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成亲

康熙二十八年的冬日原本身体十分健康的太皇太后却忽然病势沉重,几日之后再腊月二十三日去世。

一时之间举国哀恸,太后因为太过悲伤也卧床不起。

原要准备过年的官宦人家都着急慌忙的挂上了白布穿上了麻衣进宫守丧哭灵。

溪瑶看着太皇太后送给她的头面,难过了好久。

佟佳氏生产在即,还是要进宫哭丧,她挺着大肚子在命妇之中,看上去十分的吃力,好在苏麻喇姑瞧见了,叫宫人领着溪瑶和佟佳氏到偏殿休息。

溪瑶瞧着苏麻喇姑也消瘦了不少,有心安慰苏麻喇姑几句,苏麻喇姑却拍了拍溪瑶的手:“好孩子,带着你额娘休息一会。”

溪瑶的话就咽了回去。

下午回去的时候佟佳氏的脚都肿了,样子十分疲惫,轿子一直把她抬到了门口,佟佳氏往前走了两步,翡翠却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佟佳氏脚下微顿,翡翠一把扶助了佟佳氏缓缓道:“太太这边走。”

绕过了佟佳氏正前面的台阶。

溪瑶就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进了屋子丫头们侍候着佟佳氏换了衣裳,佟佳氏便躺在榻上起不得身来,王嬷嬷心疼的给佟佳氏揉腿。

溪瑶坐在边上抬头看了一眼翡翠,翡翠向前一步道:“那台阶上抹了油。”

闭眼休息的佟佳氏也睁开了眼,一阵后怕,刚才要不是翡翠过去扶着她绕开了走,照她如今这身量,必定是要打滑的,即使身边有丫头侍候着,也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溪瑶满身冷气,抬头看了一眼翡翠道:“可知道是谁做的?”

“知道。”

“现在就去找祖母!”

溪瑶安顿好了佟佳氏带着丫头去见了老太太。

月明星稀,寒风刺骨。

翡翠把知道的都跟溪瑶说了一遍:“这几日就一直盯着乌雅氏那里,她常常去见的那个婆子今日下午在廊下站了一会,奴婢过去查看过,开始没有多想后来越想越不对,等到前面的时候见着太太下了轿子就反应了过来,那地方擦了油。”

她千等万等,等的就是叫乌雅氏万劫不复的时候。

既然乌雅氏亲自送上了门,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溪瑶的态度十分强势,翡翠站在那里把话说完,她就道:“这个家里不能留乌雅氏了!”

等她成了亲,家里的事情不好插手的时候,乌雅氏还留在家里的话,她无论如何都不放心,如今她又刚刚赐婚,正是家里宝贝的时候,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便是叫家里的人为难,也不是做不到。

要是没有五格,这事情办起来简单的多了。

老太太多少有些为难,正说着话,却有小丫头进来通报:“二太太发动了!”

乌雅氏的事情就只能丢开手,先去管佟佳氏。

稳婆说是拉了肚子,一时半会的找不到跟前来,佟佳氏在里面疼的死去活来,闻讯赶来的费扬古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今天这些事情未免都太巧了些,一直准备着的稳婆却忽然出了意外,正好不能侍候佟佳氏,说出来谁都不能信这是巧合。

溪瑶默不作声的又一次兑换了顺产贴,系统叮的响了一声后,东西就到了手。

这些人真的以为这些小把戏就能为难到她的额娘?

她进了产房把顺产贴贴上,不到一刻钟,孩子便呱呱坠地。

是个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哭声十分洪亮!

老太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佟佳氏精神也不错。

下人们欢欢喜喜的道喜,溪瑶却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佟佳氏如今生下了两个嫡子,五格便也没有之前那般重要了。

乌雅氏死不认账,无论如何也说自己没做,费扬古厌恶的踢了她一脚道:“拉下去!带走!”

溪瑶披着大氅,站在庑廊下看着,从前那个风光无两的乌雅氏就这样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如同死狗一般被拖去了庄子上。

五格怨毒的目光落在溪瑶身上,溪瑶淡淡的笑了笑。

今时今日的她,却不是五格能攀扯上的!

