,春喜看见了便放下手里的帕子走了过来道:“格格可是正经选秀进来的,瞧瞧人家那个青萝一个丫头而已刚进门就分了一个屋子,神气成什么样子了,若是格格也得了娘娘的赏识,说不定能得个侧福晋。”
王氏一下子想到了前两日福晋留下她说的那些话。
“这后宅里虽我是主子,可正儿八经的主子其实是四爷,你若要长长久久的在这里,便要知道四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福晋从来不是随意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有缘故的。
她思来想去想到的是春喜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一下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夜深人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福晋是怎么知道的?
福晋是要告诉她若是随意行事惹恼了四爷便是不得善终吗?
自此之后春喜在她跟前再说什么,她一概不理会,有些东西也要有命挣才行,福晋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她犯了错在收拾她,那时候德妃会来救她吗?只怕不会。
福晋到底是大度心善的。
春喜正说着话,屋子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逆光竟一时看不清外面的情景,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把春喜这个贼给我拉出来!”
春喜慌张起来,正要喊叫,却早有准备好的烂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她的声音悉数吞了回去,两个强壮的太监拉走了春喜,屋子里一时又安静下来,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过春喜一般。
小翠从外进来,她梳着油亮的大辫子,穿着一身桃粉的旗服向王氏行礼,笑的甜美可爱:“扰了格格的清净,一会内务府就把新丫头给格格送来!”
王氏连连摆手连道不敢,又忙给小翠倒茶:“姑娘坐下喝一口,歇歇脚!”
小翠坐下到没喝茶,只道:“福晋说格格是个心智坚定的,叫格格不要加了心思,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王氏终于松了一口气,福晋不怪她就好。
小翠说完话就走,王氏恭敬的把小翠送了出去,后罩院里看见了出来看动静的宋氏和青萝,她一句都没有退回了屋子里,紧紧的关上了屋门。
从今往后,她唯福晋马首是瞻,绝对不会生出二心。
下午的时候三福晋送了帖子过来,说明日约了大福晋五福晋还有溪瑶一起在院子里品茶赏花,叫溪瑶一定过去。
溪瑶叫玲珑把贴子收起来,纤细的手指在桌几上微微弹动,过了片刻道:“把我那件雪青色的旗服备上,明日我过去的时候穿。”
小月应了一声。
她是嫌三福晋烦人,可她也不能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见人。
晚上胤禛回来的时候溪瑶叫王氏宋氏带着青萝一起过来侍候,吃过饭又特地把青萝叫到了跟前叫胤禛瞧了瞧:“娘娘专门叫她过来侍候四爷,我把她安置在了后面的屋子里,爷可有其他什么吩咐?”
溪瑶的话刚刚是说完,青萝便袅袅婷婷的上前来行礼,一身软薄的旗服勾勒的少女身凹凸有致,十分的诱人。
屋子里的女人除过溪瑶,心底里都骂了一句不要脸。
谁知道胤禛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仿佛没看见一样,一摆手冷冷道:“退下!”
宋氏几乎是争先恐后的走出去的,下人们鱼贯而出,青萝站在那里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小翠和小月左右略扶了一把,青萝也就出了屋子,院子里凉风习习,青萝却还是不甘心的站在那里,小翠是个火爆脾气,瞧着不顺眼便道:“好叫姑娘知道,咱们这院子里晚上可是不睡人的,姑娘还是回自己的屋子去的好!”
丫头们低低笑起来。
青萝气的涨红了面颊,王氏好心劝了她一句:“还是回去吧,总不能叫爷心里不高兴。”
青萝到底是有脑子的,知道不能操之过急,终是不甘的往后罩房走去。
屋子里胤禛抱着溪瑶,颇有几分埋怨道:“那个什么萝的不过是个丫头,你抬举就行了,何必要推到爷的跟前。”
这到成了她的不是了?
万一胤禛就喜欢青萝这一类的呢?后面看见了又怪她不大度不贤惠,来了新人只知道打压怎么办?
她可不做恶人。
“德妃娘娘那里送过来的,总要给几分脸面才行。”
“你这里看着办就是了,却不能强迫爷怎么样。”
好像是她强迫着胤禛卖身一样,溪瑶一下子笑起来,搂着胤禛的脖子调侃他:“四爷胆子够肥啊,学会阳奉阴违了?”
胤禛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道:“你也胆子不小,竟然敢调侃爷们了!”
说着话手上就动作起来,溪瑶吓了一跳,拉着他的手道:“我身上不干净,这几日都不能伺候。”
胤禛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却还是抱着溪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淡淡道:“那你给爷读会书吧。”
夜里两个人纯纯的睡觉。
溪瑶想着胤禛的意思,多半就是德妃给的人他全部接着,面子上也给的足足的,但到底收不收用不用德妃却管不着,他也不打算勉强自己。
那她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总感觉这一世的胤禛好侍候的多了,也没从前那么好色,妾侍一大推,还有几个特别得宠的,她那里又没有胤禛撑着,因此特别艰难,这一世却格外不一样,宅子里总共就几个,寻常的时候她要不安排连胤禛的面都见不上,什么事胤禛都会跟她说清楚,都向着她,对她有绝对的信任,所以这一次,即便千难万险,她到也不怕了。
到第二日晌午十一点的时候,溪瑶穿戴好去了三福晋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