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感受到怀中的暖意,以及他的渴望后,心思?婉转。
须臾,她抬起手,抱住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感受过令他魂牵梦萦的温香软玉后,尉迟璟亦是满足。
虽仍是有?所遗憾,但时间不?容他留下。
“走了?啊。”尉迟璟徐徐松开她,颇含意味地说道:“若是想我了?,记得多抱着猫说想我之类的话。走到哪里,都要将它带着。”
在夜色下,他白衣胜雪,俊雅风流,眉心的朱砂殷红,夺人心魄,而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含了?些许柔情。
容茶以为他后面半句话是在开玩笑,没有?放到心上。
她还从没有?想过,两人之间竟还能有?如此纯粹的时候。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容茶的眸里,映了?浅浅的月色,眼神澄澈得如同?婴儿。
她的颊边漾起浅浅的小梨涡,对他道了?一声“珍重”。
*
西晋,皇宫。
皇帝近来?眼花的次数愈发多了?,到了?晚间,难免会有?眼花的时候。他遂多点了?几盏灯,将整座养心殿照得灯火辉明?。
今晚,皇帝着一身素白的宽袍,手持一份奏章,轻垂了?眼睫。
花白的发丝和发白的胡髯,为他平添几分沧桑。
翻阅了?一会奏章,皇帝平和地问身侧内侍:“太子可启程回?西晋了??”
内侍道:“从传来?的消息来?看,太子并没有?回?来?。”
皇帝默然摇头,不?再提有?关尉迟璟的事,转而问道:“派去风阳关的人,可见着琏儿了??”
“回?陛下,大殿下……大殿下他……”内侍支支吾吾的,似有?为难。
皇帝睇他一眼,他才胆战心惊道:“大殿下他已经不?在不?风阳关了?。”
“才多大点事,你怎么给慌成这样了??你在朕的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是见过的风浪太小了?吗?”皇帝不?以为意地问道:“你说说看,琏儿不?在风阳关,能去哪里?”
许是因着他的话,内侍不?敢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定了?心神,如实?禀告:“早在三个?月前,大殿下就已潜逃至西楚国,如今,他应当身在西楚皇宫。”
“西楚皇宫?”皇帝凝神细思?,眸里透出些许讽意,“西楚那位女帝,貌似才十八岁,风华正茂,尚未有?夫。琏儿可的确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到了?风阳关,都能为自己想后路。”
内侍道:“大殿下想必是以为自己被陛下彻底放弃了?,才会为自己寻出路,为自己争取它国的同?盟。”
“可惜啊,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皇帝撂下奏章,招手让内侍去揉肩捏背,也不?忘叹息道:“若是他真心悔过,安分守在风阳关,储君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他的。可惜啊,只差那么一步。”
“到底是大殿下让陛下失望了?。”内侍边揉肩边附和道。
皇帝阖了?会眼,再次睁开时,问道:“五皇子近来?如何?”
内侍:“五殿下倒是安静地待在宫里,素日里,也就欣赏些花花草草,吹箫解闷。”
皇帝的瞳仁微亮,淡淡落声:“去传他来?见朕。”
“喏。”
内侍得令,准备去开殿门。
然而,当他开门的刹那,殿内铜灯的火苗晃动,其中几盏倏然被门外的劲风熄灭。
一声惶恐的“太子殿下”落下后,殿门瞬间被人再次阖上。
皇帝的视线迟疑地朝殿门口探去。
不?曾想,竟是对上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本?该身处在东晋的太子,不?知何时,已回?到西晋皇宫。
如过往一般,尉迟璟的眼梢噙了?淡笑,神态闲适。
而沉重的步伐,手里握着的一柄长剑,却是昭明?了?他的来?意。
“回?来?了?啊。”皇帝曲肘,将手臂搁放到桌案上,只表露出些微讶异后,便恢复了?容色。
他像是同?他话家常,乐呵呵地笑:“你回?来?,怎么都不?提前跟朕说呢?”
