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执掌后宫,做事公允不偏不倚,像这样偏袒的将宫中如此重要的事情分派给自己人却是头一回。
却人人都要道一声好,无人敢说个不是。
为什么?
因为溪瑶擅长此道,做的了能入皇上法眼的饭菜,因的溪瑶这个儿媳妇,皇贵妃很是宠上加宠了几日。
到时候溪瑶做的好,皇上喝了高兴,大家都能沾点好处。
谁又能说个不好?
这便是皇贵妃的厉害处。
溪瑶这里倒是想偷个懒,可是皇贵妃难得偏袒她也不好如此不上台面,欢欢喜喜的答应了,转头就有点提不起兴致。
胤禛给她出主意:“你只说你头疼。”
溪瑶推了他一把:“我能那么做吗?”
侍候在旁的王氏和宋氏本是好不容易见到了胤禛,如今见到福晋和胤禛竟是如此的相处模式,恨不得掐一掐看看是不是自己没睡醒。
她们从前想着两位主子虽是恩爱,但按照四爷的脾性只怕也是个相敬如宾,相对而坐,不常言语的模样,谁知道四爷到了福晋这里,完全似是变了个人,说起话来也有了人味,还会故意逗着福晋开心,福晋举止亲昵随意,四爷也是见怪不怪。
两人不由得悄悄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苦涩。
好在福晋是个大度的,还愿意叫她们到跟前走动,又常常赏赐,叫她们在这宅子之中也算过的体面。
这样想着又微微松了一口气,见那边福晋要下炕,两个人都凑过去,跪在地上给福晋穿鞋。
胤禛那里到没人管了。
两个人吓出一身冷汗,才要请罪,却听得胤禛道:“你们两个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进了宅子这么久,第一次听着主子爷说这么和颜悦色的话,却是因为这个。
不感慨都难。
胤禛那边还是苏培盛侍候的。
溪瑶如何能不知道胤禛这是一心要捧她,便笑着领了他的好意。
两个人去了书房,胤禛帮着她找了好多书籍,教着她看书上的记载:“黄米、白米、江米、菱角米、栗子、红小豆、去皮枣泥,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及白糖或红糖…”
这些都是做八宝粥的材料,这是怕她不知道,在帮她。
却不知溪瑶前一世做了几年皇后,安排起腊八粥来却是得心应手的事情。
但她还是装作不懂一样认认真真的听了胤禛讲解。
然后两个人换了衣裳去了皇贵妃那里。
溪瑶也不知道胤禛这几日怎地就这般清闲,但她觉得如今胤禛对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十分清楚明白,她却不用白操心。
胤禛那边确实自有计较。
他在系统里兑换了一个分值的眼力值,最近朝堂上或有人说话做事,他只要看看这个人的表情神色结合自己两世经历,就能把这个人心中真实想法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原本如今正是准葛尔事情严峻时刻,大阿哥还有太子都踊跃表现自己,他仔细去看,才发现这一次皇阿玛并不怎么希望别人太过出头,他想自己扬名立万。
当年早就听说有人在皇阿玛跟前出过什么千古留名,万世传颂等等的主意,亲征葛尔丹本就是出于此意,他正好要忙着准备新年贺礼,便借口拉弓伤了手臂,正好告了假。
皇阿玛答应的十分爽快,还赐了膏药。
由此可见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想想曾今还因为没有参与到剿灭葛尔丹的大事中懊恼,如今却全都看开了。
这些年他便好好陪陪溪瑶和皇额娘,享受享受曾今没有的清闲。
快过年了皇贵妃这里是最忙的,下面还站在一溜的管事太监和嬷嬷。
溪瑶和胤禛过来,她便忙里偷闲,叫人上了茶点,跟溪瑶和胤禛说话。
“叫溪瑶管腊八粥的事情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
溪瑶愣了愣,皇上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看她那吃惊样子,胤禛到嫌弃上了:“越长大越没出息,皇阿玛抬举你那也是因为你有这能耐,有什么好吃惊的?”
溪瑶暗暗的白了胤禛一眼。
皇贵妃看的好笑:“也不是什么难事,本宫叫李姑姑帮你看着。”
那可就最好不过了。
谁知道正说着话,太后那边传来了懿旨,叫三福晋和溪瑶一起管这腊八粥的事情。
太后寻常可是不管事的人,今日怎么就插手了这个事情?