瓜尔佳氏也因为在这事情里有些牵连,老太太叫她回了自己的家。

瓜尔佳氏到底能耐,明明是她算计的这一切,却叫乌雅氏背了锅。

不过溪瑶也有自己的计较,瓜尔佳氏回了家里,未必比待在庄子上的乌雅氏过的好。

瓜尔佳氏坐在马车里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紧紧的握着双手,她筹谋多年,机关算尽,到了今日一个毛丫头一开口就轻轻巧巧的打发了她。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丫头如今是皇子福晋?!

这世上的事情为何叫人觉得如此悲凉可怕?!

丫头看她神色不好,塞给她一个手炉,低低道:“您也别多想,毕竟二爷虽然走了,太太还在,总归要给您一个容身的地方的。”

听到这里,瓜尔佳氏却忽然脊背一僵。

马车停下,瓜尔佳氏下了马车,垂了眼往里走,半路上却被个矮胖的妇人拦住,上前就是一巴掌,恶狠狠的道:“你这个丧门星!竟然还知道回来!不嫌害臊的东西!怎么不去长在别人家里?!”

妇人的话越说越难听!

她可是得了消息了,这贱人得罪了那拉府上的贵人,叫人家给打发回来,往后没了靠山,看她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瓜尔佳氏浑身颤抖的去看妇人,又被妇人打了一巴掌,啐了一口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去佛堂给我的儿念佛诵经去?!”

后面来了两个下人左右架起了瓜尔佳氏,瓜尔佳氏满眼绝望。

从前在那拉府上的清闲自在从她脑海缓缓闪过,如果她不妄想那么多,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

佟佳氏又生了个弟弟,乌雅氏也被赶去了庄子上,回家的瓜尔佳氏在她背地里的操持下也不会有什么好日过。

溪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对未来的生活也充满了希望,太皇太后守丧完后,专心致志的开始筹备她将来进府的事情。

做过一次四福晋她便知道最需要的是什么。

上一世的时候没有额娘跟阿玛关系也不好,后面还有一个乌雅氏,匆忙嫁给胤禛身边就一个林嬷嬷和玲珑可用,剩下的人都各有其主,一旦有事一个得用的都没有,这也是她非常被动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一世便不一样了,首先她身边的这四个丫头各有所长忠心耿耿,如今将她身边的事情打理的十分妥帖,都是非常得用的人才,剩下的就是要挑好外院跑腿办事的人,不然只管着内里的事情,到时候也是睁眼瞎,但挑外宅的人这个事情就要费点时间,慢慢的选她到不用很着急。

除过人,另外一个重要的就是钱财。

现在她开了铺子生意也做的不错,钱不缺,但毕竟完全跟胤禛在一起,关键时候也不是很方便,她还需要一个善于经商的人,往后给她打理陪嫁铺子的事情,这样的一个人才将免去她十分多的事情。

溪瑶一面照顾佟佳氏,一面跟佟佳氏商量这些事情。

没想到佟佳氏却早就备好了。

“你进宫做伴读,我跟你阿玛闲的时候就商量这些事情,王嬷嬷儿子一家,林嬷嬷儿子一家,玲珑老子娘一家,还有两家家生子我寻常的时候都一直看着,这几家都还不错,又是握在手里知根知底的人家,出不了大错,只看你觉得哪四家合适就带哪四家人。”

她额娘性子虽然绵软,可有个额娘就是不一样,她以为要费点事的事情,额娘却已经为她观察了很久。

又把自己陪嫁的铺子拿出来叫溪瑶看:“这里面的,你带走一半,剩下一半额娘留给你两个弟弟!”

溪瑶仔细一看,竟然都是旺铺,其中有几个铺子她寻常的时候还常常过去,没想到都是她额娘的。她还不知道她额娘的陪嫁这么多,前世的时候她可一分也没见着,只怕也是乌雅氏霸占了!