尉迟璟不?答,而是一步步地朝皇帝逼近,周身的气息森冷,且令人惊骇。
“到朕的身边来?。”皇帝忽略了?尉迟璟手中的异常,指了?案几上的青花凤凰纹酒壶和略为凌乱的棋局,感叹道:“朕近日得了?一千古残局,正愁无人能同?朕解局,你回?来?了?正好,过来?陪朕饮酒对弈。”
话音落,皇帝亲自为尉迟璟斟了?一杯酒。
而他还未来?得及将酒递出,尉迟璟手里的长剑已是出鞘,落在皇帝的脖颈处。
殿内的气氛蓦然冷凝,只余几人的呼吸声,以及噼啪响的蜡烛火苗。
“父皇急着召大哥回?来?,现在又想见五弟,莫非是对儿臣有?所不?满,想要换人来?当储君?”尉迟璟手握剑柄,和煦的话语若潺潺流水。
皇帝看着眼前的太子,但见窗外的月华落在他身上,隐隐地笼了?层寒芒。
太子的眼里,似乎也迸溅出些许锋芒,如最?为锋利的箭矢。
皇帝观察了?一番,心里了?然。
“你今晚敢来?,想必是早将养心殿内外都换成你的人?”他斜眼,觑了?眼脖颈上的剑,又望了?眼一动不?动的内侍,感慨道:“璟儿,你长大了?,也出息了?。朕教导你多年,却没想到,你会亲手谋划弑父一事,对你的生父,拔剑相向。”
尉迟璟的双眸冷冽数分,自嘲地笑道:“我也没想到,多年来?,欺骗我最?深的人,竟然也是我的生父。父皇,你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和对你忠心耿耿的将士推入火坑后,可曾有?过歉疚之心?”
“为君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合乎章法,怎么会有?愧疚之心。”皇帝叹了?一声,微挑眉梢,吐字清晰,“那些将士们,当年在白虎滩誓死拼杀,挽回?西晋的颜面,尽了?他们的职责,也算是死得其所。”
见他提及当年之事,尉迟璟的指关节止不?住地打了?颤,亏得他将剑鞘拿稳,没让长剑落下。
“父皇,我记得,当年,你亲自带我去南边幽云关时,曾指着千军万马,对我说,当你还是帝王时,也曾带兵打过仗,在被逼入险境时,那些将士们啃树皮,饮马尿,将所有?的口粮都让给你,与你一起共苦过。你说,对你而言,他们不?仅是普通的将士,而是最?该受你敬仰的人。”尉迟璟将长剑往前推移一寸,贴上皇帝的皮肉,一双凤眸已是被猩红的血色晕染。
他吐露的话语里,亦是含了?诸多不?忿和斥责,“可时隔多年,你却能反过头来?,害死那些最?该受你敬仰的人。”
“璟儿,那不?一样。”皇帝的老眼盯着尉迟璟的双眸,眸光犀利,“对朕而言,那些将士们是该受朕敬仰不?假,可允儿和他的幽云骑不?一样。一山不?容二虎,若是皇子的风头盖过帝王,朕的威严受到挑衅,那对整个?西晋来?说,并不?是好事。”
“朕当年会那么做,也是出于无奈,为了?除去隐患罢了?。等你做了?皇帝,你就会明?白朕的无奈。”
尉迟璟听罢,眉间尽现嘲弄之意,“有?何不?一样?父皇,你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从头到尾,变得不?是他们的心,而是君心。”
“因为君心变了?,你开始宝贝你的皇位,心中生出一些没有?来?源的猜忌。因为你的猜忌,你可以狠下心肠,让数万将士葬送在白虎滩,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到了?此时此刻,父皇,你还认为自己没有?错吗?”
皇帝的眉目中却是敛尽寒霜,双唇一张一翕,呼着浊气,似是因太子的不?敬而感到极度的愤恼。
须臾,他笃定地吐字:“朕是君,朕没有?错。”
尉迟璟的手微顿,笑:“比起当年的二哥,这两年来?,我的风头更盛。可是,父皇为什么没有?对同?样充满威胁的我下手,置我于死地?难道不?是父皇你早已意识到,你当年铸成了?一桩大错,不?想再重蹈覆辙罢了??”
皇帝微恍神。
浑浊的老眼里,他的目光闪烁,那是心事被人戳中的心虚。
皇帝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青瓷花瓶上。
他盯着花瓶看了?许久,才移回?视线,铿锵有?力?地驳道:“你既然知道朕对你手下留情,那你也该明?白,世上最?没资格责怪朕的人,就是你。允儿他们可以怪朕,你在九泉之下的母后可以怪朕,天下也可以谴责朕,但唯独你不?行。朕或许是对不?住他们,但朕扪心自问,从未对你有?过亏欠。”
“允儿自出生起,就被人寄予厚望,朕将他当成储君培养,特?意不?去亲近他。可你不?同?,在你小的时候,朕可以随便抱你,亲自给你喂饭,带你一同?去狩猎,同?乘一骑,给了?你所有?皇子都羡慕不?来?的恩宠。在允儿过世后,朕将对他的愧疚,都弥补到你的身上,让你执掌大权,一昧地纵容你。”
“朕日日提醒自己有?关当年的悲剧,回?回?都试图去相信你。做到这个?份上,你还能对朕有?什么怨言?”