结果不言而喻。
皇贵妃冷了脸应了一声知道了,再回头却见溪瑶十分欢喜。
“有三嫂帮忙我可就清闲了!”
三福晋那么掐尖要强的人,到时候为了表现自己肯定使劲的卖力,那溪瑶确实就可以轻松一些了,她向来并不是特别看重这些虚名。
皇贵妃看她竟然如此的想得开,觉得自己倒小题大做了,胤禛喝着茶在旁边拆溪瑶的台:“要是太后现在说叫溪瑶不用管了,她只怕会更高兴。”
皇贵妃终于笑了起来,摸着溪瑶的脊背道:“难得你是个通透的。”
溪瑶还没有回阿哥所,路上就碰见了三福晋。
一扫前几日的颓丧,簪着朝阳五风挂珠钗,穿着缕金百碟穿花大红洋缎,外头披着五彩刻丝石青银鼠大氅,手里抱着掐丝珐琅手炉,站在光秃秃的甬道里,发着亮惨惨的光,十分的耀眼有气势,看见溪瑶便笑着走过来,相互见了礼,三福晋爽朗的向着胤禛道:“四弟妹我可先带走了,四弟你自回去就是!”
胤禛瞧了一眼溪瑶,见她面上云淡风轻。
他想着溪瑶年岁小,毕竟遇到的不是小事,又害怕三福晋欺负了溪瑶,可转念想想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三福晋也不是多省事的,溪瑶也没有怕过她。
便向着溪瑶道:“你先过去,爷一会去接你。”
又给她理了理大氅。
三福晋瞧见胤禛对溪瑶的宠劲就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坦,且胤禛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过她一句,摆明了无视。
待得胤禛走,三福晋似笑非笑道:“四弟就这么不放心你?你也没他想着这么弱不是?”
这个三福晋,嘴里就一句好话也说不出。
溪瑶也不是个客气的,只把三福晋上下一打量道:“三嫂这是经书抄完了?”
三福晋一噎,脸色发青,冷冷的别过了头。
溪瑶便也懒得搭理,过了重华宫才到了御膳房,后宫里的御膳房却比阿哥所的大了去了,大大小小侍候做饭的太监不少于一百五十人,溪瑶和三福晋在重华宫的偏殿里见了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张振兴,四五十岁的白面太监,见了主子一脸的恭顺,跪下来磕头。
“见过三福晋四福晋,奴才给三福晋和四福晋请安了。”
溪瑶做过皇后最知道这宫里太监的厉害,自不敢小瞧了去,叫林嬷嬷扶了起来:“你是总管比我们却懂的多,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张振兴没有想到这个漂漂亮亮年纪小小的满族贵女竟然对自己一个御膳房的总管太监都如此客气,立刻就多了三分好感,弯腰道:“四福晋折煞奴才了,皇贵妃的旨意也送到了,知道腊八粥的事宜是两位福晋掌管,不知道福晋有何吩咐,或者奴才拿出上一年的定项,奴才们还只按着上一年的来就是了?”
所以宫里的很多事情,也不需贵人怎样的费事,张振兴瞧着贵人是刚进门的小孩子,只怕做事没有什么章法,定是要依着前头的惯例来,或者只要一句话就照着去年的来,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三福晋却瞧不上溪瑶这客客气气的模样,觉得溪瑶没遇过什么大事,真见着了气势先怂了两分,因此她开口便格外的强势:“去把去年的册子拿过来叫本福晋瞧瞧。”
张振兴照旧笑的恭顺,一招手后头自有人拿了过来。
许是早就备好的,知道贵人们要看。
分了两项,一项是宫中众人的用度,另外一项是皇上对外臣的赏赐。
每年腊八除过宫中众人要用要喝,皇上给身边重臣也都要一一赏赐。
三福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心中却生出个计较来。
重华宫里宫人利索的点起了银霜炭,屋子里已经十分暖和了,三福晋脱了大氅,手炉也放在了一边的炕几上,笑的十分和蔼可亲:“倒不如咱们两个把这个差事分了。”
溪瑶挑眉。
三福晋接着道;“我把御膳房让给弟妹,弟妹负责外臣的赏赐,阿哥所的膳房却叫我来用,我负责宫中用度,你想,那边毕竟屋子小人少,手艺也没有这边的人好,我倒是不想抢了弟妹的功劳,便只做个出苦力的,在背后帮弟妹一把。”她大概说的把自己都感动了,一脸圣母光泽。
溪瑶恶心的差点把早上的饭吐出来。
三福晋这种日常说话就侮辱别人智商的到也是个人才。
还不想抢什么功劳?若不是为了显摆自己一举将溪瑶踩在脚底下三福晋会相出这种办法?!