溪瑶虽不是见钱眼开,可架不住佟佳氏的疼爱,少不得又腻在佟佳氏跟前撒了会娇。

日子一下子过的飞快起来。

康熙二十九年的时候明珠抬进了贝勒世子后宅。

康熙三十年夏天的时候三阿哥娶了董鄂锦绣,听说十分恩爱。

到冬天的时候胤禛在阿哥所的院子里也一前一后抬进去了两位格格宋氏和王氏。

直到了康熙三十一年的冬月十八才到了四阿哥和四福晋成亲的大喜日子。

接亲的队伍在前头正闹的热闹,鞭炮噼啪作响,溪瑶在镜中瞧了自己一眼,但见涂脂抹粉,厚比城墙,唇点朱红,红红火火,妆容十分夸张,配头上的皇子福晋的吉冠倒是意外的十分契合。

喜娘在外头道了一声:“吉时已到,四福晋该起身了!”

旁边的玲珑和翡翠便给溪瑶盖上盖头将溪瑶扶起向外走去。

接到了新娘子,胤禛上了高头大马,溪瑶在后头上了轿子。

她的嫁妆算得上十里红妆,她额娘生怕她受了委屈这两年没少给她费心思,如今迎亲队伍一走,围观看热闹的便啧啧赞叹起来:“当初三福晋进宫,咱们还说嫁妆多,如今竟然被后来的四福晋比下去了!”

皇子福晋从宫门侧门而入,这也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

到了翊坤宫,众人起哄声中胤禛射了三箭,喜娘道一声:“下轿喽!”

那边又是玲珑翡翠扶着下轿,夸过火盆,拉着那头胤禛递过来的红绸子,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步进了大殿,端坐在上头的正是康熙和皇贵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这一声声中,夹杂着无数人的欢声笑语,待得又走回了阿哥所中的宅子,进了屋子,又是无数的繁杂礼仪,溪瑶却早已经晕头晕脑了,提线木偶一样,揭开盖头时也对不上胤禛那亮的惊人的眼,只垂着眼做娇羞的模样。

待得众人都退出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胤禛坐在她身旁,又把她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却笑起来:“这是谁给你上的妆?怎地这样厚?刚一揭开盖头,爷还当是接错了人,那手里的杆子差点掉在地上。”

溪瑶懒得理会他,把头上的冠子摘下来,往胤禛手里一赛,人便瘫在了床上。

外头苏培盛喊着胤禛要去前头招呼宾客了,胤禛却不徐不疾的给溪瑶揉脖子,趴在她旁边低声道:“爷叫阿福一会给你送吃的来,你吃过东西把这脸上的东西先洗了去。”

他一弯腰,溪瑶便整个的被罩在了他的气息里,脖子上温热粗糙的手,吹在耳畔的气息让她忍不住脸一红,推了他一把道:“爷还是去前面吧,我这里不用爷操心!”

胤禛笑着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外头的五阿哥几个看见胤禛出来,都哄笑起来:“四哥舍不得媳妇儿,屋子里跟媳妇儿说悄悄话,现在才出来!”

胤禛今日心情大好,也并不在意,只道:“来!大碗喝酒,不醉不归!”

五阿哥几个都存心要为难胤禛,跟□□十几个轮流灌胤禛喝酒,大有将他灌趴下的气势。

阿福留下来专门照看溪瑶,悄悄叫人送进屋子几样小菜,摆在临窗的大炕上,又叫下人送了热水过来,恭恭敬敬的侍候在外面。

溪瑶也是真累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就是来上几次也只觉得累,觉得折磨人。

玲珑侍候着溪瑶净面,洗了两盆子水才洗干净,又在脸上擦的自制的香膏,粉嫩的唇上也稍稍点了一些,在向镜子里看去,但见少女肌肤盛雪眉目如画,俏丽无双。

溪瑶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何况如今身上又带着三分慵懒四分灵动洒脱更有五分的雅致自信站在人堆里便是说不出的出挑。

洗了脸觉得精神了不少,往炕上一坐,低头瞧了瞧桌子上的几样小菜,竟然做的十分精致,一盘凉拌的花生木耳,溪瑶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一时无事上床去歪了一会,看着眼前熟悉的百子千孙帐龙凤呈祥大蜡烛,一色耀眼的大红色,不由得想起上一世成亲的时候,整日都是紧张,生怕出了一丝错,胤禛也是淡淡的样子,哪里会跟她说那样亲昵的话?她又饿又累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后面的洞房无比糟糕。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得外头传来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转身就见步履轻盈的胤禛走了进来。

怎么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