尉迟璟的内心被激起惊涛骇浪,眼眸里浮现出的碎冰,被一点点地击碎。
即便他不?想承认,也无法否认,皇帝所言,确是事实?。
多年来?,他的确享受着皇帝给予他的恩泽……
待平息心中的波涛,他又是咬紧后槽牙,狠下决心,将剑尖抹过皇帝的脖颈,“父皇,无论如何,你欠二哥和数万将士的,必须要还。若我此举当真是大逆不?道,承受天打雷劈的也只有?我一人。”
“罢了?,你既是不?领情,朕也不?必强求与你的父子情分。”殷红的血珠已逐渐顺着脖颈和唇角溢出,而皇帝似乎并不?畏惧死亡,只淡漠地看了?眼滴落在袍角上的血珠。
他拿起了?搁放在桌案上的酒樽,轻晃了?晃,再叹道:“在你动手杀朕之前,朕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自从你当了?太子之后,你每回?来?同?朕对弈时,你所服的酒里,都是含了?毒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毒发的时候。”
“而朕现在拿的就是解药。朕本?想着,等你放弃范氏,回?到西晋后,若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无事发生,朕便将解药给你。可现在,你们一个?两个?,都太让朕失望了?。”
只听“叮当”一声响,皇帝将酒樽丢掷到地上,清冽的酒水悉数溅出,渗入地砖中。
酒樽内的酒液,已是一滴不?剩。
尉迟璟也没有?去抢夺。
虽说这些年来?,皇帝未曾亏待过他,但正是皇帝的所作所为,他才会失去兄长和妻子,他的内心才会饱受煎熬。
“父皇,这权当儿臣还你一条命……”如今,见皇帝将解药倒了?,暂断了?与他最?后的羁绊,尉迟璟心里反而添了?分释然,“从现在开始,儿臣无论做任何事,都能无愧于心,无愧于兄长,无愧于心之所爱。”
*
这晚,容茶睡得并不?安稳。
到了?清晨时,她听到寝殿内有?一阵继一阵的“喵喵”声传过来?,身旁似乎有?猫在用肉垫拍她的肩。
容茶以为是波斯猫在叫,翻了?个?身,像往常那般,在身边摸了?摸。
她知道,波斯猫有?爬床的习惯。
因而,若是三更半夜忽然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她也不?会意外。
可是,现在,她摸到的猫,身形比波斯猫小很多。
容茶迷糊地睁开,才发现那是小花。
奇了?怪,小花从来?不?爱爬床的。
似是见她醒了?,小花仰起猫脖子,叫得更欢。
一边叫着,小花一边背过身去,从床帐内钻出去,跳了?下去。
容茶心觉有?异,不?明?白小花要做什么,遂趿鞋下榻,跟在小花的后面,走过去。
小花带她到了?一处木制猫窝前。
波斯猫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
波斯猫是睡醒了?的。
容茶可以见到,波斯猫在费劲地掀开眼皮,胖乎乎的爪子朝她挪动着。
可波斯猫好像没什么精神,走两步路就要栽倒,眼皮甫一睁开,就像要阖上,眼下的泪痕更重。整只猫,都跟焉了?一样。
许是因为帮不?到什么忙,小花急得在原地打转,只能朝波斯猫凑去脑袋,轻舔波斯猫柔软的毛。
容茶大惊。
她记得,波斯猫虽每天只能醒两个?时辰,但每次醒着的时候都是活蹦乱跳的,绝不?会是萎靡不?振的状态。
“去请太医过来?。”容茶轻轻地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波斯猫抱了?出来?。
到了?她的怀中,波斯猫将四爪都黏到她的身上,但猫的精神貌似并没有?好转,两只猫耳朵还是耷拉着。
容茶心焦地抱猫,在美?人榻上坐下,等着太医。
她寻思?着,猫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素问往她的寝殿过来?了?。
见素问的神色并不?太好,容茶心想,狗太子离开时,七哥也派了?人前往西晋皇宫,打探消息。
算算时间,狗太子前几日,应该就抵达西晋皇宫了?。
“七嫂,西晋皇宫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太子:爬不动床了,卑微
容小茶:接下来看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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