可溪瑶一个主持了宫中好几年大事的皇后,会把三福晋放在眼里?
况且她的厨艺本就有系统加持。
三福晋看上了阿哥所膳房的李旺,觉得贵人们喜欢他做的东西,那就叫她去用好了。
溪瑶笑的十分大度:“嫂子若觉着好,我倒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是要跟皇贵妃和太后那里都说一声,免得叫长辈们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嫌隙。”
三福晋像是怕溪瑶反悔一般,连忙就起了身:“我这就去找太后把这事情说了,就不陪四弟妹了。”
下人侍候着三福晋穿了大氅,三福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溪瑶淡淡的看向了张振兴,张振兴此时才觉得这个四福晋不简单,想起这段时间李旺的受欢迎,隐隐觉得自己这一次似乎是撞了大运,面上的神情更加恭顺:“请四福晋吩咐。”
溪瑶把张振兴叫到了跟前,低低说了两句,张振兴一脸的震惊,溪瑶又慢条斯理道:“我知这宫中的事情本不可和外面比,层层盘剥,两纹钱的绿豆,到了这里却要两钱,我不过一个刚进门的阿哥福晋,犯不着跟公公们挣这点利润,我要的是公公把这次的事情按着我的要求办漂亮了,不要阳奉阴违,觉得我年岁小,担不起事情,我上头说的什么,公公下面却做的另一套,这便不好了。”
这位四福晋肌肤胜雪,坐在这偏暗的屋子里身上却似是镀了一层淡淡的光,那眼里的几分漫不经心,微微抬眸时的威压,话里话外的气势都叫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绿豆街面上二纹,宫里二钱,贵人们却是如何得知的?
当年他也曾在太皇太后跟前回话,老祖宗跟前也不曾这样紧张过。
张振兴一咬牙,跪下道:“四福晋既然信得过奴才把事情交代给了奴才,奴才自然不会让四福晋失望。”
溪瑶笑着叫了起,想了想,又叫人拿了纸笔:“我这里却有个做菜的方子,就当是给公公的辛苦费,公公拿着用吧。”
丫头们侍候着溪瑶穿了大氅出了屋子,里面的张振兴却还跪着,怔怔的瞧着手里的纸,这道叫做牛角酥的菜却是唐朝的皇室密菜,失传已久,四福晋竟然知道,且就这样给了他!
身边的小徒弟慌慌张张的扶起了张振兴道:“四福晋这不是为难人么,若是有个意外可如何是好?”
张振兴却一咬牙道:“就按照四福晋说的做!”
他就赌这一次了!
溪瑶给张振兴菜谱是为了叫张振兴明白她的实力,安安心心的跟着她的意思走,看着刚才张振兴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事情做的没错了。
谁知道才出了重华宫走了两步就瞧见了大步走来的胤禛,他穿着石青色的袍子,外面加的是个银灰色的灰鼠褂子带着一色的帽子,看见她便加快了脚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我听说三嫂要管着宫里的腊八粥。”
他叫人跟着三福晋?
得了消息就急匆匆的赶来,难道是怕她被三福晋欺负了?
想到这里溪瑶忍不住笑起来,挽着他的胳膊往阿哥所走去:“我没事,三福晋的意思,我觉得也挺好的,就答应了。”
胤禛又仔仔细细的把溪瑶神色瞧了瞧,见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顿了顿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过来接她,她是很高兴的。
清冷的眼底也染了笑意,放慢了脚步道:“我到不信你能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她。”
他是关心则乱,多若要细究起来,溪瑶的能耐可不是三福晋能比的。
溪瑶在胤禛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胤禛一怔,笑起来道:“你倒是很有眼光,胆子也不小。”
溪瑶笑嘻嘻的道:“多谢爷赞赏!”
虽是隆冬,一时到是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